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娘——”
“是我，是我回来了，我…阿核，是我，娘。”张核眼看着多年未见的母亲朝着自己走来，哪里还站得住脚？
纵然沙场老将铁血钢骨，母子相见也尽是柔情。他哭喊着上前，临近几步扑通一声跪地，扶住母亲的双手大喊：
“孩儿不孝！
娘，您…您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前些年去山上寻您来着，可是我看见那屋顶的大窟窿与墙角的蜘蛛网密布，我当时慌乱急了，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见您，我还以为您已经…”
张母轻抚着他的额头，张母也在流泪，不过那更多的是喜悦的泪水，划过一道道皱纹间隙，流落而下。
她安抚道：“娘没事，一切都好。四年前山上塌方，有位周将军帮忙，让我搬到这儿来了。后来呀，又有一位叫玲珑的人总是托人给我送些银两，我不敢收，那个人就又去换了米面给我送来，所以我这些年过得还好。就只是…很担心你呀，孩子，我想见你又没有办法，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也不识得出山的路。
不过那位周将军是个好人，我还托他帮我照顾着你呢。他也一口答应，说只要他在，就会保你无虞。”
“娘，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回来看您的…”张核擦了擦泪水死死的抱住母亲，泣不成声。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将军的样子？但是这一幕看在李羹儿眼里却是那样的温馨。
不知不觉，她都有些想母后了，眼角有些湿润。
张母有注意到李羹儿的存在，赶忙轻推开张核，看向男装打扮的李羹儿问张核道：“那位秀气的…公子，是你朋友吗？”
张核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公主还在边上呢。他赶紧起身介绍：“是，是的，她是我的…我的…”
一时间张核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眼神请示李羹儿能否如实了说。
张母虽然上了年纪但并非老眼昏花，暗地里早瞧出了端倪。
李羹儿先一步开口道：“伯母好，晚辈李羹。是张将军的好友，家住紫献城，正好要来齐山下探亲，便与张将军同行。”
“是是是，她是我在紫献城最好的朋友，娘。”张核立刻附和道。
“好，好。既然是阿核的朋友，那进来坐坐吧，我去给你们倒茶。”张母说着便转身往屋里走，那无奈发笑的微小动作并未被张核察觉到，但是李羹儿却看在眼里。
张母腿脚不便，招待客人的事儿自然就被张核抢了过去。
屋子里只剩两人时，李羹儿发现张母总是盯着她看，从头看到脚，横看竖看带着笑，时而点点头，看起来像是对她颇为满意的样子。
不一会儿，张母好像眼睛不舒服，揉了揉之后低声叫喊起来，“哎哟，我的眼睛，好像进沙子了。那个…李公子，能麻烦你帮我吹吹吗？”
李羹儿一听自然是立刻答应了，“好，伯母您别急，我这就帮你看看。”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的给她吹了吹眼睛，但是依她观察，张母的眼睛明明没事才对。
吹了几回之后，她问：“伯母，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然而张母却不回答，只顾着盯着她的脸蛋端详起来，看得久了，下意识说出了心声：“姑娘生得真是好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唉，这么好看的娃儿，会不会看不上我家阿核呀…唉…年纪差得多了些…”
这话声音可不小，以李羹儿的听力自是全然收入耳中，顿觉尴尬又好笑，便强忍笑意再问一句：“伯母？您好些了吗？还要不要再给您吹吹？”
“哦不用了，不用了，好多了，谢谢姑…谢谢李公子。”
“伯母您不用跟我客气，我和张将军是很要好的朋友，您有事吩咐一声就行的。”
“好，好。”张母看来看去是越看越喜欢，心里一急便开始追问起了其他：“李…公子，你今年芳龄几许？可曾婚配呀？你看我家阿核也还未成家呢，他多年来都在军营里，一年到头连个姑娘都见不着，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着急呀。”
“噗——”芳龄…婚配？李羹儿听见这，恰好喝着茶都差点喷了出来。
虽然心里已知晓张母识破她女儿身，但是如今这架势不会真打算给她牵红线吧？
她正愁着该怎么把这事糊弄过去，好在张核来了，也听到这话，当下慌乱的不行，立刻制止道：
“娘，您胡说什么？初次见面就问这些，您这样以后谁还敢跟我交好？”
张母一听有道理，是不能太急。这才止住，笑着对李羹儿道歉：“不好意思李公子，是我唐突了，我年纪大了老糊涂，别见怪。”
“不会不会，伯母放心，我下次回了紫献城就给张将军找个漂亮媳妇，我认识的些姑娘都会喜欢张将军这样的大英雄的。”
“啊，这样…好，也好…”张母一听这话明显不乐意，她不要别的姑娘，就想要面前这位。多好的姑娘啊她想，长得水灵，知书达礼。她家阿核要是能娶了这媳妇，她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晚膳是简单的野菜和几个馒头，但其实这已经是张母家里最好的食物。
平日里周毓臣差人送的东西全都被她置换了银钱，就是惦念着儿子还未成家，为他婚事合计着。
但即便如此，张母还是把最好的都放到了李羹儿的碗里，自己只喝几口茶。
李羹儿心里感激，但是并没吃多少，就陪着张母多聊了些紫献城里的新鲜事，之后就打算离开。
算算时间，小晴她们应该在客栈安顿好了，她也该回去，并且她心里担心小糊涂。
可是张母一听说她要走，立刻就急了，起身拦住她说：“李公子，你是第一次来到家里作客，我这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但是能不能求你看在我老婆子时日无多的份上，留下来住一晚？伯母真的今天很开心，既因为阿核回来了，也为他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别走，好吗？留下来陪伯母说说话，好吗？”
见张母这般，李羹儿还真不好推辞，只能答应留下了。
一直陪着等到张母睡下，她才走出小屋子，雨暂停，时间临近天明。
张核也一夜未敢合眼，总算找着机会给她道歉：“公主，真是对不起，因为我娘，还让您如此…真的谢谢您。”
“无妨，我能理解。”李羹儿就着屋檐下甘草而坐，望向夜空，轻声道：“看见伯母对你，我也有些想我母后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
张核，接下来你就不用陪着我了，我自去齐山下，你留下来陪着你母亲。”
“啊？那怎么可以？不行，我不同意。如今陆林也不在，我若离开，谁来保护您的安全？”
张核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眼看着又要跪下请罪，好在李羹儿事先扶住了他。
“张将军，别动不动就跪，在外头，就如我对伯母所说，我们是朋友。我让你留下，既是让你尽尽孝道，同时也有我的安排，待到时机成熟，还有要事交给你去做。到时候，你不想跟着我都不成了。”
吩咐作罢，李羹儿也就真的要离开这儿，临行前挥着手告别道：“替我跟伯母说声抱歉了，未曾当面告辞。”
张核没再抗拒，他从来都相信公主的话，她说另有安排，那就一定有。
望着李羹儿离开的背影，他无声的行礼，一路目送，心里祈祷着公主一路平安。
其实，张核看似粗人一个，心肠也细着呢。母亲说过，有个叫玲珑的人托人送过银两接济。
这玲珑是谁，他又怎能不知呢？
公主的本名，就是玲珑。
遥想当年，她们还并不相识。在张核看来，公主无非是为将来计，因为要用周毓臣所以事先探查底细，在探查的过程中无意间知晓他的母亲孤苦无依，在这种情况下尚能伸以援手接济母亲生活。
这样善良的公主，让他怎能不死心塌地跟随呢？
天明，张母一醒来就要找李羹儿，人还没下床就在那喊：“阿核，阿核呀，你怎么也不叫我起来呢？不早了，去集市买点好菜，别让李公子饿着了呀！”
“娘，别忙活了，李公子已经走了。”张核一边回去搀扶母亲一边如实相告。
张母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拍他胳膊，训斥道：“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李公子李公子，你真当娘老眼昏花还是老糊涂啊？这乱世，谁家公子如她这般美丽动人，公子公子…分明是个姑娘！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都带回家了也不知道努力把人留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不去把那姑娘娶回来，你就别认我这个母亲了，我没你这儿子！”
“娘…”张核是听得万分无奈，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他不想娶，问题是李羹儿是他想就能娶的吗？
他腹诽道，这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方方面面他都不够格，试问紫献城里谁不喜欢公主啊？陆林也喜欢啊，不还是乖乖地去跟那齐英招亲了嘛。
张核还想多解释两句，张母可不听，推着他就往屋外赶：“去去去！滚出去，李姑娘不回来，你也别回来！”
“我…”张核再三叹气，“这叫什么事…我才回来不到一天啊，娘！
娘！这鸳鸯谱真不能乱点啊！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让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