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当周毓臣看见李羹儿与罗灿一起出现那一刻，脸色瞬间铁青，吃惊之余，却又很快释然。他也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常伴左右多年的罗灿竟是叛徒。
细想此前的所有事，周毓臣才发觉，李羹儿从始至终的目标似乎都不只是出山而已。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连罗灿都是她的人。
李羹儿发话不伤害周毓臣，小糊涂就秒收剑入鞘，彼时罗灿手下亲兵上前将周毓臣牢牢扣住。
小糊涂把虎符交到李羹儿手中，而她也是立刻持兵符号令三万铁骑：
“诸位将士，我曾是陈楚的玲珑公主，现在的李羹儿。
紫献城虎符在此。周毓臣已成阶下之囚，紫献城也已经被陈楚左将军周顾掌控。我出山的目的是为复国，紫献城将会是复兴的陈楚第一座城池。未来也将会是陈楚的都城。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是紫献城出生长大，如今城中就有你们的家人孩子，父母妻儿。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追随于我，以后你们仍旧是紫献城的将士，但是在此之前，你们不再是隶属西樑国，而是我陈楚。
第二个选择是你们可以继续跟着周毓臣，听他号令，不过，我只放过你们这一次，下一回便是战场上兵戎相见。”
李羹儿说完这番话之后跟罗灿眼神交流，罗灿也很懂，立刻叫手下放了周毓臣。
不仅如此，李羹儿还特意归还给了周毓臣原先的战马。
对于她这番决定，大多数都不理解原因，包括周毓臣自己。
“你为什么放了我？今日之辱，来日我必将奉还。”周毓臣质问的同时还不忘放下狠话，他看了一旁的小糊涂一眼，说道：“别以为你身边有个武功高手我就奈何你不得，你一介女流，能成什么大事？”
他的言语之中挑衅和轻蔑的意味十足，李羹儿对此也不生气，从容笑道：“放你自有我的原因，至于我这女流能否成事也不劳你费心，只望将军铭记今日所言，不然他日打脸可不好看。”
随后李羹儿再次冲铁骑大军喊道：“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愿意跟周毓臣离开的，现在站出来，留下的，则默认从此追随我陈楚。”
半柱香时间说长不长，军中自然开始动荡起来，大家纷纷彼此谈论到底是去是留。
小晴凑到李羹儿身边十分焦急但小声的问她：“小姐，你为什么要放了周毓臣啊？而且还让他的兵自由选择去留，这万一他们全都跟周毓臣走了，咱们夺了紫献城也不好过呀…”
李羹儿自然也知道小晴的担忧，确实，周毓臣带的兵都是追随他多年出生入死，岂能因为一枚兵符就抛弃了旧主？
紫献城地理位置不算优越，资源匮乏不说，一旦她宣布紫献城为陈楚都城之后更会面临四面受敌的窘况。
这时候还被周毓臣带走大量骑兵的话，守城就会成为接下来最大的难题。
而李羹儿实则看得更长远，她就是要彻底解决即将面临的难题，所以才要暂时放了周毓臣。
她没有立刻回答小晴的疑问，而是问向一旁的小糊涂和罗灿：“你们对于我放了周毓臣这个决定怎么看？”
罗灿此前一直都是周毓臣的副将，也算得上是半个军师，他尝试着解答了一番：“我猜公主是为了筛选。”
“哦？怎么说？”
“公主虽然握有兵符同时也已经成功掌控紫献城，但是，这都只是表象。公主手下并无亲兵，在紫献城更无威望，恐城中百姓以及一众将士都心中不服。如今放了周毓臣，是为了筛选面前这三万铁骑里面有多少人是愿意追随公主您，又有多少人是不愿意的，依此也可大致推断紫献城中情况。”
小晴听完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冒星星了，惊叹道：“有道理哎！罗将军你好聪明，居然能猜出小姐的心思！小姐真是深谋远虑，这样的话我就不担心了。”
李羹儿对于这番说法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这并不完全对。
她再问小糊涂：“小糊涂你怎么看？”
小糊涂的回答就很简单了，并且他的语气能听出十分的肯定：“周毓臣是周顾爷爷的独子，玲珑是想让他心悦诚服的归顺自己麾下。”
“没错！”李羹儿拍手称赞，“还是小糊涂了解我，不过，接下来可能还得辛苦你跑一趟了洛都了。”
“好。”
罗灿和小晴都不太明白，问道：“为何要去洛都呢？”
回答他们的还是小糊涂：“洛都是西樑水师重城，现在是雨季，紫献城的护城河又该淹城了，周毓臣想要夺回城池必定求助洛都。”
“没错。”李羹儿接着补充道：“但是据我所知，洛都的城主是个心胸狭隘且狼子野心的人，他不仅不会借兵给周毓臣，甚至还可能会拿下周毓臣进宫领赏。”
罗灿一听就明白了，周毓臣丢了紫献城，完全有可能被诬陷通敌谋反，再不济也是个守城不利的罪名，只要洛都再稍微添油加醋，他周毓臣难逃一死。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李羹儿收服他的最佳时机。
李羹儿她们讨论的差不多了，半柱香时间也已经过去，选择追随周毓臣的铁骑大概有三分之二。
这个结果，李羹儿心中早有预料，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在周毓臣临行前李羹儿还笑着送别：“周将军，后会有期。”
而周毓臣就没那么好脸色了，他狠狠的咬牙道：“李羹儿，我记住你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吃瘪的人，等我回来，夺回城池，我要你给我做妾，看你还能否这般嚣张！”
“好，那我就盼望着将军早归。”
不论周毓臣如何的言语相激，李羹儿就是不恼。
她越平静，周毓臣就越是心里憋屈，打也打不过，气也气不到，反倒是弄得自己气血翻涌。
不过，在场有一人却是莫名被气到了。
李羹儿也感觉到，小糊涂的剑抖动得厉害，明显有一股杀意升起。
小糊涂若是能睁眼看见，必定是死死的盯着周毓臣，如今他也在心中腹诽：想让玲珑做妾，看我手中的剑刃答应不答应！
李羹儿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但也猜了个大概，摁住他的手腕，小声交代道：“别意气用事，至少看在周爷爷也照顾你十年的份上。”
听了这话，小糊涂这才恢复了平静。
周毓臣带着他的骑兵扬长而去，李羹儿也整合了剩下的一万左右人马回紫献城。
她不会骑马，本欲步行，但是小糊涂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说道：“玲珑，你也一宿没合眼了，此去紫献城还有些路，我背你。”
他蹲下身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仿佛是那个瘦弱的男孩等比例放大了几倍之后的样子。
在李羹儿很小的时候，她就特别想骑马，可是她好像天生与马儿无缘，几次都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几次摔得七荤八素，又哭的稀里哗啦。
后来有一次她实在是哭的伤心了，眼睛都哭的红肿睁不开。小糊涂就像如今这样蹲在她面前，说要背她。
当时李羹儿也有撒气的成分，就一把坐上了他脖子，一双手拧着他耳朵，好像真把他当马儿了一般。
如今回想，那时候小糊涂能忍她也真是脾气好了。
“不用了吧，我可以走的。小时候还行，现在…”现在她都这么大了，而且在一众将士面前这样有失体统。
虽然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可是小糊涂十分坚持：“我看不见路，你就当上来给我指路吧，做我的眼睛。”
说到眼睛，李羹儿一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心中再无抗拒之意，便坐了上去。“那好吧，不过…一会儿你要是累了可得告诉我…”
毕竟，她一宿没合眼，可是他也一样啊…
现如今的小糊涂比起小时候明显不一样了，身体很壮实，李羹儿坐在他脖子上感觉很安全，并没有她料想的那种摇摇欲坠之感。
她尝试把双手放在他耳朵上，像小时候那样，拧左耳便是朝左，右耳朝右，敲额头一下直走，敲两下后退，敲三下快跑，敲四下起跳…
小时候定的规矩，精确到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只不过，现在她再也不会像曾经那么任性了。
背她的人，失去了名字，失去了家族传承，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还失去了双眼…
不仅如此，还背负了本该只属于她的复国大任。
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吗？好像什么也没有。
李羹儿也想不到自己能如何偿还这份几辈子也还不清的恩情。
不过她倒是很久以前就有个想法，大概是八岁那年，她天天晚上睡觉时都在祈祷，祈祷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变得特别漂亮，越好看越好。
这样的话，以后完成了复国的责任，便以身相许他吧，这也是她能给的最好的报恩方式了。
回想着一些琐事，慢慢的她竟然熟睡了过去。
一旁的小晴羡慕的说道：“小姐真的很信任他呀，小姐在雾花坳的时候都很难入睡的，如今居然可以在赶路的时候睡得这么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