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床
林舒亦拿睡衣的手一顿,捂着嘴就往浴室走。
淮骨深吸了几口气,默默把不满压回心里。
算了,看在昼老狗尽心尽力为他上药的份上,就忍他这一次。
然而淮骨还是低估了昼临的脸皮。
临睡前,昼临躺在床上直翻腾。
两张床挨在一起,稍有点动静都能相互波及。
淮骨才闭上眼睛,睡意还没酝酿出来,就被昼临给翻腾醒了。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十一点过半。
对铺,林舒亦面对墙壁一动不动,显然已经陷入熟睡。
淮骨一脚踹在床尾栏杆上,压低声音问:“你能不能安分点?”
昼临掀开两床间的蚊帐,半个身子探过来:“我躺得不太舒服,要不你给我揉揉?”
我揉你大爷。
淮骨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昼临得寸进尺:“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没等淮骨反应,昼临整个人都钻了过来。动作之快,他甚至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淮骨:“……”
你有病吗?
淮骨紧了紧被子里的拳头:“你他妈知道这床多大吗?”
“一米二乘两米二。”昼临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腾个位置。”
淮骨觉得。
如果自己能活到高三。
这辈子估计也没什么更大的风浪了。
昼临如是。
他支起身体,正想发飙,猛地就对上昼临背部的大面积擦伤。
昼临没有上过药,因此每一处擦痕都显得尤为清晰显眼。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他腰腹部成片的淤青。
肩胛骨的位置还肿了一块。
淮骨的怒气瞬间被扑灭,但另一股无名火噌地燃起:“你他妈有病吗?伤成这样也不说?”
淮骨一起身,床上就空出一大片位置。
昼临顺势往床上一趴:“我当时以为不太严重。”
看不出来。
他的小同桌还吃苦肉计。
两人对峙了足足一分钟,淮骨认命地翻下床:“我拿碘伏。”
床上,昼临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活像一个老大爷。
淮骨拎着医药袋爬上床,找了个还算平稳的角落把碘伏放下。
昼临扫了眼,随口说:“我帮你拿着?一会儿洒了我们估计得睡一张床。”
淮骨拿棉签的手一顿,恨不能直接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你能闭嘴吗?”
“你不咒我屁事没有。”
气归气,上手时淮骨还是仔细把控着手上的力度。
不为别的。
他怕真给昼临戳疼了。
昼临转头就赖在他床上睡下。
不止是背部,昼临手臂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
淮骨捏着棉签一一擦拭过去,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去小诊所里走秀的吗?一个伤口都没处理。”
昼临笑出了声。
良久他才说:“我倒是想走。”
觉察到背部渐重的力道,他没再调侃,认真说:“当时那个诊所只有一个值班医生。”
只有一个医生。
而那个医生正在替自己处理伤口。
淮骨动作一顿,忽然没由来地感到烦躁:“那处理完你不能吭一声?”
昼临打了个哈欠,咬词都带上了一点懒倦:“警察都在旁边等着呢。”
淮骨没再说话。
但从他的动作中,昼临清楚地觉察到他的不满。
昼临正想提醒他,床头还摆着一罐碘伏。下一秒,他手臂一凉,整个鼻腔都充斥着碘伏的味道。
淮骨几乎是立刻把碘伏扶正。
但已经无济于事。
大半罐碘伏都顺着瓶口倾洒在枕头和被褥上,深黄的渍迹下渗得极快,估计连床板都不能幸免。
还有不少洒在了昼临手臂上。
“我的错。”昼临坐直身体,头一次没有嘴欠,“再有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处理伤口。”
淮骨气极反笑:“关我屁事。”
话虽如此,但他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掀被褥的时候,他有意避开了昼临的伤口。
昼临把棉签和碘伏收进医药袋里,打了个结挂在床头。
“别收拾了。”
“去我床上睡吧。”
淮骨刚张口,昼临先他一步说:“明早开学仪式你还要上台演讲,全程直播。”
见他没反驳,昼临又说:“我睡相很好。”
权衡再三,淮骨还是上了昼临的贼床。
昼临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睡相很好,一动不动。但那是睡前。
初秋的夜总透着些许寒凉。
但淮骨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了火炉里。
他在火炉里滚了两圈,烤完正面烤背面,硬生生闷出一身汗。
被褥被两股力道扯出一道豁口。
冷风顺着口子灌进来,尽数打在淮骨湿漉的背上。
淮骨冻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他盯着对铺的空床板放空了几秒,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昼临的床。
身后,昼临似乎也觉察到凉意,伸出手熟稔地探到他腰间:“别闹。”
昼临说完,在他肚子上来回薅了几下:“太迟了,听话。”
如果不是昼临这会儿闭着眼。
他人已经没了。
淮骨强迫自己冷静。昼临却毫无觉察,就着这个姿势重新陷入睡梦中。
淮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只知道他刚睡着没多久,耳边就传来林舒亦的惊呼:“淮骨呢——”
呢字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淮骨翻了个身,强忍着疲惫撩开眼皮:“这。”
疲惫到不想多说一个字。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昼临睡同一张床。
昼临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要迟到了?”
林舒亦瞳孔骤缩。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机械地回答:“啊、啊,没、没迟到……还、还早呢!你们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我想起我还有作业没做……”林舒亦拿起书包,一步一拐地往外走,“我、我先去教室补一下!”
“他怎么了?”
一大早就神神叨叨的。
昼临低头瞄了眼自己,又看向淮骨半露的肩膀,斟酌道:“他可能是误会了。”
淮骨这会儿什么脾气都没有。
他缓了几秒,起身踩着楼梯往下挪。
他怕再多躺一会儿,他就会猝死在那张床上。
洗漱时,昼临说:“我昨晚做了个梦。”
淮骨没搭理他。
“我梦见我找了个对象。”昼临语气散漫,“气性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