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三天后，子时一刻，如李羹儿此前所预测的时间相差无二，一场大雨将半个城池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只听那雨滴击打瓦砾噼里啪啦声响，都能让人想象到这雨水有多凶猛。
雨季终是来了。
这雨一直下到天明还未消停，整片天空都被灰色的浓雾笼罩。
但是这并不影响李羹儿她们的行程。前一天晚上她就叫人安排好了马车与行李，此齐山一行怕是要不少时间才能回来。
随行的丫鬟们跟行李一辆马车，小晴与莫音莫律一辆马车，她自己则是和小糊涂一辆马车。
张核与手下兵士作为护卫队骑马同行，再有几辆装着十几箱红枣的木板车跟着。这些红枣，其实也只是作为道具使用。
因为此去齐山下她们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而是要假扮成普通的商队。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冒着大雨等候在商队边上，却久久不见李羹儿的身影。
陆林最后赶来本以为要迟到了，一边颤着斗笠上的雨水一边扫视半天不见李羹儿，就问小晴：“小晴，公主呢？她不会还没醒呢吧？”
“才不是，小姐只是在房间打扮而已。”小晴回话之余，又打量起了他，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这是想明白了，要跟着去讨个媳妇回来？”
“唉…能不能讨着还说不好呢，这不是公主殿下都发话了，我敢不去嘛。”
其实陆林心里还是记着之前的误会呢，他想，要是真去讨了个媳妇回来也好，反正对于娶公主这件事他是连做梦都不敢了。
等他讨个媳妇回来，无论是公主还是小糊涂都能对他放心，省得以后见面闹得他都不自在。
几个人虽然都缩在屋檐下避雨，可是风大，总是把雨水吹到他们身上，这样下去，不等队伍出发，几个人都淋得浑身湿透。
陆林刚要抱怨李羹儿几句，然后就发现不远处有个白衣公子撑着油纸伞走来。
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一眼就知道非富即贵，凑近了些许后观那容貌，竟让陆林都看得有些怀疑自己。
怎么回事儿，不是真被公主那天给打击到了吧他想，怎么如今看个男人都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陆林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白衣公子长得真俊，他要是个姑娘，肯定会想嫁他。
而小晴和一众丫鬟们早就满眼桃花泛滥了，一个个害羞得紧。
丫鬟们的举动倒是让陆林稍微正经了些，他干咳了几声，“咳咳，注意形象，口水都收一收。那啥，小晴，你平时怎么教她们礼仪的，这样的走出去丟的可是公主的脸面，不像话…”
他一边说了丫鬟们又走到白衣男子面前，明明比对方高半个头却还要硬是垫垫脚尖再多压一头，语气颇有威胁意味的模样问道：
“喂！你谁啊？是我们紫献城的人吗？平时没见过你，看你一个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这身衣服看着不像普通人家啊，说，你是不是洛都来的细作？！给本将军从实招来！”
然而还不等对方搭话，小晴就先冲过来推开他斥道：“陆林，你要死啊？敢这么跟我们小姐说话？怎么，跟小姐表明心意之后胆子这么大了？我看等小糊涂醒来你能不能抗住他一剑。”
“……什么呀？什么表明心意，这…等等！小姐！李羹儿？？？在哪呢？”陆林突然感觉不妙，心想公主来了吗？哪呢？该不会…
他突然反应过来，并且重新审视面前这位白衣公子，仔细看…好像…真的跟李羹儿神似，怪不得五官那么精致，第一眼看得他都怪害羞…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就是李羹儿。
直到李羹儿开口：“看够了吗？易容术啊，我，我你都认不出了？看样子我的技术还可以，足矣对付齐山之行了。”
“……什么？！你你你…你是公主？”陆林吃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久久收不回去。
其实这个消息出来，张核等人也是很震惊的，纷纷围了过来细看李羹儿如今的打扮。
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不会知道她是李羹儿，这模仿得也太像了，主要是气质有那种贵公子的派头，再加上精致的容貌太加分。
张核有些犹豫的问道：“公主…殿下，您为何要作男装打扮呀？”
陆林一听也跟着疯狂点头，他也想知道。
不等李羹儿回答，小晴就抢先鄙视他们一番，斥道：“真笨，一个个的脑袋上挂着的都是夜壶吗？
我问你们，齐山下大当家的女儿是不是在招亲？”
陆林继续点头：“对啊，她不招亲我去干嘛？”
小晴再问：“那你觉得我家小姐长得美不美？”
“……这，美自然是美的，不过我声明啊，我对公主殿下绝无非分之想，不要造谣不要造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我害怕小糊涂醒来第一个砍死我。”
小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招亲，小姐若是以女装去那里不是砸人招牌嘛。相传齐山大当家的女儿倾国倾城，那天下英雄从五湖四海袭来，大当家只有一个女儿。
万一那些人争不到招亲的正主，改而打小姐的主意怎么办？总之，既然是要低调出行，小姐男装示人可以减少很多麻烦，懂了没？笨蛋！”
听小晴一番话，陆林总算明白了过来，不由自主的鼓掌称赞：“小晴，你真聪明。”
“明明是你太笨。”
李羹儿抿嘴笑了笑，随后对大家轻声喊道：“都齐了吧？上马车吧，准备出发。对了，离开紫献城以后，大家就不要再喊我公主了，从现在起我们的身份是远道而来的商客，你们可以喊我公子，也可以喊李老板。”
“是——”
商队正式出发，路过城关口时，有周毓臣周顾罗灿等将军以及一众文官聚集一块为李羹儿送行。
李羹儿一人下了马车，对他们再三交代：
“周毓臣，紫献城就交给你了。你要记住我的话，内事不决当以百姓利益为先，外事不决多听文臣谏言。我不在的时候，无论发生何事，不可轻易出兵，只管守城。能做到吗？”
“能！殿下放心，紫献城有我，人在城在，人亡城门亦不破。”
李羹儿认真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城池要受，但是你的命比城重要，你就是性子太直了。如果真的有处理不了的事，派人传信给我。”
“是，谨遵殿下旨意。”
李羹儿再看向周顾和罗灿，“你们俩好生辅佐周毓臣，遇事不可轻断，多商榷。拿不定主意的就派人来告知于我。”
“是——”
吩咐完毕，李羹儿重新坐上了马车。
马蹄声渐渐小了，原是商队在渐行渐远。
大队人马穿过重重雨雾，向着齐山，前行。
一路上，李羹儿都在翻阅着齐山山民们的历代典籍相关，还有附近的地形图，精确到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
虽然这些她早些年就已经烂熟于心，但是时局变化太快，她还是谨小慎微的巩固着。
小糊涂躺在她身边，还是没有醒来的动向。她看书看累了就看看小糊涂，看着他的时候，就可以摒弃一切杂念似的。
在她看来，小糊涂是个很纯粹的人，他活着的目标很明确又太单一。他的世界也好小，小到她一个人就在他心里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盘。
这种感觉，让她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太多。
希望，这次齐山之行不仅能治好他的伤，要是能治好眼睛…不，应该是治好他的心魔，就再好不过。
李羹儿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得很快。在看书与看小糊涂胡思乱想之间来回跳动几次后，竟然都到了傍晚。
商队行进一天，也还远没有靠近齐山下。
大雨的天，山路极不好走。
不一会儿，马车停住，李羹儿伸手撩开帘子看向外头，看这地形已经到了必经之路的第一道关口。
这里名唤地虎山，常有贼寇出没，专劫过往商客。
她下马车找来张核，问道：“怎么停住不走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过了这道关口，不然入夜之后就危险了。”
“公子，前面山崩，把路给堵死了，定是这大雨天的缘故。”
张核一边回复一边领着她去前边看，一个丫鬟给他们打着伞。
到了地方之后，李羹儿就看到张核手下的人已经在这里尝试撬开山石。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渐晚，雨不见停。不过有一点她很纳闷，这附近的山间都好好的，怎么就这一个狭窄路口刚好山崩了呢？
不对劲，李羹儿心中有疑虑，她走近了那些滑落的山石边，细看之后，脸色变得凝重许多。
她对张核说道：“吩咐大家别忙活了，把马车下边的兵器都准备好，绕远路走，最好在天黑之前过了这关口。”
一听说要准备兵器，张核也明白事情不简单，便低声询问：“这是出什么事了么？”
李羹儿再次扫视了一番四周，沉声解释：“你看这四周，都很平坦，你再看这堵路的山石，只有石头和树杈堆，没有泥…”
“公子的意思是？”
李羹儿笃定道：“路口被堵不是山崩，而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