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络川
一个月后，络川。
“排队检查往里走啊。”戴着厚厚防护服的人站在台子上，挥动着手里的一叠单子“填表登记，理清楚自己的行程，别一会儿卡半天说不出来。”
“人与人之间保持距离，不要交头接耳，检查完之后再聊。”另一个手里拿着电棍的游走在队伍之间，另一只手举了个喇叭。
他们身后是通往络川城内唯一的通道，沿路搭着临时工棚，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另一些衣着军绿防护服的人拿着电棍巡逻。
他们面前，长长的公路上停着许多辆车，车上下来的人们和从远处步行而来的人一起，在这里排成长队，等待通过检查进入络川。
络川在三省，距离京城仅有一线。此外此地常年有军队驻扎，在丧尸病毒初潮时就控制得不错，全城封锁控制丧尸。
如今的秩序也已经初步恢复，对病毒的研究已经初步成型，遂开放封锁，开始接收外地来的人。
离得远的地方还是没有信号，但有了第一波后风声就是传了出来，沿路流浪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也都找了过来。
这次维持秩序的人员从部队理抽调，由郑宏翼带队。
外面围了不少人，派来筛查进入人员的都是提前训练过的，整个检查流程还算迅速。
他们检查的依据当然不是单纯的查看伤口了，这边设备都已经恢复运作，直接抽血取样。
血清采完后到后面的临时方舱隔离，结果出来算上窗口期，一共四天，所以他们每四天放一拨人，这是第二波。
郑宏翼带着两个人走到后面的方舱。现在上一批隔离的人员基本上都走完了，感染者要么变成丧尸被处理掉了，要么被检查出来单独带走。余下的则带好登记牌由人引向城内了。
他们只是照例巡逻，但发现有一间房间，还留着一个人坐在床上沉思，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郑宏翼走了进去，看了看门牌号，公事公办地说：“你可以进城了。”
坐着的人攥着手里的纸，终于缓缓抬头，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我的结果是体内没有丧尸病毒？”
郑宏翼猛的愣了愣，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娄信？”
防护服遮住了面容，不过即使没遮住也影响不了什么，娄信眉头微皱：“你是？”
郑宏翼犹豫了两秒，跳过了这个话题：“你是觉得你体内应该有丧尸病毒吗？检查的结果应该不会出错。”
“一个月前我的伤口被丧尸的唾液沾到过。”娄信直接说“我在来这里最开始就告诉过检查人员。”
“最晚在被感染八十四个小时左右就会变异为丧尸。”郑宏翼公式化地说“可能你并没有与丧尸接触到。”
他虽是这么说着，内心却隐隐觉得娄信不会判断错。
娄信的眼皮彻底抬起来了，眉眼锋利，带着一如既往的熟悉：“丧尸不会攻击我了，在感染之后。”
郑宏翼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想掏对讲机联系人，手碰到空荡荡的腰间才反应过来这里没信号。
娄信还在望着他，他把娄信手里的单子拿起来扫了眼，匆匆跟旁边的人交代几句，对娄信说：“你跟我走，我们到实验室检查。”
娄信没动，皱眉提出假设：“我要是突然变异了呢？”
“我看着你。”郑宏翼不觉得他会突然就变成丧尸，一个推测在脑海里隐隐成型“一个月没变，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
娄信没觉得他能打过自己，但头脑仍然清明，身体毫无异化倾向，这才直了直身子，站了起来准备跟着他走。
抬了一步，他顿了顿，问了句：“我们是不是认识？”
郑宏翼的手下意识往面罩上碰，他便又补了句：“我失过忆。”
“断了几年的记忆？”郑宏翼没太意外，叫他站到自己前面，自己往后压着他走。
娄信偏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从小到大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郑宏翼步子又是一顿。
娄信半耷着眼皮看他。
他神情一肃，步子快了几分：“先跟我回去。我先……我先打个报告再带你去检查。”
娄信话不多，身形动作都很熟悉，只是带了几分疏懒，跟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络川的研究所只恢复运行了429一座，所有研究挤在一起，除此之外附近的医院被研究所征用，用来进行病毒的研究，以及详尽的检查。
当初基地的人都被调回到各个地方了，整个城认识娄信的不超过一只手，一个在别的地方巡逻，剩下的都在研究所。
他带着娄信先到研究所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了一圈后又跑去医院，先带娄信把表填了，找人看着再做检查，自己跑到楼上去找人。
厉问枫，当年行政部与研究所交接的负责人。在这波病毒爆发后，作为为数不多对丧尸病毒了解不少的人员，直接接管负责了所有研究所及医院的调度工作。
这会儿郑宏翼直接跑到她在医院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她一身正装，盘着头发埋在一堆文件里审批签字，抬了下头：“有事儿？”
“我见到娄信了。”郑宏翼也不耽误她的时间，几句话交代清楚“他说失忆了，不止是基地的事，从小到大记忆都有缺失。而且他一个月前被丧尸感染过，现在丧尸不会攻击他了，但入城筛查的时候他体内没有检测出来病毒。”
厉问枫的笔尖顿了顿，可以拎出来说的点太多，她首先提了一个：“毕修呢？他们见过没。”
郑宏翼：“……没问。”
“但毕修在也……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也弄不出疫苗。”厉问枫揉了揉眉心“他在楼下检查吧？联系一下张斯维，先试着把他的记忆恢复了再说。”
张斯维是以前记忆工程部的，记忆工程算是病毒研究到后面的一个分支，负责封存离开基地者在基地的记忆。
也只是在基地那段时间的记忆，没道理会让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出现缺失。
厉问枫叹了口气：“再检查吧，如果娄信真的是被感染了但没有变异，那可能毕修在基地就把疫苗研制出来了。”
“还注射进了娄信体内。”郑宏翼补充。
“先找张斯维吧，他在二楼。”厉问枫还是说“也可能是娄信自己体质特殊，或者记忆缺失让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是吧。毕竟毕修如果研制出了疫苗，没理由不上报。”
“他以前在研究所也不受重视啊。”郑宏翼牵了牵嘴角“那我走了。”
“帮我把这个带到林主任那里一下，跟他说用电限额不能再高了，居民还有用电需求。”厉问枫把一个文件夹递出去，红唇抿起，飞快地笑了下“谢谢。”
郑宏翼只得又退回来，把文件夹拿起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厉问枫闭了闭眼，轻声嘀咕：“就没个头。”
·
医院的检查也没多几个流程，他们在郑宏翼的招呼下多检查了几个项目，测了些其他判断指标，就让娄信自己去等着了。
身旁是看住自己的保安，两个。
娄信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失控，这两个人可能不太够看。尽管脑子里一点混沌的迹象都没有，还是找了个角落，背手坐着。
一个月以来的旅途疲惫。
那天他离开毕修后，想趁着大脑尚且清明，回了一趟车里，找了纸笔把村里的情况写了下来。其中又把毕修跟崔正白的位置重点标出，写明了两个人的情况。
他觉得自己会变异成丧尸，离开村庄后专往荒郊野岭走。但过了几天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仍然有正常人的生理需求。
视觉、味觉、嗅觉、听觉，一样没损。他就又存了几分侥幸，觉得可能是自己错估了那天的感觉，也许没有被感染。
他回到主路上，再次遇见丧尸。
但即使是他在丧尸面前待着，丧尸也不会有攻击他的意图，就好像自己是他们的同伴一样。
心里再次被一盆水浇灭。
他不能理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被感染了，可是迟迟没有要变异的征兆；没被感染，可是丧尸已经不再攻击他了。
可能是还没有到时间。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他思维仍然清晰，而他已经快到络川了。
络川正第一批开放进城，会做丧尸病毒的检查。他终于决定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没有丧尸病毒。
他吸了口气。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