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顾廷把弟子带出了秘境。
梓墨视线扫向南宫微宸，就见她眼里闪着某种异样兴奋的光。
“仙尊和宸微不回门派吗？”梓墨道。
“灵兽被魔化之事还需调查。”顾廷道。
“哦……”梓墨瞄了一眼南宫微宸，眼神微妙。
“……？”南宫微宸不明所以。
弟子们瞬移离去，顾廷和南宫微宸返回秘境。
秘境里基本没什么人了，空荡荡只残留浊气氤氲，还有随处可见的溅血。
修士的尸体大多被各自门派认领带回，但仍会遇到一些不堪入目的残肢，散落在秘境里的不同地方。
灵兽也差不多被诛灭，小半日过去，没有看到它们的踪迹。
顾廷施法顺着魔气探寻，可魔气只是弥漫在空中，看不出源头。
“你能查探得到魔人的气息吗？”顾廷问南宫微宸。
南宫微宸摇头。
他道：“不过我想去先前钩蛇出没的地方看看。”
“可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顾廷道。
南宫微宸不清楚，但是那股不知由何而来的感应一直在牵引着他。
他之前下到巨坑，就是因为受到这股感应的牵引。
只不过后来发生种种状况，使得他没继续去探索。
他们去到山沟，眼前是昨夜诛杀钩蛇的残垣废墟。
南宫微宸走到了一条窄深的地面裂缝前。
“在下面？”顾廷问。
“去看看。”南宫微宸道。
—
裂缝太窄，只能够勉强容入一人的宽度。
“我先下去。”南宫微宸道，“跟在我后面。”
愈往下深入，感应愈强烈，与此同时，浓重的魔气渗出。
南宫微宸大概能确认，灵兽被魔化的源头在此处。
纵深裂缝下到底层，顾廷凝出一小团光球点亮乌漆麻黑的昏暗。
黑色的魔气弥漫笼罩，白色的光球在浓雾中化成朦胧光晕。
……感应越来越强烈了，南宫微宸步伐增快，白色光晕离他渐远。
他走到了一道结界前。
南宫微宸脚步一顿。
结界后面是数头庞大龇咧的魔化灵兽。
生人的动静让灵兽躁动，它们猛力撞击结界，地底都跟着震动。
南宫微宸走近，抬手碰上结界。
魔化的灵兽在这时停了下来。
这些灵兽畸形的缘故，它们的眼睛呈现可怖的双瞳、多瞳、甚至没有眼白。
灵兽凝视南宫微宸，凶猛的气势逐渐退去，恢复驯静平和……
南宫微宸注视着灵兽，突然间觉得它们是无辜的。
灵兽被魔化，不可控地变得畸形扭曲、凶恶残暴、不再清醒。
也是受害者。
南宫微宸的手触碰在结界上……产生了想释放它们的念头。
“你在这。”
——结界后的灵兽骤然暴躁，它们再次凶狠冲撞结界。
南宫微宸旋即回头。
就见是顾廷。
底层的黑雾太重，顾廷走在南宫微宸身后本来还能看清他的背影，谁知他只是环顾了眼四周，转瞬间前方南宫微宸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顾廷找了半晌都不见南宫微宸，魔气浓重，虽然以南宫微宸的修为不会有事，但顾廷还是有点担心。
他想到了道侣契。顾廷显现出缠在他手上的红线。
红线两端连结着他们，穿透黑沉沉的阴雾，指引着顾廷找到对方。
当顾廷出现在南宫微宸身后时，南宫微宸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刚刚和顾廷走散了。
南宫微宸注意到，他手上的红线在闪着透明的微光，连着他和顾廷。
他的目光在红线上停留。
“抱歉。”南宫微宸看着顾廷：“弟子走太快了。”
顾廷面前的灵兽在怒嚎狂躁，它们咧嘴龇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面前刚走来的生人撕咬，发疯地要撞出结界。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灵兽。”顾廷道。
南宫微宸的视线转移到结界后方的灵兽，手贴在结界上燃起一道红。
结界以内遽然轰声巨响——
死寂。
血雾齑粉。
南宫微宸黑深的眼睛空洞淡漠。
被魔化的灵兽丧失理智，撕咬血肉生食金丹，倘若释放必祸患无穷。
无辜，却不可留。
南宫微宸不知自己方才为何竟会产生想释放它们的念头。
简直匪夷所思。
顾廷看了一眼南宫微宸。
“你怎知灵兽在山沟的这条裂隙里？”
闻言，南宫微宸顿了顿。
自然是受到感应的牵引。
但他暂时不想告诉顾廷。
因为他还不清楚这股感应由何而生，为何而生。
未待南宫微宸给出回应，结界的毁坏导致里头嘶哑凄惨的叫声传了出来——戛然打断了顾廷的问话。
“是灵兽。”顾廷道。
……听上去好像在受折磨。
他和南宫微宸旋即往声源赶去。
—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灵兽的血淋尸体。
而发出凄声嘶鸣的，是尸体旁边挣扎的几头灵兽。
它们正在被魔化。
正在滋长畸形的身躯。
灵兽由僵硬死绝的躯体畸变出狰狞可怖的面目，慢慢重新从尸堆里爬起……
但是其余尸体还没有被魔化，被随意堆弃在地上，散着恶臭。
尸堆里畸变的那几头灵兽忽然跃起朝顾廷扑去。
——霎时被爆成血浆肉泥。
南宫微宸放下手，跨过肉泥。
他走到尸堆旁，察看这些还未被魔化的灵兽。
灵兽种类不同，秘境里的灵兽怕是都集中在这里了。
“看来那人来了秘境。”
起初他和顾廷以为操纵者是在秘境外对灵兽进行的魔化，因为当时并未在秘境里查探到魔人的踪迹。
“操纵者应当是先将灵兽杀害带来此处，然后对其魔化，再释放出它们生食修士金丹。”
顾廷望着这些尚没有被魔化的灵兽尸体。
那人很有可能提前离开了。
“怎样，能探到吗。”顾廷问道。
南宫微宸蹙眉，他再次施法查探四周各处角落。
魔人所到之处往往会留下魔气，哪怕很微弱仅有一星半点。
但是南宫微宸反复查探，他确认周围的魔气全部只是来自灵兽，并未有魔人留下的踪迹。
“……没有。”
南宫微宸道：“会不会他掩盖了气息，现在仍在秘境里？”
“不无可能。”
顾廷道：“但秘境再有半日就要关闭，而现在秘境里的修士基本散尽离开。”
“若他目的真的是通过灵兽而生食修士金丹，那对他来说继续逗留秘境已没有意义。”
南宫微宸点头，顾廷分析得没错。
秘境不久关闭，不可在此处耗时太长。
顾廷打算等出去后和付焕联系，云门派须得派出更多人手，与众仙门共同加快剿灭魔族余孽的速度，万不可令其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至于魔化灵兽的幕后操纵者……
问题是眼前除了灵兽尸体，再无其它与魔人有关的痕迹。
线索都是断的。
操纵者在短期内魔化大量灵兽，并且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说明其必然有着高深的修为。
对方在暗，藏得很隐秘。现在只能多留意魔人踪迹，保持警惕，一旦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须立即追踪以绝后患。
“我们走吧。”南宫微宸道。
底层没有阳光不见天日，仅能靠法术凝结的光球维持亮度。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便无法判断时辰，得尽快离开此地，否则秘境关闭便出不去了。
“等一下。”
南宫微宸已经走出几步，听到顾廷声音，他停下脚步回头。
顾廷站在尸堆前缓缓抬手。
这些灵兽在孤岳秘境上百年，过着宁静安逸的日子，从不主动伤人，温顺平和。
南宫微宸见顾廷对灵兽的尸体念了几句什么，那是妖兽的语言，南宫微宸无法听懂。
随后顾廷施展安魂咒，超度亡灵。
灵兽的尸体化为银白色的细碎辉光，散成星河般的沙，温柔消散……
顾廷和南宫微宸回到地面，外头已近黄昏，天空的云层浪潮掀着红色。
秘境即将关闭，他们穿过重重树木草丛，赶往出口。
——树丛倏地窸窣。
南宫微宸和顾廷停下脚步。
就见远处的枝叶摆动。
然而此刻无风。
顾廷和南宫微宸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他们收声朝那处走近。
树干后面露出两个白色细长的角。
“白角鹿？”
顾廷上前，就见两只白角鹿瑟缩躲在树后，它们眼神充满恐惧绝望，悲伤紧张。
白角鹿没有被屠杀，几日前南宫微宸送的护身符起了作用，它们幸存了下来。
顾廷和南宫微宸安抚白角鹿，它们惊恐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
“可还有其它同伴？”顾廷问白角鹿。
“没有灵兽了……”
只有它和它的配偶侥幸活了下来。
顾廷沉默。
孤岳秘境的环境被魔气污染，颓圮离索之景，白角鹿不能再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
顾廷用纯澈的灵力给白角鹿镇静，轻抚着白角鹿：“秘境环境被破坏，你们是否愿意随我离开这里？”
白角鹿失意抑塞：“离开后去到哪……”
“我的家。”顾廷道：“那里很美，灵气很干净。”
顾廷想听听南宫微宸的意见，他看向南宫微宸，还没张口出声，南宫微宸就抬了抬下巴。
“把它们带去极北之巅吧。”
白角鹿愿意随着顾廷去他的家园。
他们带白角鹿准备离开秘境，走在路上时，南宫微宸敛眉思忖，他想到白角鹿应当目睹了那名操纵者。
南宫微宸对顾廷道：“师尊，帮我问一下白角鹿，它们是否看清了操纵者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