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遇见
毕修坐在后座，习惯去记关于丧尸的一切行为，方便以后分析，便一直望着窗外整理着思绪，半天才抽离，抬头往后视镜看了眼。
夏霄在前边儿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
毕修猜她因为刚刚的事情绪很低，问了句：“没事儿吧？”
夏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毕修了解她，便没再说什么，而是跟她整理自己刚刚想到的东西：“我们大概是九点碰到他们的，刚刚那个女人发作大概在一点，她至少有四个小时没有发作，说话逻辑也很清晰，唯一就是脸色不太好。
“刚刚即使是已经发作了，但还是在有意识的挣扎。是她带有抗体吗？除了最开始你在车站碰见的，后面的都是被感染之后马上就发作了吧——网上说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这样，我们看到的也差不离。”
夏霄从后视镜里望他，点了点头。
“……”毕修也顿了一下。
他在焦城没什么朋友，跟邻居也不怎么熟，末日之后也没跟谁面对面的聊天过。亲朋好友都远在天边，唯一近的就是夏霄，周围变成丧尸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
也都没有刚刚那一幕有冲击。
刚刚还坐一起吃饭聊天呢。
“从昨天开始我们就联系不到别人了。”夏霄终于开口，嗓子还有几分涩“不知道京城现在怎么样了。”
“……京城应该能控制住吧？”车窗外飞过去了一户农舍，有两个人在屋门口讲话，看上去一切如常“我们爸妈都在研究所里，总不至于出事吧。”
“江淮……肯定要在第一线。”夏霄又说。
毕修对这个人处于完全无知的状态，张了张口：“那你……你要相信他！去了京城再联系。”
夏霄点点头，前面出现一道岔路口，标的地名她都不认识，问毕修。
毕修看了看完全也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下意识想拿手机看导航，手机按开了才发现用不了，车停在岔路口顿着。
夏霄：“地图？”
毕修：“没得。”
最后闭眼凭直觉选了条道。
是进茉瀚的道，从车窗能看到两侧有了盖起的高楼，有辆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
“要不要进市里看看？”毕修问。
“看看吧。我们吃的不多。”夏霄把着方向盘“往哪走？”
毕修看着路标想了半天，给她指了一条道。
那边应该有一家小超市，不靠近市中心应该没多少人——也就是没多少丧尸……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快的话……明天下午能到箪丰，我们到箪丰去看一眼吧。”
箪丰是鹄省的省城，各方面发展比他待的焦城的省份好多了，他有朋友在那里的研究所工作。也是想进城大致看一看城里现在怎么样了，以及那边有没有信号，能不能联系上京看到底什么情况。
夏霄无所谓说随他。
路边开始出现了丧尸，在看到汽车后都嚎叫着冲上来想包围车子，夏霄白着脸猛踩油门，汽车碾压了上去，车身抖了一抖。
毕修提议要不换自己，夏霄说总要习惯的。
沿路丧尸越来越多，夏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这……这超市不会跟焦城那商场一样吧。”
毕修皱着眉头沉默片刻：“也有可能，刚刚路上有店铺没。”
“没看见一家开的。”夏霄回答“你要撬门的话没什么可行性，或者我们掉头，明天去箪丰了再说。”
已经可以看见那家超市了，丧尸尸挤尸簇拥在那边，隔这么远都能隐隐听见叫嚎。
怎么都聚在一起？毕修凝眉：“还是调头——等下！那里有个人！”
他的心脏一下子被提起来了，超市二楼的窗户外面有个人影！
夏霄也发现了，惊道：“他一个人？”
车没调头，她咬咬牙反倒往前面进了。有丧尸发现了有其他活物靠近，向汽车涌来，她骂了声脚踩油门更快往前飙。
是一个男人，他提着一根铁棍，外套飞扬，背心绷在身上，视线顺着一块块腹肌向下，收进了裤腰里。
铁棍横扫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窗内冒出的丧尸脑袋应声而裂。他视线睥来，下巴上沾着不知名的粘液。
毕修吞了口唾液：“他应该是一个人，往那边去。”
汽车扫开丧尸往前进，血盆大口从窗外甩开。毕修脑袋探到前座，逐渐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瞬，这场景竟惊心动魄得迷人眼球。
他觉得自己应该发出一句什么感慨，但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赞叹的话。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操！”
下一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我馋他身子。”
夏霄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手中急打方向盘，好像在想他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男人从窗内拿出一大袋东西，再次看了这边一眼。
“开天窗。”毕修盯着那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夏霄瞳孔海啸：“你疯了！”
毕修摇了摇头，夏霄死拧着眉头打开天窗，油门没停，甚至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一整片横冲直撞，把丧尸都撞倒。但是只有部分是撞断了脊髓，剩下的哪怕只有一只手能动，都在蠕动挣扎，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风声呼啸中毕修双手撑在天窗上跃上了车顶，他抓牢天窗蹲在上面，狂风迎面刮来，车身摇晃，汽车靠近超市外壁，男人猛将袋子甩来！
毕修松开一只手伸手去接，骨节分明的手指暴露在外，有丧尸张开血口跳起来，他的手迅速收回，丧尸牙齿与牙齿猛嗑到一起发出脆响。
塑料袋被有丧尸尖利的指甲抓破，部分东西散落在外。他抓着塑料袋跃进车内，散落的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夏霄同时关掉天窗。
汽车急打了个转，男人松开手，踩着丧尸头顶从二楼而落，滚两圈直起身，横棍精准劈开接近丧尸的后脊。夏霄恨声骂娘，方向盘急打，汽车撞开护栏压过丧尸侧急停下，毕修打开车门提起擀面杖大力挥向一个企图靠近的丧尸，男人急冲而来，同毕修一同撞进车里。
夏霄再踩油门，汽车飙起的同时车门被猛关上，男人倚着车窗微微喘息，毕修扫开散落满处的包装坐正。
一时无声。
片刻，男人说：“谢了。”
声音有些低，毕修明目张胆的看他，五官轮廓深，寸头，古铜的肤色，肌肉可以看出来锻炼得很结实，在衣服里蓄势待发。
“一个人来的这边？”夏霄也从后视镜往后看，眼睛颜色很深，不知道哪一下子给毕修看中了。
男人点头，指了指自己：“娄信。”
“毕修。”毕修马上接道。
“夏霄。”于是夏霄也说。
“你有没有被丧尸接触到过？”毕修又问。
娄信侧头跟他对视，声音很稳：“接触到过，但是没有留下伤口，也没有碰到它分泌的黏液。”
毕修眼睛不住往他外套里伸，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鉴于上午的经历谨慎开口：“方便检查一下吗？”
娄信无所谓地点头，把外套脱了，脱下来看了外套片刻，又降下车窗扔了出去。
毕修大致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伤口：“你要检查我们……”
“不用。”娄信无所谓道。
“你是茉瀚人？”毕修又问。
娄信点头：“你们不是？”
“打焦城来的，去京城。”毕修还在观察他，这人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神仙样子，连扔进来的一大包东西都没管，任它散在地上座上。
娄信很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但也没深究什么。
夏霄回头问了句：“你家在哪，要送你回去吗？”
娄信则皱了皱眉：“那边估计不好去，我车都废在路上了。”
他沉吟片刻，抬眼又扫过二人：“去京城的话方便带我一程吗？”
毕修愣了愣：“你去……？”
“投奔亲戚。”娄信说。
夏霄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不方便就麻烦把我到前面路口放下吧。”娄信又说。
夏霄从后视镜里看不到毕修，但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滚，于是说：“我倒无所谓。”
这人挺能打的其实。
倒跟私人感情无关，毕修又上下看了娄信一圈——娄信就坐那坦荡荡地让人看，没话也没多余表情。
这人挺能打的，一起走倒也没事，反正也走不了几天。
他点点头：“我们明天可能会去一趟箪丰。”
娄信仍旧看起来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毕修就又指身边散落的东西：“你的……”
“噢。”娄信好像才发现一般，顿了会儿开始捡“放哪？”
“都扔后面吧。”毕修帮着他捡，东西很杂，有干粮也有日用品，还有一些零食之类的，可能是在货架上随便抓的。
娄信收完之后抬头，有些迟疑地问了句：“你们……情侣？”
夏霄哽了一下。
毕修立马否认：“没，我们发小，打小一块儿长大来不了电。”
夏霄想你上午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娄信“哦”了声，停了一下，又定定看向毕修，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是gay？”
夏霄：“噗。”
毕修缓缓的，缓缓的扭过头，跟娄信对视。对方眼瞳深沉，内里平静如水，好像在问你穿内裤了吗。他头皮发麻，感觉冷汗如盆浇。
汽车大概过了个坎，车身震了震，车里人颠了颠，毕修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是。怎么，你也是？”
娄信收回视线，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