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就这个？”
于是顾廷把小南宫抱起，随后站起来，往外走。
小南宫抱住顾廷的脖子，头埋进顾廷的肩颈，默不作声。
顾廷出了乐瑛府，见路上有卖凉糕的，他想到上次小南宫喜欢吃。
“吃凉糕吗？”他问。
“……”
没声音。
顾廷顿了顿，脸偏侧，垂眸看向小南宫。
鼓着脸，赌气的样子。
顾廷拍拍小南宫的后背，轻问：“怎么不开心了？”
小南宫把脸转到另一边，枕在顾廷肩上，后脑勺对着顾廷。
顾廷顿了下，感到不明就里。
须臾，他问：“……在生我的气？”
“……”
“要一份凉糕。”
“客官要何口味？”
就见这家铺子有红糖凉糕，桂花凉糕，冰糖雪梨凉糕……
“各要一份吧。”
清泠平静的嗓音传到小南宫的耳边。
“……”
顾廷进了凉糕铺子，找了个空桌，坐下来。
店小二把凉糕给端上，接着去忙活别的客人。
小南宫扭过头，看了一眼摆满矮桌的碗。
“吃吗。”
小南宫额一跳，立时头转回来，埋进顾廷的肩，继续后脑勺对向顾廷。
……
小南宫嘴边多了个小勺子。勺子上面的凉糕撒着金黄色的桂花。
“尝尝吗。”
小南宫看着小勺子。“……”
过了会儿。
伸过头，含住小勺子，吃掉桂花凉糕。
凉凉的，软糯得抿进嘴里就化了，还伴有桂花甜甜的淡香。
……
顾廷放下勺子。
他侧过脸，看小南宫：“自己吃？”
说罢他要把小南宫放下来。
——小南宫搂住顾廷脖子，不撒手。
小南宫不再后脑勺对着顾廷，把头转了回来，脸贴到顾廷的颈侧。
顾廷以为小南宫没胃口，问道：“不想吃凉糕了？”
片刻，稚嫩的声腔软绵绵慢吞，“……想吃。”
“……”
顾廷知道了小南宫的意思。
于是他协商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何不高兴了，然后再继续吃凉糕，如何？”
……
许久过后。
紧抱顾廷脖颈的孩子终于开口：“哥哥收到了红豆和丝帕。”
孩子说完又缄默不搭理人。但到底憋不住，还是说了。
“南宫炏说，丝帕的丝与‘思’同音，如果喜欢谁，就送谁丝帕。”
孩子奶里奶气，却振振有辞：“然后成亲的时候会有很多红豆，寓意情投意合，长长久久。”
“成了亲，结了契，双方眼里心里就只有彼此。只喜欢彼此，不再喜欢别人。”
一口气说完。
……
“南宫炏是谁？”
“我远房表弟。”
“………”
才多大的孩子。
顾廷听完小南宫说的话，却实际还没太明白小南宫不高兴的缘由。
“所以……？”
“哥哥收到了很多红豆。”
“我没留下红豆。”顾廷道。
小南宫奶腔固执道：“但是成亲的时候会有红豆。”
“哥哥还收到了丝帕。”
“说明送哥哥丝帕的人喜欢哥哥。”
“喜欢一个人就会和这个人结契。”
“哥哥还收到了红豆。”
顾廷似乎……缓缓领悟到了小南宫的逻辑。
“你以为我要结契？”
“……”
顾廷颠了一下肩上的小人儿，捏住小南宫鼓起的肉脸蛋：“又不说话。”
小南宫的脸被捏得样子搞笑。
他也没顾及，而是颇有些气势汹汹抬眸看向顾廷。
“哥哥不可以和别人结契。”
顾廷微不可察地扬了下眉。
他看着小南宫一本正经生气的样子……
嘴角微挑，突然想逗一下小南宫。
“有何不可？”顾廷道：“若遇心仪之人，两情相悦，自然会彼此结契。”
“……”
小脸鼓的有点厉害。
……算了，看小南宫的样子，顾廷还是不逗他了。
顾廷薅了薅小南宫的脑袋：“不结契。”
小南宫扭过头来看向顾廷。
“真的吗。”
孩子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顾廷不觉眼里噙上很淡的笑意：“嗯，不结契。”
小南宫上一刻还在闷气，现在也依旧是赌气的神情，但当小南宫看向顾廷时，顾廷眼里的笑意感染到他这里。
……
小南宫面无表情抿起嘴，抑住自己不禁想扬起的嘴角。
顾廷捏了一下小南宫的脸。
小南宫直接被捏出笑来。
——他连忙扑进顾廷肩颈把脸挡住，不让顾廷看到他的笑。
过了会儿，小南宫从顾廷怀里下去，自己乖乖爬到条凳上，吃起凉糕来。
—
吃完凉糕，他们从凉糕铺子出来，继续去寻找本命剑。
到了下午，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嘈杂簇拥。
因为城主今日从边界回来，人们不禁前去迎接。
虽然城主经常去人界边界查看，但每每他归来夕落城，人们都会去到城西门恭候迎接。
城主在众人心里的地位很高，因为城主的存在，让与魔界毗邻的夕落城安宁太平，半点魔气都飘不过来。
夕落城很美，尤其是夕阳西下之时最美。众人喜爱他们的夕落城，喜爱他们的城主。
夕落城的地理位置本应危机重重，但城中之民却从不人心惶惶，日子过得安稳舒坦。
顾廷和小南宫从剑阁里空手出来，一连几家剑阁，都没有本命剑的踪迹。
虽然寻剑未果，但小南宫一点也不失落。
他的小手被顾廷牵着，顾廷去哪他去哪。
但是顾廷的眉头却逐渐锁起。
夕落城里的剑基本上被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南宫微宸的本命剑。
南宫微宸的本命剑又到底在哪里？
他们去往下一家剑阁。
大街小巷，不少人在纷纷议论什么。
“今日城主回城时，你们看到了吗。”
“我没看到，太多人围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妩玥当着城主的面，自废灵体。”
顾廷闻言，脚一顿。
小南宫也听到了。
“自废灵体？”
顾廷给小南宫解释：“相当于把身上的灵气全部废去，自此不可修炼，成为一名普通人。”
小南宫诧异。
“为何要自废灵体？”
顾廷也觉得震惊。
灵气贯彻全身脉络，自废灵体，与断碎经络无异。
再者，普通人生老病死，修士却可以随境界的增长而延长性命。
世间有邪祟，所以人界有仙门百家，修士除祟，驱赶浊气。
许多人渴望成为修士，因为若有灵力、有修为，他们便有了自保的能力。
然而并非人人都能成为修士，这需要先天条件，若无天赋资质，只能无缘于修炼之路。
成为修士求之不得，从未听说过有人会主动放弃，去自废灵体。
聚集成团的人群里，其中一人道：“我瞧见妩玥红眼瞪视城主，纵然她再好看的皮子，那模样也甚是吓人。”
“城主似乎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妩玥立刻笑了，但是妩玥的眼睛瞪得更红，比血还红。”
“说真的，我当时以为她下一刻就要杀了城主。”
小南宫捂嘴谛听，屏息凝神。
周围有人惊道：“什么！她杀了城主？？”
“……”
那人道：“你觉得可能吗？若真是那样，夕落城还会像现在这样？早该混乱了。”
“后来呢？”有人按捺不住，问道。
“后来妩玥在城主面前自废灵体。”
“她当场吐城主满身满脸的血。”
众人闻之，当即唾骂指责——
“她一个婊·子竟敢如此无礼！”
“城主处置她了吗？！”
“没。”那人道：“城主只是看着她走了。”
“随从和在场的弟子要去把妩玥逮回来，城主阻止了他们，我听见城主说‘随她去’。”
“？”
“城主太宽怀，这等事怎能容忍！”
……
再之后就全是不可入耳的尖利话语，顾廷带小南宫离开人群。
小南宫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群……
直到一言一语的鼓噪，被街边的摊铺逐渐隐去，小南宫才收回视线。
他转而仰起脑袋望顾廷：“哥哥，妩玥是乐瑛府的女修是吗。”
“嗯。”
小南宫问：“她自废灵体后离开了乐瑛府？”
顾廷想，据刚才人们所讲述的状况，妩玥应当是自此离开乐瑛府的意思。
“应该是。”他答。
话音刚落，顾廷突然想到——
妩玥离开乐瑛府，那佑安呢。
她是不是也会把佑安带上。
自废灵体后的人必然是重伤状态，然一旦没了修为，身体的自愈能力就会明显下降。
妩玥内损严重，又成了普通躯体，无法自己运气疗伤。
顾廷想起昨夜巷内遇到的那名女子，回忆起这女子说过的话……
顾廷的手指被小南宫拽了拽。
“哥哥。”小南宫问道。“妩玥是乐瑛府的女修，那她离开乐瑛府后，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