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必须先给我底线
接到警方来电的时候，欧倩蓉不敢置信。可恶也好，可憎也罢，总是自己的哥哥，欧乾强那贪得无厌的神情前一刻还是那么生动的在她眼前晃悠扰她烦心，下一刻，却是永久的凝固了，再也不会回来。
站在病房门口的欧倩蓉停顿好一阵，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推手进门。
“阿姨？”
欧倩蓉应该还在忙欧乾强的后事，她这个时候出现显然不在茜茜的预料之内。
欧倩蓉略微扯出丝笑意，一边看着在一旁沙发上熟睡的小展，一边慢慢踱到茜茜床边坐下。
“我儿子可真不是个好看护。”
“他也累了。”
“眼下的事，该怎么跟他说呢。”
欧倩蓉的困惑又何尝不是茜茜的困惑，小展嚷着问她找王子哥哥的时候，她的苦笑，比哭还难看。
“他可不是一般小孩儿。”
“可连我都分不清的事……”
“阿姨！你要相信……”
“茜茜！”
彼此间不住的打断，谁也没勇气听对方一句完整的话。
“茜茜，你知道我那边现在也脱不开人，听到你醒了，你爸早就想过来，可我比他更着急先见你。”
“阿姨，比起爸，我现在也一样着急先见你。”
“想跟我说节哀顺变？”
“不是！是！”
混乱的茜茜泄气的垂下肩，欧倩蓉安慰的轻抚她，“茜茜，不管这件事真相如何，都不是你该背负的压力。我也想像你一样，坚定的、没有一点迟疑的去相信王子。可是你要知道，走的人，毕竟是我大哥，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总是我的亲哥哥，在那样的证据面前，我不能再凭我的个人偏向来说话。我知道你着急想知道我的态度，可是茜茜，现在，至少现在，我还没法给你。”
“阿姨，这已经是我想要的最好的态度。从头到尾，你没说过一句，你相信那是他做的。”
“现在外头都在等着看我的反应，是要给我大哥讨个公道，还是要维护那个总跟我暧昧不清的男人……对不起茜茜，我跟他，又被扯在一起了。”
“阿姨，怕什么，我这个正牌女友不吃醋。”
“玩笑归玩笑，现在证据对他这么不利，你后面的日子……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立场……还有我爸那儿……我暂时没法帮你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等着我。”
茜茜忽然觉着欧倩蓉的确比她还心累。而且她可以纤尘不染的去挺王子，她阿姨不行。
“茜茜，你就一点也没动摇过？”
“你怎么知道我没动摇过，我只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以后也不能在他面前打我小报告。我动摇过，在警方都认定的事实面前，我当然动摇过。可是，撞车的那一下，我的意识特别清醒，根本来不及去想自己是会死，会残，还是保留着一点点心跳再也醒不过来，真没想过，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就是我知道他不会杀人，不可能杀你大哥，绝对不可能。阿姨，他可以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什么也不顾，那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是有你的位置的。就算他对你大哥再反感，哪怕忍不住出手教训，他也不会，不会要他的命，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走出医院大门，强烈的温差加之迎面而来的强风让欧倩蓉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人人都想要先知，可现实往往杀你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她何止是措手不及。
寂静的空间，惨白的灯，小展悄悄睁开一只眼，扫荡一圈，肯定欧倩蓉已经走了，这才慢悠悠爬起身来，跳上病床头，支到仍旧兀自发呆的茜茜面前，张开他嫩嫩的小肥手，施展招魂术。
“小鬼，你装睡？”
“准确的说，是被你们吵醒了。”
“好吧，对不起啊，吵到我们展少爷睡觉了。”
“茜茜，我是不是也该跟你一样呢？”
小展没头没脑的一问让茜茜摸不着头脑，“什么？”
“是不是也该跟你一样相信王子哥哥呢？”
天真的童颜，无比认真的表情，茜茜一时心疼一时伤感，“算了小鬼，不为难你，那毕竟是你舅舅。”
“是不是我只要长大了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了？”
“长大了也未必知道答案。现在，你就乖乖的在一旁给我们加油好吗？”
“嗯！”
“还想睡吗？”
“不想。”
“那去跟护士姐姐说我的点滴就快完了。”
“好！”
小展乖乖跑腿，却在领着护士姐姐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人去房空——茜茜，怎么不见了？
就在电梯门缓缓闭拢的一刹那，茜茜瞧见有护士小姐匆忙奔走的身影，怕是在找她的。
透过电梯门内的镜面，茜茜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那不是她所认识的自己，内心不禁一阵酸楚，可她却是连找那个害她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左手无力的垂在面前，覆盖其上的右手心，汩汩黏湿，拔掉针头跳下床就往外冲的茜茜哪管手背鲜血不住外窜。
车窗外，五光十色，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色彩，映在茜茜无焦的眼里，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才发觉今天居然是平安夜。
平安夜把人往看守所拉，接单的司机忍不住一再透过后视镜向后打量。等到茜茜下车的时候，再多看一眼那惨白的脸，披散的发，白晃晃的病袍，光脚插在拖鞋里，还有白衣女人怪异的苦笑，司机浑身一阵发寒，疯踩了油门赶紧撤退。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茜茜望向黑森森禁闭的大门，猜想着他在高墙之后的哪一扇窗后，哪一盏灯下。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茜茜都快在寒风里结冰，身后才传来一阵急刹车声，接着一串急迫的脚步声。
“杨小姐。”
茜茜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想回头，却发现全身都僵硬了。
“你怎么……”
言伟镇禁不住眉头大皱，想也不想的脱下外套，给冰冻得动弹不得的茜茜罩上。
“应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给哥看看。”
“好主意。”
言伟镇眼中，茜茜笑得很苍白，他手下隐隐觉着有颤抖的迹象，伸手把衣服给茜茜裹得更紧，“你这样不行，先上我车上去。”
给她开上暖气，言伟镇耐心等着茜茜慢慢缓和过来。
“为什么叫我杨小姐？你不是认我是嫂子的？”
“那就叫大嫂？”
“不要，感觉多老似的。”
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我找你，你不觉得意外？”
“也不算，也有点儿。”
“事关你们那个二叔，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你不怕我跟二叔是一路的？”
“如果我怕的话，就不会联系你了。”
言伟镇愣了愣，低眉老半天才重新开口，“如果我并不值得你信任，你今天冒的险也太大了。”
“他信你，我只能信你啊。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事，就像一夜长大了。”
“我也不能说欢迎，可是你毕竟真的跨过了一道门，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新世界。”
“我也不想来的。”
“对不起啊。”
“关你什么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仙儿应该都告诉你了。”
“没有证据……”
“没有，二叔不会留下证据的。如果……如果真的没有证据能救他，你能接受吗？”
“不能。”
本来要的就是茜茜的一个态度，言伟镇一直盯着她。不能两个字如利剑脱弦清脆的吐出来的时候，两颗饱满的泪一骨碌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
“与其等死……你有别的办法吗？”
茜茜的话还远不够明朗，可她的坚决却让言伟镇心惊。急乱到出车祸的茜茜，冷静到令人咋舌的茜茜，多面的杨兮茜，都让他侧目，然而他只能说，“或许我们应该耐心再等等，要是真的没有出路，我们再来讨论别的办法。”
“可是你必须先给我底线，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