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泰式柠檬茶
吴茨菍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虽然自己拿了飞马奖的最佳女主角，但是吴茨菍知道，自己拿这个奖嘘声很大，家里花钱买了不少水军才压下去，男友傅海也帮了不少忙。
吴茨菍想不明白，参评飞马奖的《雪山》中自己的戏份比金花奖的《嘉华》多多了，同样都是最佳女主角，为什么飞马奖拿的那么艰难呢？最近因为这件事情流失了不少人气，助理说最近有些群大粉都退群了，让吴茨菍和王奇想想办法，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遭。
坐在化妆间的吴茨菍闭着眼睛，抬起下巴方便化妆师动作。只是闭着眼的吴茨菍其实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因为她的系统在刚刚发出了警告。
【警告：附近有角色即将脱离剧情！】
吴茨菍几次追问，都只有这句话。在很小的时候吴茨菍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在她还是个小学生时，脑海里就有一个自称“世界意志”的声音，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从怎么说话到怎么做事，“世界意志”就像一个老师一样，占据了吴茨菍绝大多数的人生。
就像热血漫画一样，每个世界都有一个被选中的主角，吴茨菍也深信自己就是那个主角。一直以来，她都称呼世界意志为“系统”，因为世界意志就像电脑的操作界面一样，总能及时地摆满各种提示。这些年来的名校学历和各种过目不忘的通稿全都要归功于这个系统，吴茨菍也一直都非常依赖系统，她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积分，再从系统那里用积分兑换自己想要的。
但是从一年前开始，系统就渐渐变得机械起来，开始是兑换来控评不灵光，总被网友冲，后来是兑换来的机会总是被质疑。现在系统更是像年久失修的老电脑，迟钝、缓慢、愚笨。
就像今天，除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警告，什么都做不了。
吴茨菍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恼火，努力地集中精力在即将直播的综艺上。这半年系统经常掉线，没有了系统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花了不少积分才压下那些批评自己语言不当的恶评。今天的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系统却在这会死机了。临时加入这个综艺本来想用专业知识巩固一下粉丝，现在又不知道要花多少积分！
然而正在候场的林檎并不知道吴茨菍此刻的心思，正在一边化妆一边抠椅子扶手，一旁的小姜看了欲言又止，算了，不就是扣掉块漆吗？比咬指甲强！
这次林檎手气不佳，抽中了第一位出场。不管什么节目，第一个上场的总是会分数低一些，压力大一些。
“林老师闭眼，我现在要画眼线了！”化妆师这次的妆造参考了昆曲杜丽娘的造型，重点突出眼部，“林老师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最白的色号打上还显得有点暗。”
“我都小半年没怎么出门了，应该是捂出来的。”林檎尽量放松面部，抵御着刷子带来的瘙痒。
“我的工作也是一直在室内，怎么也捂不出这么白的皮肤。”化妆师颇为感慨，“林老师的身上也白，这么好的一身皮肤，有没有什么保养秘籍呀？”
林檎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每隔两三天会涂一下身体乳，别的也没了。”
化妆师听了兴奋地打开手机备忘录，“是什么牌子的身体乳呀？”
“就药店卖的那个维e乳，洗完澡之后涂。不要那种包装漂亮的，看起来土土的那个更舒服。”
“……”
化妆师一脸羡慕，那个乳自己家里也有，前两年扫国货的时候自己也买了，怎么没涂出这个效果？天生丽质涂什么都白。
画完妆离上场还有段时间，林檎穿着繁复的裙子也不能来回踱步。看着林檎焦虑的样子，小姜心一软，“姐，我这有蒸蛋糕，你要不要垫一下？”
林檎摇头，化妆前吃了两块面包，这会不能再吃了。
“那你要不要少喝一点甜的？我买了柠檬茶。”小姜咬唇，看着林檎亮起来的眼睛，连忙补救，“只能喝一点点哦！”
“我就喝一口！”林檎竖起一根手指。
小姜买的奶茶是泰式柠檬茶，暗绿暗绿的一杯，看起来有点吓人。林檎还是第一次喝泰式柠檬茶，被这个长相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被手上柠檬的浓香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这杯柠檬茶看起来有些黑暗狰狞，但是味道很好。林檎小抿一口，柠檬的香气和绿茶的甘醇就压住了内心不安的情愫，柠檬应该是经过了暴力地摏捣，表皮上的柠檬烯浸在茶汤中，喝起来让人觉得呼吸都通畅了起来。一些破碎的柠檬果肉散落在其中，微微的酸涩完美地中和了茶汤的甜。
林檎正在回味，就看到了小姜伸向柠檬茶的手，“小姜你别急啊！我还没喝呢！”
小姜一脸wtf，“姐你刚刚不是喝了吗？”
“我那是尝尝！不算喝！”林檎理不直气也壮，“我就喝一口，还不能尝尝？”
小姜也是无语了，“那你快喝。”
林檎快速扭过头去猛吸一口，才把柠檬茶还给小姜。
小姜看着下去四分之一的杯子，说不出话来，这是就喝一口吗？明明是亿口好吗？多喝两口是不是这杯就没了？
离正式登场还有不到十分钟了，林檎在服装老师的帮助下戴上了面具。今天的面具是上期的面具改的，减下去很多累赘的装饰，整体轻快了不少。
“胡老师，这个面具卡的脸有点疼……”林檎摸摸包住鼻子的面具边缘，从鼻尖到耳际这一片都压得生疼，“昨天试戴的时候没有卡的这么紧吧？”
“我看看。”服装老师胡莉凑过来，检查一番就扭头质问一旁的助理，“这怎么少了一圈金属片？”
助理抱着盒子一脸懵，“我没动这个面具啊？”
“除了你还有人碰过这个盒子吗？”服装老师皱起眉头。
助理想起今天上午来服装间的人，脸都白了，“今天有评委嘉宾那边的造型师说缺零件，进了咱们的服装间……”
“你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呢？”胡莉气的柳眉倒竖。
“我没想到她会来拆成品上的配件……”助理直接吓哭了。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先上台了。”林檎被这一遭吵得脑仁疼，听到前面的主持人已经在热场了，自己要准备上台了。
“辛苦林老师，等您唱完我再帮您调整调整。”胡莉顾不上继续指责助理，满脸堆笑地送林檎上台。
这次的舞台是这档综艺的收官之战，导演组花了大价钱布置了全景舞台，脚下的每块舞台地板都是led屏幕，林檎摆了昆曲中一个常见的亮相姿势，迈着小碎步入场。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唱完这一段正好走到舞台正中央，周围的舞台布景瞬间从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群变成了百花园。
直播间的弹幕一下子炸开了锅。
【月藏：这也太美了！假面这一季很勇啊，开局就是王炸！】
【溪湖晓月：古诗还能这么唱？完全是现代流行的编曲！】
【陶涛涛涛：我上高中要是有这首歌，我早就会背这首诗了！】
【liuuu：装扮的挺像回事，怎么一开口就是现代歌曲？不文不白的！】
【花花花、花：是吴语诶！又软又娇，太可爱了！】
林檎站在百花中，声线一变，从娇俏的少女变得娇媚起来。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直播间里不少人被蛊到，弹幕一片“我懂得皇帝得快乐了！”“我要是皇帝就让美女天天给我唱歌”刷了屏，只是林檎没有继续唱下去，这段唱罢，急促的琵琶声代替了柔美的丝竹，变得急促又激烈起来。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这一段节奏极快，曲调激昂，林檎在原调的基础上又升了八拍，声音凄哀悲怆，透过歌声，众人似乎看到了那个倒在马嵬坡的悲情女子。有些眼尖的直播间观众甚至看到了前排观众和几个评委嘉宾擦眼泪的动作。
【d君：隔着屏幕都听得头皮发麻！我先投为敬，太好奇她是谁了？】
【kiirs:我也投票了！我猜是卢寄云！】
【huhuhuhu:卢寄云没这么高吧？我觉得是何蔓。】
【东篱把酒：我觉得是顾以菱，都是甜妹！】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伴奏的声乐渐歇，场上一片寂静，弹幕糊了一片问号，嘉宾也面面相觑，这怎么突然没声了？一开场就舞台事故？
整个过程描述起来虽长，其实现实中也就四五秒。中间的这一小段的停顿是留给林檎调整状态的。短暂的调整后，林檎再度开口——
“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苑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整段唱词都是用传统的昆曲唱腔来演绎的，前半截清唱，从“迟迟钟鼓初长夜”这一句开始，丝竹之声渐起。
如果林檎能看到直播间，一定会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吓一跳。不少观众都以为是直播事故，没想到林檎直接开大，短暂的沉默过后是激烈的讨论。
【liuuu：我错了，人家不是不文不白，是留着后面开大，等会我就切出去投票！】
【besuty:太绝了！明明才过了几分钟，我却像是看了一整部电影，画面感和叙事感太强了！这个歌手不火天理难容好吧？】
【是馨馨不是鑫鑫：献上我的膝盖，为杜丽娘投递一颗火箭！】
【呵呵哒：咬字听起来很专业啊！丽娘，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迹部泷：为什么后面还有好几个没唱的？我太想知道她是谁了？】
在网友的讨论声中，舞台附近的乐队加入进来，伴随着小提琴如泣如诉的哀怨，林檎再度换回流行唱法。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林檎唱完最后一句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激烈地喘息，声响在没有伴奏的录制大厅格外清晰，任谁也不能说这个胸膛剧烈起伏的女孩刚刚是在假唱。
在观众经久不息的欢呼和掌声中，男主持人秦泓迎了过来，非常夸张地作了个揖，“杜小姐大气，小生好生佩服！”
还没等林檎谦让回话，一旁的女主持艾琳就笑了，“泓哥这个年纪就别自称小生了，杜妹妹快过来，且离他远些！”
林檎举起麦克风，“哥哥姐姐莫要吵，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简单地说笑过后就迎来了嘉宾点评环节，资历最老的苏如之第一个点评起来。
“会画画的杜丽娘，你今天的表现真的非常非常惊艳！听你唱歌就像看了一部电影，画面感十足！听到‘花钿委地无人收’那一句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希望今后有机会合作！”
苏如之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要知道苏如之可是华语乐坛顶尖的实力老将，别说合作了，只要那个新人的作品被苏如之夸一声好都够粉丝们吹上一阵了，周围的几个有意向歌坛发展的都暗暗羡慕。
“谢谢苏老师抬爱！能和苏老师学习是我的荣幸！”林檎在面具后激动的红了眼眶，来自老前辈的认可，真的很有力量。
一旁的黎轶接话道，“我也想和杜丽娘合作，这种新中式和rap结合一定能带给粉丝们更好的视听体验。”
林檎想象不出和rap合作的样子，只能规矩道谢，“谢谢黎老师的认可和鼓励！”
不知道是不是开场第一个的缘故，评委老师都很友善，不是猜林檎的真实身份就是抛橄榄枝，弄得林檎怪不好意思的。
“前面老师都在夸奖杜丽娘，那我就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吴茨菍调了调麦克风，“杜丽娘是用传统戏曲和流行唱法相结合，重新演绎古诗《长恨歌》，这个创意很好，但是我觉得用吴语唱没有用普通话合适，一方面方言难登大雅之堂，另一方面这样对比会更明显。”
在吴茨菍说话的时候，不少现场的粉丝都尖叫起来。吴茨菍对着粉丝挥挥手，转过来对着林檎继续道，“唱戏那段没有伴奏的时间太长了，影响听感，如果这两点能调整一下，这首歌就很完美了。”
吴茨菍说完，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弹幕也扬起了一排排问号。
【上善若水：这个女明星怎么回事？方言怎么难登大雅之堂了？】
【呵呵：？？？我不理解？】
【xiixixi:吴语很好啊！这个建议是认真的？】
【阿菍是唯一：我们姐姐的建议很中肯，方言的确过时了！】
【菍菍我老婆：呜呜老婆还是这么有才华，爱了爱了！】
【dlois：或许有个词叫留白？了解一下？】
【挚爱菍崽：一群捧臭脚的，只有阿菍说大实话，呵呵】
“谢谢吴老师指点。”
林檎没有跟吴茨菍吵，女主说什么都是对的，之前的四年里自己已经体验过无数次了。何况脸上的面具卡的自己生疼，也想早点休息。
主持人咳了一声，就送林檎下场，转入下一个环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