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掌心摩挲出一片炙热,但她没有放弃。
锁链断裂的那一瞬间,她感到有些乏力,但勉强还能支撑。手中的血应该是自己的,她想要拿帕子擦掉,但刚要将枷锁搬开,后背就传来一股锥心的痛。
她的头磕在他的肩上,痛得她大声嘶喊,她最怕疼了,哪怕当了神女,还是怕疼。
“小白,你干什么!”
苏若七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从背后被挖了出来一样,但小白却不答她,手也不收,红着眼咬住了她的肩膀。
“啊!”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苏若七脑子“轰”的一下,本来要停了的泪水又流得更多了。
廪枫一声不吭,咬着她的肩膀,似乎要将两人融为一体,但在他们之间,还膈应着一个绶带铃。
苏若七完全傻掉了。她长这么大以来,杀过不少妖魔鬼怪,但还真没见过这种场景。
“小白,你放开我!”
不知道被咬了多久,泪水簌簌地流,而她苦苦地哀求,声音越来越嘶哑,到最后,竟完全失去了意识。
苏若七不知道,在她陷入沉睡的这个梦里,她其实梦见了自己下凡渡劫的那些事情。
沉香阁外,妺魂站在祥云之上,神色十分哀伤。他想要拉住身旁的男子,但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妺皇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妺魂,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
“师父,你真的这么狠心不理我吗?”
妺皇的神情还是十分冷漠,但终于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拦在了妺皇的跟前。
“让开。”妺皇沉着脸,对他这样的行为极为不满。
“我不这样做,你根本就不会见我,是吗?”
此话一出,妺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故意的?”
妺魂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妺皇只会更加讨厌他,但他还是要说:“小七虽然飞升了,但还没厉害到能打碎师父你亲自布下的结界的地步。”
“结界是我打碎的。师父不愿见我,徒儿只能想办法见你。”
还以他的是妺皇那淬着寒冰的眼神。
“你竟然利用小七,她可是你的徒弟!”妺皇好似真的要将他碎尸万段,“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
“那根本不是我要的。”妺魂用着只有妺皇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但他其实根本不用表现得这样卑微,因为妺皇带来的一众神仙,都被他以大祭司的身份拦在了新建起来的结界之外。
“我从来没想要收徒弟,是师父你自己决定的。”他陈述着事实,神情之中表露出极大的苦涩。
“徒儿早就说过了,我不要收徒。但师父你却在我下凡之后,擅做主张地替我完成了拜师礼。你说我肆意妄为,那她呢!师父你呢!你们又何尝不是肆意妄为!为什么师父喜欢觉得喜欢的人可以强塞给我,我对师父的喜欢却不能送还给你,师父,这不公平。”
“你!”妺皇简直要被他气晕过去,“你这是强词夺理!”
“师父,徒儿没有强词夺理,是你教我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你可以纵容你的小七为了一个外族人闯进沉香阁,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对你的爱!”
若是花鹤一行人能够听到,一定会惊愕于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们神族的大祭司,既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师父!
对于师徒伦理的禁忌,神族并没有像蓄养男宠那样刻意提出来引导风气,但在上古一切都处于混沌的启蒙时期,神虽然天生有就有仙骨,但因为山川大地间的修行资源是极为有限的,一般的神仙起初也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仙骨修行,所以几乎每个神仙都会在年少时期去找一个师父引导。而在师父之前,能给你引导的也只有爹娘,因而师父就像是父亲一样,既然是父亲,又怎能随意觊觎呢?
“你疯了!妺魂,我说过了,收起你那套龌龊的心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最喜爱的徒弟。”
“师父,我这不是龌龊,我就是喜欢……”
“你自己都不敢将你心里那点心思公之于众,你还敢说不龌龊!”妺皇对他忍耐到了极限,“让开!”
见妺魂不为所动,他直接伸手将刚刚建起的结界打碎。
妺魂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
妺皇直接大走进了沉香阁。却不料就是这踏进的一步,开启了整个神族巨变的序幕。
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却被尽数封锁在了沉香阁中,哪怕神族覆灭,也没能随着后世对上古史的再探索而流到上古史卷轴之中。
“君上,玄女殿下此番……”
凌霄宝殿中,玉晅坐在榻前,玉楼金殿下一切物品都华丽至极,就连一床锦被都显得格外富有光彩。
玉晅一个眼神垂下,原本有所言的仙官,就收了声。
“玄女殿下此行是以身为饵,助我天族抓获擅闯九天之人。”玉晅摆出一副君王的姿态,“从今日起,本君不希望再听到关于玄女殿下任何的风闻,尔等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
九天仙官退去,偌大的凌霄宝殿又归于冷清,比那瑶池的水,还要冷清。
本不会这样冷清。
玉晅看着榻上躺着的人儿。
在苏若七走后,他根本就没有让绿衣仙娥们回九重天,而是又派她们到凡间来,跟着苏若七,让她们再想办法接近苏若七。
“神女决不能和天族断交。”他的命令素来是不容违背的,而在绿衣仙娥带回她的消息时,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但——
“殿下,你怎么又睡着了。”他呢喃着,冕旒在头顶上晃着,展现着君王的威严,但这九天之上,却有着一个她不会为他所动。
床榻之上除了他,再无生灵会回应他,这里的一切都富丽堂皇,但却没有灵气,就连唯一可以制造灵气的那名秀美的女子,都没了魂魄。
三魂七魄,一魄也没留给他。
他的手停在她的脸庞上,喃喃说着:“换做以前,你一定不会容许我这样亵渎你吧?”他的眼眉上挑,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还不是躺在了我的身边,我的榻上。”
指间冰凉的触感,将心上的执念转化为不甘。
“为什么是他呢。”他的手往下滑去,眼神之中却是充满厌恶。
“明明我才是你的小白。”他的手掐在了苏若七的脖子上,将那一片白皙的皮肤掐出了红痕。
“殿下这么多年,就没有一天想起过我吗?”
“回答我啊,殿下。”
……
碧云宫的仙官将能翻的卷轴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只能和玉晅说:“君上,真的没有了。”
碧云宫宫主此时也是十分慌张,硬着头皮禀道:“君上,上古距今年代久远,各类文书逸散,撰写上古史卷轴本就艰难,两千年来也只完成了极小的一部分……”
“本君知道。”玉晅打断了碧云宫宫主的话,直言道:“本君是问,关于那位凤族殿下,当真没有别的线索了?”
碧云宫宫主很是头疼,但还是点下了头:“君上也知道,当初玄女殿下并不让碧云宫调查过多关于凤族的事情,相关的文书皆被她带走。而除了玄女殿下亲口承认那位凤族殿下为上古神祇,还有已经知道的其为殿下的神兽,便再无别的线索。”
话音刚落,却见玉晅将仙官呈上来的上古史卷轴烧成了齑粉。
“她当真是将他保护得很好啊。”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碧云宫的仙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自家君上一把火烧了几千年来精心撰写的上古史卷轴,很是惊愕。
“君上,不可!”
玉晅却很是不屑,骄纵得与往常大不相同。
“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到,这上古史卷轴,要来有何用?给本君全部烧了。”
他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仙官倒抽一口冷气。
烧了?
这可是几千年、几代仙官的心血!
“君上,万万不可!”
几个肱股之臣要来劝谏,但玉晅一个也不听,执意要将所有的上古史卷轴都烧掉,甚至准备勒令仙官重新编撰,编到他满意才算。
就在一众仙官都以为他们的天君疯了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高声喊道:“你这样做,就不怕神女醒来降罪于你?”
那是一个女声,碧云宫中,极少有这样豪气的女仙官。
“你是何人!”仙官们反应过来,这人很是面生。
橙衣女子很是有底气,音调半分不减:“连你们姑奶奶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模作样表忠心与坚贞。”
她的语气极其轻蔑,仿佛这一众仙官在她的眼中,连蝼蚁都不如。
“你还活着。”
玉晅看清她的脸,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臭小子,翅膀硬了,见到姑姑都不问好了!看来你这天君当得真是辛苦,连良心都给当没了。”这话一出,更不会认错人了。连苏若七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玉颖秋却到死都不懂得给他留颜面。
玉晅眉头皱起,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骑在他的头上骂他了,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刺头接二连三都找上门来了。
“大胆!你竟敢妄议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