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去两日。
今日顾廷与南宫微宸启程，一起去寻灵药。
顾廷没再穿长袍，长袍宽松，恐有不便。
他改穿一身劲装，头发半束半披。
南宫微宸换上玄色劲装，头发全部挽起，十分利落。
清晨，他去到忘雪轩的庭院前，等着顾廷。
顾廷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南宫微宸，他去到南宫微宸身边。
“我们离开门派会有一小段时日，离开前，我先与掌门师兄说一声。”
虽说他们有传讯玉牌，但顾廷认为还是亲自去一趟理事堂的好。
掌门白日都在理事堂，于是南宫微宸随着顾廷一起过去。
南宫微宸走在顾廷身侧，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顾廷。
顾廷的装扮与这几日的都不一样。
素日的长袍是淡淡的青色，长袍宽松，加之披发，整个人孤冷的气质中带着仙渺。
然而此番……
南宫微宸的视线落在了顾廷的腰。
平时的外袍因为宽松而遮住了他的身形，但此番他穿的是深青色的劲装。
劲装收身，收出了这人窄腰。
腰细不失精劲，腰肢的力度往上走，一直连到后背、脖颈，使整个人的气是提着的。
因着头发半束，修长的脖子更多地露了出来。很白。
深青色的衣服将顾廷的冷白肌肤衬得甚至更白。
如一尘不染的雪，无瑕的瓷。
顾廷有所察觉，他侧看去，就见南宫微宸在注视他。
南宫微宸看了眼顾廷的琥珀色眼瞳，很快转开视线。
他们到了理事堂，顾廷巡睃一周，却空无一人，不见掌门师兄。
“哎师弟怎么来啦。”
顾廷回头。
露清源来了理事堂。
顾廷：“五师兄。”
露清源跨入大门，在看到顾廷的那刻愣了一瞬，露清源上下打量着顾廷和南宫微宸。
“师弟今日的装扮很不一样哇，你们这是要外出？”
“是。”顾廷道，“掌门师兄可在？”
“掌门师兄他今日闭关了，这不，我且替他料理事务。”
露清源见顾廷要下山，心里不禁诧异得很。
师弟常年深居简出，孰料收了徒后，竟这么快就要带着徒弟下山历练。
倒是个好事。
露清源心里为顾廷感到开心。
师弟现在有了徒弟，好歹不再总一人独处了。
露清源道：“师弟何时回来？”
“说不准。”顾廷道。
“不打紧。”露清源道，“如若掌门师兄出关，师弟可需我帮忙传话？”
顾廷点头：“告知我暂离门派一段时日便可。多谢五师兄。”
“小事情！”
—
顾廷与南宫微宸要寻的第一味灵药——龙骨参，生长在中州岭。
中州岭是个奇异的地方。
这地方在地下，却有街有巷，热闹非凡，那里奇人异士云集，据说，时常会有怪诞的事情发生。
但中州岭不是想进就能随便进的。
「踏入须知：不可使用灵力。」
南宫微宸望着石壁上的字，读道。
「请踏入者自行封闭灵力，否则将被中州岭吞噬。」
“师尊从前可来过中州岭？”
顾廷摇头。
“石壁上所言是真？”南宫微宸道。
“嗯。”顾廷点头。“切记要将灵力封住，在中州岭期间万不可解开。”
来中州岭的人很多，此刻他们的周围都是人，他们陆续走近读石壁上的字……
“怎么这么可怕……”
“好麻烦。”
“真假的？”
有些人熟门熟路，头也不抬就径直封闭灵力。
“什么玩意？自封灵力？”
——就见一彪形大汉嚷道。
“吞噬？荒唐。”
身旁一人提醒他，和他好心道：“这石壁上头字字真确，道友你别不信。”
“我还真就不信！”彪形大汉不屑且挑衅。
“好就算它有吞噬，吞噬的也只会是灵力不及的。我灵力强大，倒要看看它能奈我何！”
说罢他施法给自己上了个非常牢固的防护结界，然后不顾旁人劝阻踏入了中州岭地界。
众人霎时屏息。
大家的目光落在大汉身上，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啊！”
一道凄厉的叫声从远方回响。
在场之人当即一身鸡皮。
接下来的一幕才叫人头皮发麻。
就见视线尽头那粗壮身形，“嚓——”
骤然间被压榨成血渣，然后散成一团猩红色的烟雾。
消失了……
一片死寂。
南宫微宸收回视线看向顾廷。
顾廷目光从血雾挪开，他转眸向南宫微宸。
相视未语。
这下子，再没人敢多说话了，吓走了一批人，剩下的，全都老老实实自封灵力，沉默踏入了中州岭的地界。
—
地界前方空无一物什么都看不到，像是一片仅有攒动人头的萧索荒原。
人挤人，明明是严寒时节，空中却弥漫着人群里散出的酸臭汗味。
南宫微宸被熏得头脑发晕。
他时不时侧头去看顾廷，因为人太多了，他担心和顾廷走散。
他们现在封了灵力，便与普通人无异。
倘若彼此走散，无法用法术追踪，想在茫茫人群寻到对方，怕是有些难。
走了很久很久，眼前依旧是萧索荒原，望不到尽头。
众人没了灵力的加持，体力逐渐跟不上，有人已经晕倒了。
“师尊还可以吗？”南宫微宸道。
“可以。”顾廷的境界在那儿了，走这段路他不会累，他道：“你呢？”
“嗯。”
“——啊！”
忽地一名女修惊叫，“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众人吓一跳，反应未及，那名女修的惊叫声刹时就被湮没——
刹时间周围狂风呼啸，尘土四下飞扬席卷，登时风沙肆虐不见天日。
狂风中人们乱跑乱撞，没有灵力的众人如同无力不安的蝼蚁在惶恐逃窜。
黄沙冲袭，身后突然蹿出慌跑的人，狂风雾尘呼啸，看不见路，失神中猛然撞到了顾廷的后背——
身后蓦地被人猛撞，而顾廷此时脚下被一块石头磕绊！
——他的臂膀旋即被拉住。
顾廷一顿。
他抬头要和南宫微宸说多谢。
但风沙太大，顾廷眼睛迷得睁不开。
南宫微宸似要与顾廷说什么，他俯身到顾廷耳边，将开口讲话，岂料话没说出，却吃了他满口的黄沙。
南宫微宸眉头一蹙，旋即嘴巴闭上。
他不再出声，拉住顾廷的那只手没再松开。
风沙怒号。
周围的人群早已乱成一团糟，挤来挤去撞来撞去。
南宫微宸和顾廷被挤撞得好几次差点被分开，人将一少点，另一波又挤了过来。
并非那些人想挤，而是对方亦被别人所挤，实在有腿也听不了自己使唤。
然而这一波，人拥得太多，生生把南宫微宸和顾廷给分了开。
南宫微宸回去拉顾廷，人太杂，不牵着会走散。
他伸去紧握顾廷手腕，却掌心一滑——
忙乱中南宫微宸一愣神。
……不是顾廷。
他正拉着的腕部显然粗了不止好几圈，还感觉滑腻腻油津津的。
南宫微宸的手登时弹开！
可他却沾了满掌心的湿腻粘滑，而且还黏附了许多细小沙粒……
是、是那人的油汗……
呕。
一阵恶寒。
南宫微宸手掌僵硬，脑子空白……
须臾，他一怔。
糟了。
顾廷。
南宫微宸连忙去找顾廷。
可是寻不到，走散了。
……
风沙渐渐退去，只留依稀的黄尘在空中氤氲弥漫，慌乱的人群逐渐安定。
顾廷在人群中寻找南宫微宸。
黄尘都已彻底散去，天空清明，却也没有南宫微宸的身影。
顾廷面前不远处有一道半透明的结界，而回头看去，身后是方才他们走过的荒原。
原来走过荒原，踏入面前的这道结界，才算是正式进入中州岭。
无法使用灵力，顾廷心下有些焦急，只能透过人群一个身形一个身形地寻。
人群里全是陌生的人影。
“哎呀……”
顾廷的身边突然走来了一位紫衣男子。
男子气质风流，有着一对狭长上挑的凤眼，秋波剪水，甚是多情。
“美人儿这是怎么了？”
紫衣男子望着顾廷的侧脸，暗自感慨了一声。
道：“美人儿可是在寻什么？需要本公子帮忙吗？”
“美人儿”三个字换得顾廷听着不大舒服。
可是听到后面的“帮忙”二字，顾廷却有所犹豫。
顾廷回过头看向对方。
紫衣男子一顿，他不由得心下感慨连连。
啧。美啊。
除了他表哥外，就再没见过能入他眼的美人儿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紫衣男子望着顾廷那被风沙迷得泛红未消的眼睛……
还是个冷美人儿。
真是我见犹怜啊。
顾廷欲向紫衣男子描述南宫微宸的大致样貌和身形，想问可有在人群中见过，可谁知紫衣男子却先于他再次开口——
“美人儿，你这儿有一小撮头发散了下来。”
紫衣男子太过于专注凝视美人儿。
四下人群穿梭来往，以至美人儿此刻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也半点没留意到。
他兀自指着顾廷被先前大风吹散的发丝说道：“美人儿我帮你弄上去。”
顾廷见紫衣男子朝自己面颊抬手，他旋即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他蹙了下眉，正要掌间凝出灵力，却意识到中州岭不可用灵力。
他冷眼后退避开对方，却不料倏忽后背一撞，他撞上了个坚实的胸膛——
顾廷心下一跳，
紧接着却闻到淡淡的红梅暗香。
紫衣男子犹自想着帮冷美人儿撩发，就在他快要碰到顾廷发丝的瞬间……
——腕部却忽然被人猛地一攥。
紫衣男子顿时吃痛！
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他暗骂着抬眼看去——
！
登时愣怔。
南宫微宸看着他，神色平淡至极。
表、表……
哥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念出来，就听到了南宫微宸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
南宫微宸淡淡望着他，等他回答。
……一时尴尬的安静。
声线低沉，南宫微宸的语调刻意放缓：“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