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奶茶
淮骨眉头一拢:“什么?”
昼临气笑了,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讲稿:“十分钟的稿子,你怎么三分钟就下来了?”
终稿是两人一起敲定的。
大致内容就控制在十分钟左右。
提到时长,淮骨有一瞬的迟疑:“刚才校方发言都卡在三分钟……”
对视间,昼临倏地沉默下来。
他忘了。
他家小同桌是附中的。
老傅先前也没交代过这些,估计是以为他们都知道。
“我的错。”昼临敛了气焰,又恢复成以往倦懒的模样,“三中开学典礼都卡时间。一般校方发言半小时,我们演讲半小时。”
淮骨没说话。
他又补了句:“我还以为你昨晚没睡好,蓄意报复我呢。”
这回轮到淮骨沉默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
良久,淮骨皱起眉,反驳了一句:“我没那么无聊。”
“啊。”昼临随口应他,“我那不是以为你闹脾气吗。”
你他妈才闹脾气。
淮骨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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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傅也许真被气得不轻。
周二这天的语文课,依旧上的是体育。
零零散散的学生结伴走着。
淮骨正琢磨着找块阴凉的树荫站一下,王不见激动地凑到他手边:“四节啊!这周我们有四节体育课!”
见他兴趣缺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王不见恨铁不成钢:“淮哥,拿出点年轻人的活力来!”
淮骨一手把他拦开:“滚。”
不远处,张沉听见动静,几步跑过来:“淮哥,你看见我昼哥了吗?”
提起昼临,淮骨身形一僵。
张沉看出点苗头:“我听体委说,老傅刚才喊他了?是不是打架的事还没解决?”
淮骨点头:“找是找了。”
张沉面色一凛,淮骨又说:“不是打架的事。”
而是演讲的事。
老傅说校方很满意昼临昨天的演讲,希望能把文字版刊登在门外的公告栏上。
问题是,昼临压根就没有写过文字版。
昨天那些内容,都是他临场瞎编的。
张沉听完,松了一口气:“那简单啊。昨天你们在前边没看见,很多人都在后面偷偷录像来着。”
王不见眼睛一亮:“我们群就有完整版!”
他刚说完,整个人就靠了过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淮骨低下头。
屏幕上,一众99+红标的消息提醒里,置顶的那个尤为显眼。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群头。
是昼临昨天在国旗下演讲的照片。
王不见熟练地戳进群文件里找出昼临演讲的视频并按下保存。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平时没少干这种事。
张沉眼尖:“你这群怎么那么奇怪?学神心尖预备役?”
“你不懂。”
王不见把屏幕一熄,递了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给他。
王不见加的是个大群。
一千人的那种。
这一瞬间,淮骨突然想到那个笑话——你的心就像榴莲,心尖尖上站满了人。
联想到那个画面,他蓦地就笑出了声。
操场外围,昼临脚步一顿。阳光洋洋洒洒落在淮骨发梢上。
不合时宜地,他脑袋里浮现出“交相辉映”这个词。
张沉正翻白眼,余光瞥见跑道外昼临的身影。他连忙冲昼临挥手:“昼哥!这儿!”
体委从另一头小跑过来:“昼哥还没来?正好三班也在,我顺便就约了他们。”
张沉指向昼临:“来了来了,就在那儿。”
他们一群人都是初中就认识的。
没少约球赛。
王不见没什么运动天赋,顶多能在场下充当一会儿啦啦队,还是没有续航的那种。
体委越过王不见,直勾勾地看向淮骨:“淮哥,你打吗?”
他不说话淮骨还没感觉。
他一说话,太阳都炎热了几分。
淮骨果断拒绝:“不了,我从小就没什么运动细胞。”
体委盯着他看了几秒,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能给我们加油吗?”
淮骨:“……”
你再说一遍?
“呵。”
身后,昼临的笑声传入耳畔。
笑你大爷。
球场外,淮骨背靠灌木,挑了块视野开阔的场地坐下。
手里还拿着[一班加油]的牌子。
他把牌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虽然材料有限,海绵板还坑洼不平,但昼临这手字写得还算不错。
如果不是粉色就更好了。
场上,体委正洋洋得意说着什么。他一说完,无数道目光就朝这边投来。
淮骨手上一重,不受控地在牌子一角捏出个窟窿。
哨声落下的瞬间,一班抢了先手。
上半场,两个班的平分一度持平,你来我往很是精彩。但打到后期,体力消耗后,一班的劣势就逐渐开始显露。
一班的主力是体委和昼临。
每当他们被防死,体力有所落后的其他人就像是一盘散沙。
反观三班,每一步都严防死守,配合紧逼时压迫感极强。
下半场,两班的分数逐渐被拉开。
王不见拎着一提没开封的水穿过操场。他把水往淮骨身边一放,自顾拿了一瓶:“淮哥,喝水吗?刚买的。”
淮骨点头,顺手拿了一瓶。
王不见在他身边坐下:“我看今天是悬了。”
淮骨往球场上瞄了眼,昼临正试图突破对方的防守,体委的节奏开始乱了。
“三班配合得不错。”
淮骨如是说。
身旁,王不见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刚刚买水的时候,看见有女生准备给昼哥送奶茶。”
淮骨拧水的手一顿:“送昼临奶茶?”
“对啊。”王不见指向不远处的围栏,“那旁边就有一家奶茶店,平时还挺多人关顾的。不过昼哥估计不会收。”
王不见随口说:“昼哥可能不爱喝甜的,我都没见他喝过奶茶。”
他刚说完,最后一发球在哨声中入了框,三班得分。
一场结束,三班最终以领先十五分的成绩取胜。
不爱喝甜的?
淮骨忽然想起那天在校外喝的橘子汽水。
虽说是汽水,但甜得舌根发腻。
这个假设显然不成立。
球场中央,体委一脸颓丧,和三班扯了两句就往回走。昼临走在他身后,除了呼吸稍稍不稳,倒是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
王不见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还不忘扒拉淮骨一把:“我们也去送水!”
淮骨被拽着走到了昼临面前。
他还没说话,昼临先问:“是来给我送水的吗?”
你他妈说什么废话。
“不是。”淮骨把手里的水往前一递,“爱喝不喝。”
“当然喝。”
昼临仰头灌下大半瓶水,又补了一句:“连瓶盖都帮我拧好了,还挺贴心。”
淮骨一愣。
他倏地转过头,看向刚才放水的草坪,那儿还立着一瓶水。
草。
他拿错水了。
昼临喝的这瓶是他刚才开封喝过的。
淮骨反应不太对。昼临顺着他的视线往草坪上看,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端倪。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谁都没有说话。
一旁,王不见不凑巧地目睹了全过程。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两人的视线四处张望着。
这一刻,他恨不能原地升天。
“那、那个……”
“昼临同学,这、这个给你!”
一道甜软的声音突然响起。也许是紧张的缘故,还带着点颤音。
话落的瞬间,一干男生纷纷揶揄地笑了起来。
两步开外站着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女生。她长相甜美,脸颊处还有点儿婴儿肥,看起来更显稚嫩。
昼临愣了两秒,随后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爱喝甜的。”
起哄的同学蓦地噤声。
女生狭促地往身后瞟了眼,耳根也控制不住地泛红:“我、我不知道……”
“你是田朦吧?”
“如果有不会的问题,可以来一班问我。”
昼临顿了顿:“下次不用带奶茶。”
田朦站在原地,一张脸慢慢红了透。良久,她才慢吞吞点头:“好、好的,下次见!”
淮骨看了眼田朦离开的背影。
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昼老狗。
也难怪那天晚上小兔子愿意敞开心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换成是他,他估计也遭不住。
淮骨凑到他耳边问:“你真的不喝甜?”
昼临嗯了一声:“偶尔会喝。”
那就是假的。
啧。
狗还是你狗。
昼临晚饭没和他们一起吃,原因是要赶稿。
放学前,老傅给了个六点半的通牒。
饭后,淮骨诌了个散步消食的理由,把小兔子骗回了宿舍。
今天王不见说的那家奶茶店,就开在学校后门。由于地理位置优越,不少懒得出校的学生会在围栏那儿点奶茶。
淮骨偶尔也会喝奶茶。
频率大概是每年一到两杯。
他以前得过胃病,傅女士知道后对他的饮食进行了严格的管控。
奶茶店前拍着一列小队。
淮骨站在最末,视线在几款限定新品上转了几圈,没看出什么差别。
店员的点单速度很快,一分钟不到就轮到了他:“你好,请问想喝点什么?”
淮骨有印象。
刚才站在他前面的学生们全部都点的同一款奶茶。
他扫了眼花花绿绿的饮品单,果断放弃选择:“跟他们一样,三杯。”
他话一出,周围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淮骨拢起眉头:“有事吗?”
众人一吓,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没、没有。”
啧。都什么毛病。
淮骨回到宿舍时,昼临正在浴室里洗澡。
他随手拿出一杯奶茶放在昼临桌上,又递给林舒亦一杯。
林舒亦软软地道了谢。
在看见杯壁上的手写体时,他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这个——”
“这是不是那个表白奶茶?”
淮骨身形一顿。
什么玩意儿?
昼临擦着头发从阳台走进来:“谁表白?”
“这个啊,你们没听过吗?”林舒亦晃了晃手上的奶茶,“后门那家奶茶店的传统业务!帮人表白!”
林舒亦来了兴趣:“我这杯上面写的是‘永远的朋友’。”
淮骨心里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拿出袋子里仅剩的那杯,上面写的也是“永远的朋友”。
那昼临那杯是什么?
“我-喜-欢-你。”
身侧,昼临一字一顿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