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欢
◎阿衍。◎
当天晚上, 沈柠安就被转到帝都一家医院的房间，一接到她，医院就给安排了最好的主治医生和一系列精细检查, 最后结论跟前面一家医院一样。
先在医院里输两天消炎药, 出院以后回家好好养。
陆衍南这才放心了下来。
更晚一些的时候, 严理把陆衍南接下来两天的工作都拿了过来，沈柠安这才意识到，未来住院这几天，陆衍南都准备亲自陪她。这件事让她受宠若惊, 心脏一直扑通扑通乱跳了好久。
沈柠安右手受伤了, 左手玩手机又不方便，陆衍南便把电视打开给她找了一个电影看, 严理刚才来时带了果盘，是切成小块那种，她拿着叉子偶尔叉起来吃一块。
然而电影内容沈柠安没有看多少进去, 她光顾看陆衍南了。
这么晚了, 陆衍南还在处理邮件，他一边用电脑修改回复，一边打着电话。
不知道是给哪个国家的人打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沈柠安只会中文和英语，里面单词一个都没听清。
看陆衍南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有点棘手，他说的对方似乎怎么也弄不清楚，最后索性不说了，皱眉听那边讲话。
身为这么大公司的管事人, 面对收下犯错时, 陆衍南很少像别的领导那样, 动不动就指着鼻子骂娘，他天生好教养，尽管对方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也会耐心听下去，然后指出错误，让对方改。
就算这样，盛大员工还是害怕他，因为陆衍南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眉头一皱，就有一股冷飕飕凉风钻进你的四肢，一直冷到心脏。
头顶惨白的灯光衬得男人脖颈更白，医院桌子空间小，他那双长腿无处安放大大咧咧摆在外面。
沈柠安觉得，陆衍南比电影好看。
不，陆衍南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要好看。
终于打完了电话，陆衍南把手机放在一旁，烦躁的想要抽根烟解解气，在身上摸不到烟盒才想到今天说要戒烟。
一下子更烦躁了，他把这股燥意发泄到了工作上，那边人把修改的方案发过来。
他冷冰冰回复了三个字。
【重新写。】
又过了几分钟，陆衍南处理下一封邮件时，走神之际，听到了床上沈柠安忍不住的一声轻笑。
他抬头，把嘴边的东西拿下来。
“你笑什么？”
“陆总，你要是想
<抽烟就去外面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没事的。”
陆衍南低头，看到自己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笔。这才回忆起刚才他实在忍受不了心底那股痒，好像把一个什么圆柱体的东西扔进了嘴里才缓和了一点。
“……”
手中笔重新放回桌面，陆衍南告诉沈柠安：“我以后不抽烟了。”
“啊？”沈柠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为了我吗？”
陆衍南没回答她的话，继续低头看屏幕。
答案很明显了。
沈柠安嘴角使劲往上扬，如果人有尾巴，她现在估计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夜深时候，陆衍南结束了工作。
他起身把电视关掉，把沈柠安面前那半个果盘拿开，提醒了一句。
“该睡觉了。”
沈柠安往下缩了缩，躺回枕头。
这个病房有单独的卫生间，陆衍南关了房间里的灯，然后去洗了澡，回来以后躺在沈柠安病床旁边的陪床椅上，一躺下，陪床椅就发出了“咯吱”响声。
沈柠安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陪床椅展开以后其实不小，但相对于陆衍南的身高，还是有些短了，他腿不能完全伸展，只能蜷缩着。
见此，沈柠安想吐槽这是什么房间，花了这么多钱，陪床的人睡都睡不好，病床倒是做的舒服。
她想了想，喊了一声：“陆总。”
陆衍南说：“赶紧睡吧。”
“你要不要上来睡？”
“不要。”陆衍南拒绝的干脆。
“好吧。”
沈柠安再次翻身，背对着他。
楼道里光很亮，透过门上小窗户在地上形成一个正方形光斑，她盯着看了一会儿。
不然而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几秒后，她身后被子被掀开，陆衍南从外面进来，把人搂进怀里。
他刚洗了澡，身上还是凉的，贴的沈柠安很舒服，她调整了一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沈柠安：“不是不愿意上来么。”
“我是怕压到你的手。”陆衍南解释。
“借口。”沈柠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却又想逗他，故作委屈道，“你就是觉得我今天没洗澡，嫌我脏，嫌我臭，嫌我…唔。”
陆衍南掰过她的头，吻直接落下来。
很轻的一个吻，亲完以后陆衍南松
<开她。
沈柠安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陆衍南伸手盖住她眼睛：“睡吧。”
“睡不着。”沈柠安说，“我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
沈柠安吸了一口气，发现他身上烟味淡了不少，今天更多的是沐浴露的香味，便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
“上学的时候。”
“高中？”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
陆衍南一开始在国内读的古建筑学，相比较国外那些的东西，他对国内古建筑更感兴趣，想的也是毕业以后找相关的工作，能进国家博物院这种单位更好。
可他还没毕业家里就出事了，他爸强制着送他去国外读了金融。
“我对这个专业没有接触过，也没有兴趣，刚去的时候，看不进书，考试总是倒几。”
国外顶尖学校的课业一点不比国内轻松，否则也不会年年都有某名校凌晨三点的图书馆这种谣言传出来，陆衍南从小到大在学习上没有遇到过困难，他是天才，过目不忘，可那时候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学都学不会。
陆衍南没有跟别人提过这段经历。
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又是盛大的希望，陆涛把所有压力都增加到他身上，觉得他无所不能，那么复杂的物理题都能解开，更何况是读下一个小小的金融学位。
“真的很难。”陆衍南平静的说出这四个字，抱沈柠安的手却紧了紧。
明明之前他学什么都轻而易举的。
也就是在那时候学会抽烟的，香烟里的尼古丁能带来幻觉，能让他暂时逃离那种无力感。
沈柠安再次翻了个身，她把受伤的右手搭在他腰上，两个人面对面，呼吸交错在一起。
“陆总，你真棒。”她毫无余力夸道，“你是我见过最棒最厉害的人，以后你要是学不会的东西可以让我学，我读书也很厉害的。”
陆衍南眼皮跳了下。
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沈柠安眼睛里都是星星。
他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不要总叫我陆总了。”他说。
“那叫什么？”沈柠安问，“陆衍南，衍南，衍衍，南南。”
每一个都很亲密，可听起来又那么怪异。
“叫我阿衍。”陆衍南把她拉了拉，这次亲吻的是嘴巴，这个吻深了一下，沈柠安被亲得仰
<起脖子。
细微声音从齿间传来。
“阿衍。”
-
出了院以后，陆衍南没办法继续在家工作，公司里等他处理的事情太多，又正逢有个外地出差的工作，为了天天见到沈柠安，他让严理代替自己去了外地。
尽管如此，每天到家也是十点之后了。
出院当天，陆衍南就让严理找了个保姆回家，保姆只是负责照顾沈柠安，保姆工资开的高，又只是照顾一个手受伤能自理的病人，所以害怕钱拿着不踏实，做事很是尽心，除了上卫生间，沈柠安别的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着实享受了一把公主待遇。
每日饭菜则是找了一个当地有名的大厨承包了，听说是给手骨折的病号做饭，大厨便肘子、猪蹄、骨头汤变得花样弄，用尽了毕生所学，天天不重样，汤也有各种口味，一点也不油腻。
半个月后，姜小满来探病，被满面红光的沈柠安吓了一跳。
“我的乖乖。”姜小满用手掌夹着她的脸，满脸震惊，“你可不能在吃了，还有一个月就进组了，在这样下去，导演见了你肯定要骂人。”
沈柠安连忙上称称了称，两秒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短短半个月，她竟然胖了十多斤。
可怕。
这也太可怕了。
这个样子的沈柠安，陆衍南却很喜欢，他感觉沈柠安胖了以后，抱着舒服极了。
得知沈柠安要减肥时，陆衍南死活不允许，抱着她威胁道：“你要是减肥，我就不戒烟了。”
沈柠安欲哭无泪：“可我是个演员啊，再这么下去，连工作都接不到了。”
陆衍南不以为然：“接不到就接不到，我能养的起你。”
这件事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陆衍南第二天给做饭的大厨打了个电话，把沈柠安爱吃那几道菜告诉他，让他用心做，如果沈柠安要是瘦了，陆衍南可要扣钱的。
大厨被这句话激起斗志，菜做的更好吃了。
不但好吃，香味还足，有时候刚摆上桌，沈柠安防线就破了。
好在这种事也没有维持几天，某个周日，沈柠安接到了自己小姑姑的电话。
小姑姑说她爸爸最近迷恋上了跟老太太广场舞，不但每天去跳，还成功进入了当地的广场舞团，几天时间就成为了舞团里的骨干，势要把自己余生献给这个舞团，为它发光发热。
沈柠安听了这个开场白，没
<弄懂她姑姑要讲什么，便问了一句：“然后呢？我爸是不是看上了舞团里的小老太太？”
“这倒没有。”小姑姑说，“就是舞团做活动时候，他把腿摔了。”
把腿摔了。
摔了。
摔。
小姑姑电话里语气很是平静，沈柠安听完却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她挂断电话以后，直接回了家，自己开车回了桐城。
其实小姑姑在电话里告诉她沈凯伤的不严重，只是骨折，医生说都用不着做手术，在医院住几天，回家养着就行。
沈柠安伤着手时，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可她开车时，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生怕她小姑姑是骗她，其实沈凯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等她回去见一面。
直到她脚踩油门，连闯了两个红灯到医院见到人以后，这颗悬着心才终于落下来。
同时告诉自己，以后电视剧还是少看点吧。
沈凯床边围着几个中年阿姨，正在七嘴八舌说着什么，其中一个人正拿着水果刀削苹果，削完以后给在场的姐妹们分了分，最后递到沈凯面前。
“不吃，不吃，我不爱吃苹果。”沈凯说。
那位阿姨也没说什么，把苹果塞进自己嘴巴里，开口说道：“老沈，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咱们过段时间还要跟小苹果舞团斗舞呢。”
“放心吧。”沈凯一脸红光的拍胸脯，“有我在，小苹果她们赢不了。”
沈柠安站在门口半天也没引起关注，便轻咳了两声。
一群人看过来，沈凯眉开眼笑：“安安。”
沈柠安走过去：“爸。”
沈凯做介绍：“这是我闺女安安。”
“哎呀，这就是安安呀，长的可真漂亮。”
“比电视里还漂亮。”
“真好看，有对象了吗？”
在沈凯示意下，沈柠安保持着笑脸跟各位阿姨拍了个合照，阿姨们这才说要走。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妈要知道了，肯定得生气。”沈柠安耷拉下脸，拿起床头一个橘子剥开。
还没到橘子成熟的季节，橘子皮都是绿的，她扔了一瓣到嘴里，酸得牙都要到了。
沈凯嘿嘿笑两声：“所以我压根就没通知她。”
沈柠安说：“你不通知她，她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把家拆了。”
“所以你也别说。”沈凯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保密。
<”
又聊了一会，有小护士过来给沈凯换药，沈柠安起身让地方。
沈凯看着小护士问：“林医生下手术了吗？”
“下了。”小护士干活麻利，三五下就弄好了，端起盘子，“在办公室呢。”
“好，谢谢。”
等小护士离开以后，沈柠安刚要落座，沈凯又开了口。
“安安，你回来了，得去见见我主治医生吧。”
护理站的护士告诉沈柠安，负责沈凯的医生姓林，叫林清，刚下手术，在医生办公室。
医办室在走廊尽头，沈柠安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请进。”
门没锁，沈柠安推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
里面只有一个人，穿着绿色手术衣，正拿着笔在写什么。
“你好。”沈柠安怯生生开口，“我想找林清医生，我是沈凯家属。”
闻言，穿手术衣的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笑起来如沐春风：“我就是。”
沈凯病情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还是靠养，林清告诉沈柠安还是要多关心一下家里人，工作再忙也没有家人重要。
林清说话儒雅又温柔，明明是很轻的语气，沈柠安也被说的有些愧疚，她平日里确实对沈凯关心不够。
聊完病情回到病房，沈凯看她眼神有点怪：“见到林医生了吗？”
“见到了。”
“人怎么样？”
“挺好的。”
“要不要交往？”
“……”
啊哈。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柠安炸了毛：“爸，你想什么呢。”
“想给你介绍对象。”沈凯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林医生虽然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但人品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对象，反正咱家也不图房子，不图钱，他要是真的对你好，我就把同安那条街给你们，足够生活了。”
沈柠安要被他气死了：“这都哪跟哪啊，你别一天天想这么多。”
“我倒是想想少一点。”沈凯也有点不快活，把头扭到一边，“我就是想让你早点结婚，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在桐城，孤孤单单，太寂寞了。”
听了这话，沈柠安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沈凯有妻有女，可一个陪在他身边的都没有，老头有钱，却抠，平日里在家一个人就煮面条吃。
< 所以才会出去找跳广场舞的阿姨们玩吧。
她伸手拍了拍沈凯肩膀，有些心软。
“爸，你等过两年…不，三年。”沈柠安说，“我肯定能回桐城来。”
沈凯翻了个身，背对她。
依旧不高兴。
晚上陆衍南电话打过来，沈柠安才想起自己回桐城没有对他说。
听到她是开车回的老家，陆衍南蹙眉：“你手没事吗？”
沈柠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右手还有伤，不过开车时候也没感受到什么，现在却感觉有点疼。
她撒谎：“没事，我觉得完全好了。”
“没事就好，叔叔怎么样？要不要转到帝都来。”陆衍南问起沈凯的情况。
“不用了。”沈柠安想想就知道沈凯不会愿意去帝都，况且来回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太折腾了，“这里也有很好的医生。”
陆衍南嗯了一声，又说等过几天不忙了，他去桐城探望一下叔叔。
不过这句话有点像客套话，沈柠安压根没放在心上。
-
沈凯住了五天院，林清在第六天查房时候告诉他，今天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谢谢，谢谢医生。”沈凯握着他的手连忙道谢，“这段时间多亏了你。”
林清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凯把头转向沈柠安，对她挤眉弄眼：“安安，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一下林医生，不然你请林医生吃个饭吧。”
“不行。”还没等沈柠安开口，林清就拒绝了，“我们有规定。”
沈凯瞪眼：“吃个饭怕什么。”
“真不行。”
林清再次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转身出了病房。
等他走以后，沈凯瞥了沈柠安一眼，满脸写着不争气三个字。
冷哼了一声，把头偏过去。
沈柠安很无奈：“人家说了，有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沈凯闷声道，“人家林医生平日里对我多上心啊。一天查两次房，有事没事就来看一眼，那里去找这么负责任的医生，唉，也就是我现在不能下床，不然我怎么着都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话音刚落，沈凯就听到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响声，他再回头，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林医生。”
等林清查完房，沈柠安在护理站那里喊住他。
“
<怎么了？”林清身上有一股书生气，跟人说话时总是带着笑，让人感觉舒舒服服的。
“我想请你吃个饭。”沈柠安有点不好意思，明明刚才人家就已经拒绝了，“这么多天，麻烦你照顾我爸了。”
“我也没做什么，还是护士们做的多一些。”林清说，“而且我们真的有规定，私底下不能跟病人一起吃饭。”
“可是我爸他……”
“如果真想感谢的话，就写感谢信吧。”林清可能也猜出她为什么执意要请自己吃饭，给她解了围，“我们收到感谢信，医院会给加工资，就当你请我吃饭了，行吗？”
沈柠安连忙点头，说了句：“行。”
聊完这件事，林清没立即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跟沈柠安说起：“我听说你是演员。”
“啊。”沈柠安点头，“小演员。”
“我小侄女挺喜欢你的，你能不能给她签个名。”
“当然。”
林清从兜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空白页，连同笔递给她。
沈柠安签下自己名字，又问：“需要写点什么吗，比如好好学习之类的。”
“如果能写这些当然好。”林清跟她道谢，“辛苦了。”
沈柠安问了他小侄女名字，写了一段好好学习的话。
林清收起本子，再次道谢：“真的麻烦你了。”
“没关系。”
沈柠安兜里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没拿出来看，直到跟林清说完话才转过身拿出手机。
上面有个未接来电，备注是“a”。
陆衍南打过来的。
她拨回去，手机铃声在她正前方响起来。
沈柠安抬头，看陆衍南就站在那里。
他从门口那里走进来，穿了一身黑西装，打扮的庄重，手里提着几个礼品盒子。
几天不见，沈柠安倒还真有点想他，也顾不得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直直跑过去。
“阿衍～”
她被迫在陆衍南面前停下，陆衍南的手挡住她额头，低下头，有些吃味。
“那个就是你说的很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