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回街
“人是齐的吧。”梁泽成问崔正白。
“齐的。”崔正白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除了……潘建。”
潘建。
车内沉默片刻，邹问夏往后瞥了瞥，把窗户开了。
梁泽成又说：“辛苦了啊，这趟下来能赚不少积分，好好休息一阵子。”
“能换一辆车吗？”毕修便问。
“车是公用的，概不退换。”梁泽成公事公办回答。
毕修“啧”了声：“那你们车都是哪里来的？”
“现在不是人手一辆嘛，住在街区的就充公了。还有路上车主变成丧尸跑了的，就缴来了。”梁泽成说“不少，但也不多啊，什么时候余量充足了再考虑给你们兑。”
邹问夏从后视镜里往回望了眼：“唉，我有车，不过停在我家楼下在。”
“以后有机会再去啊，今天这趟只能回街道，在底下都说好了的。”梁泽成马上说。
“那衣服怎么办啊，我没衣服换。”邹问夏又说。
“街上有服装店，有穿的。”崔正白说。
“行吧。”邹问夏只能闭嘴。
娄信闭眼听着他们讲话，车内又没了声音才略略抬眼，扫了那边一眼。正准备收回视线，他突然发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
毕修注意到他的视线，扭头望向他：“怎么？”
他伸手扯住毕修领口，往下拉了拉：“好像破皮了。”
指尖的触碰让人发痒，毕修反应了一下才记起来，是之前被丧尸抓的那一下肩膀，顿时带了几丝紧张，想偏头去看：“流血了？”
“……没。”娄信松开手。
那边梁泽成也紧张起来，凑过来要看他的伤口：“会不会感染？”
扒上来一看就是一道红痕，没血没疤，可能连肉都没伤到。便又退了回去，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这种应该不会。这么大点个口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就被丧尸咬才会感染是吧。”邹问夏在前面问。
“严格来说你跟丧尸接吻，做爱，交换血液应该都会。”毕修回答她。
娄信在旁边弯了弯嘴角，邹问夏翻了个白眼：“谁脑子进水去跟丧尸接吻，碰都没碰到就被咬了。”
“不是有那种跟丧尸谈恋爱的电影小说嘛。”毕修说“但别人设定跟我们这儿不一样，请诸位保持清晰的头脑，相信一开始下达的文件——变成丧尸相当于死人。”
梁泽成在旁边叹了口气：“如果后面……后面还能来超市，方便的话把尸体都处理了。”
毕修侧头看他。
“一个是那么多尸体堆在那里，怕生变。另一个毕竟也都是同胞。”他继续说“我们平时路上碰见的丧尸都有专门的人清理尸体的。”
毕修想起来派出所黑板上写的任务，了然地点了点头。
·
车队驶到了毕修第一次进街道的路口，邹问夏打量着堵住路口的货车：“牛啊。”
崔正白指挥她把车停在旁边，有人大老远就看到他们回来了，进去叫了人出来帮忙搬东西。
他们下车，一人扛一袋儿米，梁泽成跟他们说搬完就可以自己走了，然后又叫邹问夏先进去等着登记。
在旁边等着准备搬东西的人闻言说：“走什么，进去先检查有没有伤口。”
“噢对，”梁泽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昏头了。”
进去之后，负责检查的人也发现了毕修肩膀上破的皮，看了两眼说应该不至于感染。
毕修随口就问了句：“你们有研究病毒了么。”
别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哪来的条件？”
毕修：“……哦，我也昏头了。”
杂七杂八都登记完，头灯手套都还回去，好不容易才回到住的地方。他们只有房间门安了那种小锁，娄信检查了一下，应该是没人来过。
毕修和夏霄已经瘫在沙发上了。
这个点也不供应热水，娄信看了看时间：“该吃晚饭了。”
毕修痛苦地捂住脸：“我真是动不了了。”
“晚饭也是限时供应，过点了就没有了。”娄信提醒。
夏霄生无可恋起身：“那快去吧，趁我还能动弹。”
在食堂碰到了一起组队的人，荆重德说他们给潘建立了块碑，尸体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拾，也就留个念想，他们有空可以去拜拜。
毕修便问在哪。
荆重德给他指，小区一楼某间房间专门用来立碑的。
停了一下，他又说以后一间可能还放不下，隔壁应该也要做这用的。
他们都一时没说话，末日关头，离开的人太多，他们只折损了一个人都算是幸运。
荆重德离开后，他们又碰到了邹问夏。
小姑娘拿着张记了门牌号的卡片，说自己跟带孩子的女人一间屋子，又问他们住哪，有机会串门。
发现他们就在一栋楼，她挺开心的，说自己太闲了就下来找夏霄聊天。
夏霄自然说好，又叫她先把锁安了。
“大学才毕业没多久吧。”毕修望着邹问夏远去的背影感慨“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朝气蓬勃。”
“屁嘞。”夏霄毫不留情戳破他“你读大学的时候整天装忧郁文青，在别人酒馆门口拿本书，一手拿瓶啤酒一手翻着书，嘴里还叼着烟。后面考研了才好点。”
毕修选择性遗忘：“有这回事儿？”
“呵。”夏霄冷笑一声，拿了跟牙签叼嘴里，给娄信学“他就这样，你看啊。”
她端起盛汤的碗抿了一口，把牙签拿开，悠悠吐了一口气，望向远方，眼神忧郁：“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怒斥什么来着？”
她想不起来，问毕修。
毕修尴尬得脚趾头抠地，才不会搭她的话：“你可闭嘴吧，想不起来就别学。”
“怒斥那光明的消歇。”倒是娄信笑了笑，接口“thoughwisemenattheirendknowdarkisright，becausetheirwordshadforkednolightningthey，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声音很缓但很流畅，这下两个人都给他说愣了，毕修纳纳问：“你会背啊。”
娄信想了想：“应该以前背过，她一念我就记起来了。”
“品位不错。”毕修马上给他竖大拇指“我有段时间特喜欢这一首。”
他的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也适用于现在？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至少现在还在日暮时分，我们要争取最后的光明。”
·
吃完饭，又在路上闲闲走了两圈，终于挨到有热水的时间，马上一溜烟的回去洗。
还是夏霄先去洗，毕修跟娄信在房里坐着。天还不算冷，毕修嫌衣服脏，拖得只剩背心裤衩坐床上，笔记本就放到面前。连不上网，但至少还可以玩一下蜘蛛纸牌。
娄信自己没带衣服，之前到服装店领了两套换洗的，这会儿拿起来看了看，又把窗子推开感受了一下：“降温了衣服可能不够穿。”
微风拂面，现在还只觉得凉爽。毕修下意识去看时间，十月中了，越往北越冷：“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和夏霄出门的时候打算太好，根本就没准备在路上花太久，满心都是到了京城怎么好好为人民服务。
“看你们。”娄信说“看你们急不急，我无所谓。”
“你不是投奔亲戚……？”毕修把k拖到q底下，没拖成功，反应过来又把q拖到k底下“联系不上不会着急？”
娄信迟疑了一下，张开手掌看着自己掌心纹路，片刻又屈起：“……我没家人，亲戚都很久不联系了，我是到哪都无所谓。”
毕修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又想不到说法，只能干巴巴地说：“你跟我们一起走就好了，到地方肯定有你歇脚的地方。”
然后又补充：“我们还是有点急的，但没交通工具，一直骑那个小三轮也不是个办法。”
他的家人，夏霄的家人都在京城那边。这边没有器材也不能观察丧尸病毒，跟梁泽成提过一回，他看起来根本就没这个需求，觉得得等联系上总局之后看那边怎么说。
虽然现在基本上已经习惯丧尸的存在了——人的适应性真的很神奇——但他每次看到丧尸又有哪怕一点的变化，都会感到心惊了一下。
“……跟私人买？邹问夏不是说她有一辆吗。”娄信出主意。
“……拿积分跟她换？现在钱也没用了。”毕修抓了把头发“人家乐不乐意换呢，生产也停了，现在这些都是紧俏资源。”
“不会停很久的。”娄信视线扫向窗外，声音淡淡，话却带着一股文艺范“日暮刚歇，睁眼就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