第10章 十
林玄奕的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不由得就庆幸自己今天带了林静月来。若非林静月拿出崔玲的那封信,今日又有谁拦得住韩庭。王家可算是欠了他们好大一个人情。
“我现在才知道,平时对你说尽好话的姐妹真在困难时未必会出手帮你。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王雅婷拉着林静月的手,淡淡扫了一眼还聚在垂花门内的一众女眷,竟是在埋怨那些女眷顾及自己的名声,没有像林静月一样出来帮她。
垂花门内的一众女眷深觉冤枉,她们全都看向王邹氏,心说王雅婷自家大嫂都没出去,难道她们这些隔了一层的,难道还要为了王雅婷像林静月一样不顾名声冲出去?
王邹氏被王雅婷的冷眼扫到,也有些尴尬,但是她心说自己怎么也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就这么不要脸面地冲出去,指不定忙没帮上,还要丢了自家夫君的脸,她又何苦为之。
林静月被王雅婷拉得心中发毛,偏又不能甩开,只能干笑道,“哪里。”
事实上,她也不想出来,她是被人撞出来的。她也不想出头,可那棺材里躺着的是她的尸骨,韩庭抱着的是她的牌位,别人既然拦不住,她自然只能自己出来拦了。没想到王雅婷竟以为她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只是,林静月细细看王雅婷脸上神色,明明方才王雅婷面对韩庭时还满脸泪痕,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泼妇状。这会儿,却已经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竟像是丝毫不在意她先前在韩府大门前当众难堪之事。仿佛只要韩庭的心愿未达成,其它她全然不在意,真是相当厚的脸皮。
“你把那贱人的信截下来是对的。”哪知,王雅婷拉着她的手又咬牙切齿道,“崔玲那个贱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夜夜换新郎,勾引了我夫君,又玩弄你二哥,活该她死的早!”
林静月的额角跳了跳,她觉得王雅婷再不松开她的手,她一定会一巴掌扇飞她。一旁的林玄宵脸色已经变了,正要冲王雅婷发火,林玄奕一看林玄宵神色不对,赶紧抢先道,“韩夫人,你的妆都花了,还是先去整一整仪容吧。”
“对。”王雅婷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她一下捂住自己的脸,又对林静月说了“你以后定要常来我府里坐坐。”
语罢,她便立即匆匆转身,挤过垂花门里那一堆女眷匆匆往内院去的。果然,仪容一词对女子的杀伤力极大。
“月儿,以后你记得定要与韩夫人常来常往。”林玄奕对林静月道,他又压低小声音,“别看王家如今失去了王阁老这顶梁柱,但王世一族在京城扎根多年,姻亲故旧遍朝野,你多和她走动,于你,于我们家都有好处的。”
林静月真是哭笑不得,她一见到那个王雅婷就毛骨悚然,怎么可能与王雅婷常来常往,她恨痛王雅婷都来不及。只可惜她前世受王雅婷摆布根本无力报仇,如今重生一世又是个病秧秧的商户女,王雅婷想弄死她再容易不过了。报仇不成,她也就只能避着王雅婷走了。
“月儿,崔玲姑娘的信,你是何日拿到的?”林玄宵却是忽然问林静月,“为何我后来去雪香馆时,鹃儿都不问我一句?”
韩庭既然认识那信上的笔迹,说明那封信的确是出自崔玲之手了。但在崔玲病死后,他又去过一次雪香馆,见到了一直服侍崔玲的丫环鹃儿,只听鹃儿说了崔玲临死前也帮她赎了身,她那天正要走。却未提崔玲还有何物留给他。
“我——”林静月头皮一麻,她不知到底林玄宵是哪天去见鹃儿的,正不知该如何扯谎才好。
“你说呀?”事关崔玲,林玄宵就有些急切地追问。
林静月急得脑门上直冒冷汗,正想让林玄宵不要追问了,结果刚一张口忽然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静月醒过来时,发现已经回到她在林府的居所——古月居的闺房里,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一偏头,就见林玄宵正坐在床边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而林玄奕和林静文也一脸担忧地站在她床边盯着她看。她心中一跳,莫非她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不成?
哪知,林玄宵一见她醒了,立刻满脸自责道,“月儿,都是二哥不好!大夫说你是焦急忧心,才导致昏厥。都怪二哥带你去韩家,若不是你为了阻止韩庭,又怎会焦急忧心至昏倒。”
林静月楞了一下,就听林玄奕也重重叹了口气,道,“月儿,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们了。”
林静月先前还气势十足地阻拦韩庭迎崔玲的棺材进韩府,转头就软塌塌地晕过去,他和林玄宵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还好林玄宵站得近,还是及时接住了倒下的林静月,不然林静月没大病也要摔成重伤。
“我没事。”林静月松了口气,心说你们才吓死我了,一个一个一脸凝重地盯着她瞧,害她还以为自己怎么了。
“大姐姐还真是说晕就晕的,平时都晕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今日晕在外面,只怕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了。”林静文的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
林静月这一晕,众人便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了,那她以后想说一门好亲事可就难了。毕竟没有哪个人家愿意娶一个病秧秧的女子进门,一则不好生养,二则无力管家。
“谁敢乱说月儿什么!”林玄宵冷冷地看了林静文一眼。因他与林静月亲近,林静月又一直与林静文不合,故而他对林静文一向也是淡淡的。再加上林静文口舌锋利,常常有本事气得林静月面红耳赤却找不出话来回,见多了林静月憋屈的样子,林玄宵就更加不喜林静文。
“那可不好说了。”林静文仗着林玄奕在身边,就轻飘飘地回了林玄宵一句。
林玄宵正要发火,林静月却是伸手按住他,对着林静文笑笑道,“那我还真是对不住妹妹了。”
林静文一怔,不明白林静月为何如此说。就听林静月道,“我是家中长女,我若是传出身体不好的话来,别人难免也会以为我们林家的女儿身体都不好,那岂不是我连累妹妹你了。”
林静文的脸色变了变,林静月说的没错,因女子拘于礼教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各家选媳妇通常都是靠着向人打听,而往往打听出一家里一个女子的状况,便会联想到这家里别的女子身上。就如同若是这个家里有女子沾了□□之名,那其他人必也会被人所疑心。毕竟血缘同脉,又是在相同的环境下教养长大。
林静文心头一气,本想说既是林静月带累了她们姐妹的名声,林静月就该想办法弥补。哪知林静月先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不过没关系,姐姐相信被我带累的名声,妹妹一定有本事帮我们姐妹挽回的。”
话都被林静月说完了,林静文看着她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堵她。
林玄奕和林玄宵有些惊奇地看着林静月,以前总是林静文刺得她说不出话来,今天怎么反过来了。而且林静月句句话都说得心平气和,明明是在挤兑林静文,偏又挑不出毛病来。
林静月却不觉得这几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前世在进雪香馆之前,她倒也没如此四两拨千金的口舌本事。只是雪香馆里女人说,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一百只鸭子,那些挤兑,挑刺,挑拨之言,她听得都快麻木了,这么些年练来下,倒变得能言善辩许多。
眼见林静文一脸不甘,又想再说出些什么来刺一刺林静月,林玄奕赶紧先对林静月道,“月儿,你没事便好,那我和静文就先回去了。”
“大哥,三妹慢走。”林静月从善如流地送客。
林玄奕给林静文使了个眼色,林静文只好不甘不愿地跟着他出去了。屋里顿时只剩下林静月和林玄宵二人。
“月儿,后日就是恩荣宴了,这两天你可一定养好身体,届时随大哥去赴宴。”林玄宵对着林静月交代道。
“不能不去么?”林静月苦着脸,恩荣宴是礼部主持举办,韩庭身为礼部侍郎肯定会在场。想想她刚在韩家眼看着韩庭和王雅婷闹了那么一出荒唐大戏,真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怎能不去。”林玄宵奇怪道,“你原来听说大哥要带你去,你不是很高兴么?”
“那时高兴,现在没兴致了,”林静月随口编着谎话,“我还是留在家里陪二哥吧,你平日忙着打理生意,可是很少回来陪我的。”
“对不起,二哥只会做生意,没本事陪你去恩荣宴。”林玄宵有些黯然道,恩荣宴只有官员才可参加,林玄奕带上四个小妹去见识一下尚可,再想多带家人却是不行了,就连林老爷想去也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