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87
王丛一行人按照张水杏梦里的记忆连跑了好几家，均在地窖或者地下室有所发现。那些女人都被关着，无一例外都是不着寸缕的。
只是他们的出现，却引发了那些女人的惊恐，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哪怕张水杏再三解释了是来救她们的，她们也没有一个人轻易开口，只眼神警惕的打量他们三人，并且拒绝离开房间。
他们大为不解，明明他们是来拉她们出火坑的，为什么她们不愿意接受帮助呢？倒显得他们似乎在热脸贴冷屁股了。
是觉得他们做不到，还是觉得他们在骗人，消遣人？
看来走这一趟要比他们想的麻烦得多得多。
实在没法子了，他们三人只能走回到室外，找了个避人的角落商讨下面要如何行动。
林胜星皱着眉，直觉很蹊跷：“她们为什么那么抗拒我们，这不科学。”
张水杏脑海中接连闪过就这一会会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各色面庞，她们一样的年轻，一样的貌美，同时也是一样的心灰意懒。
“可能、也许是因为说要带她们走的嫖客太多，但一个都没能做到，所以她们麻木了吧。”她回道，将心比心，这些女孩子她是能感同身受的。梦里她所经历的一切，即便是梦境，已经可以让她难受到极点了，而那些事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这些女孩子身上的，她无法不共情。
诚然，回避有时候也是个好方法。人类可以冠冕堂皇的告诉自己，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人和事，就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可是当这些事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却是避无可避。
即便只是扰乱心神，也足以让人做上好几宿的噩梦。
比方说现在。
王丛现生中一直都算是活在爱与包容里的，他的世界几乎没有多少负面的事情发生，偶尔从新闻窥见这个社会一点点负面消息时，他也只会遗憾的感慨着，真是可怜。可是情绪低落上几分后，又会被其他有趣的事情所吸引，这时，之前生出的情绪便会很快被抛之脑后。
那些社会新闻，于他而言，远的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
可是现在，这些女孩子，活生生的把自己的苦难摆在自己眼前了，他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同时，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
“为什么不信任，难道不应该抓到哪怕一点点的可能性也要逃离这个地方吗？”说着，他愤懑的砸了一下墙。
张水杏不满的回怼道：“你说的好听，她们的一次试图逃离，如果失败就会引起那些人的虐打，意志得强到什么地步才能抗住一次又一次？她们谨慎一点总归是没错的吧。”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了撞击玻璃的声音。
他们警觉的交换了一下眼色，什么情况？活人？不是都在葬礼那里忙着呢吗？突然回来了？
而这声音着实诡异，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
显然，三人都联想到了乱葬岗的那些无名女尸。对于脚底下踩着的地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暗暗猜想着，不至于整座村子都是坟地吧？
好在，三人壮起了胆子，虽然无头苍蝇转了一会儿，但好在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高出水泥地不足十公分的暗窗，周围杂草丛生，掩埋了本应有的视线。
他们走近，发现玻璃是那种泛黄老旧的款式，分不清脏的是玻璃外面，还是只是因为玻璃本身廉价而掺杂有杂质，无法使光线顺利透过。
虽然害怕，但三人还是决心打开窗户看看。
王丛一马当先，拨开在杂草就走了过去。这个窗户很奇怪，一般来说，锁住的卡口应当在室内的，方便开关，但是这个暗窗的开口却在外面。
王丛没做他想，伸手就去拉。却发现了更加奇怪的细节。一扇老旧泛黄的窗户，偏偏却有一个干净到没有肉眼可见灰尘的卡口梢子。木质的梢子甚至仿佛被盘的文玩核桃，完全没有扎手的痕迹。
拉开暗窗，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们正打算合上窗户算了，就在这时，一双透亮的眼睛凑到了窗口处，他们的眼前，语气里带着惊喜与期待：“你们是考生对不对！对不对！带我走！我也是！”
三人一时呆愣在原地，完全没想过，这扇窗里竟然锁着的是一个之前考试的考生！
林胜星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地下室的门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们这就进来放你出去！”
窗内的女孩子双手抓着上了锈的窗条，语速是她自己没有察觉的快：“左边！左边这个门！看到门了嘛，进门有个楼梯，楼梯下有个大菜窖，门就在菜窖里。对了！还得麻烦你们进来的时候给我找件衣服，我现在是裸着的！”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张水杏看着她白皙的双手，手腕上绳子绑过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手上除了有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以外，甚至还有牙痕。
她无法想象她困在考场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但是她是真的很开心，可以看到她的眼里依旧有神采，真好，没有被磨难打倒真好。
她赶忙拉着林胜星就往屋子里跑，让王丛留在原地守着。两个人直接长驱直入，林胜星先去菜窖那边忙活开门的事，张水杏进了房间想给这个女孩子找套衣服。
不找她还没那么火大，她一进卧室就看到了一套女装，应该就是她原本的衣服。正板板正正折叠着放在床上，枕头边。
偏偏这套衣服和床上的用品显得过于格格不入了。屋子里味道很大，床单被套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明显经常躺着人的地方渗出了黄渍，可以预见，这张床的主人是有多么的不爱干净。而这套衣服却是非常干净，只是可能房间主人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吧，女孩子的内衣就放在了最上层。不过好在都是干净的。
张水杏拿完衣服就跑，不想再看这个脏地方一眼。
菜窖旁，林胜星早就等着了，这门原本以为需要费心锁的事的，可他下来一看，发现直接踹就能开，薄木板，脆得很。
这就奇了怪了，这应当很容易跑啊，这屋子的主人是心大，还是过于有恃无恐？
门一开，张水杏赶忙送衣服进去了，片刻没多呆，丢下一句：“我们在门口等你，快点哈，有问题就叫我。”赶忙回到了门外，她怕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
那个女孩子顿了一下，隔着房门道了一句谢。
可能身上有伤，等到她穿完衣服出来，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她一推门就看到林胜星在琢磨这个门。
为了避免他们误会，她还是解释了一下。
“这门确实防不住我，但是这整个村子却是困住了我，看到这个断口了吗？”她指了一下门上的一个破洞，被另一个板子粗暴的用钉子重新固定住了，“这是我唯一一次逃跑折腾出来的，当时我以为跑出这间屋子就好了，没想到这整个村子都在吃人，我很快就被扭送回来。那个糟老头子气急败坏，连抽了我几个巴掌，我当场掉了三颗牙。”
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很悲伤，甚至还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左边掉了的床牙：“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告诉自己，这是考场，总有新的考生来，偶尔也听那些嫖客聊起新来的考生和他们的考试情况。所以啊，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机会。我知道只要出去了，我的伤就可以消失，牙就能回来，我就可以把这里的一切永远甩开，我必须活着！”只是笑着笑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昏暗的菜窖里，只有一个瓦数极低的节能灯，实在看不分明。但是此时眼前的女孩子，张水杏却觉得她过分美丽动人。
她和林胜星笑笑，随即搀扶着带她上了地面。
王丛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一边说话，一边吐着唾沫：“呸呸呸，这里好多小飞虫，我们赶快找个有风的地方吧，刺挠死了，一不留神就到我嘴里了。”
菜窖里的女孩子却拉住了他们，停下了脚步。
她蹲下身，捡起了一块大石头，走到了那个暗窗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碎了暗窗上的玻璃。
“我记得我第一天被关进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个窗，当时考试还没结束，我想呼救，叫来我的队友救我，哪怕没有趁手的工具，我也选择用手锤碎了这个玻璃。
可是呢，却在窗外看到了一个满脸横肉挂着□□的男人，那张脸完完全全是我那几天的噩梦。我记得当时我的尖叫声引来了关住我的那个老头子。
你们猜，他怎么处理的？”
张水杏不明所以，也配合的回答了起来：“把那个人打跑了？”
女孩子笑得俏皮：“不是，再猜。”
林胜星试着开口：“打了你？责怪你打碎玻璃？”
女孩子摇头：“都不是哦，他一言不发，但是却一脸惊喜的看着我，那一刻，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贪婪。
从那天以后，这扇窗就变成了一个可以从外面打开的窗口，只要付钱，无论是谁，都可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你们别看现在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等到了晚上，亮堂着呢。
这些脏狗从地里回来了，累了一天，就会想着法的找乐子。用着极低的钱去这个村子里随处可见的地下室、菜窖，如果是更穷的，就会这样，趴在外面，看着窗里发生的一切，解解馋，不过也有可能是独特性癖，都说不好呢。”
她三言两语，直接描摹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