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归途（二）
【酒庄区域】，【血染彼岸】总部大厅。
全名奇长的格萝瑞娅，正带着程血霖往团长室走。
沿路上东倒西歪躺了一片衣不蔽体的【血染彼岸】成员，个个怀抱着酒桶，醒的没几个。
程血霖嗅了嗅空气中混杂着的浓烈酒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以克里斯蒂娜管理队员的散漫态度来看，他很怀疑克里斯蒂娜究竟有没有给他安排住处。
“蒂娜姐~你没在房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程血霖来啦~”
格萝瑞娅走到团长室门边，随口报了两句就推开了团长室的大门。
刚一进门，格萝瑞娅就愣在了当场。
半狼人霍华德正坐在克里斯蒂娜的床边唉声叹气说个没完。
克里斯蒂娜靠在床头柜上打着迷糊眼儿，偶尔不走心地安慰几句霍华德，看着马上就快睡着了。
这是！
格萝瑞娅的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跳着。
一个男人唉声叹气坐在女人床边，这意味着什么！
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格萝瑞娅走上前拍了拍霍华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我不会把你那方面不行的事情说出去的……额，前提是我喝得没那么醉的话……”
“你在说什么？？？”
霍华德满脑袋的问号，他是来找克里斯蒂娜商量【罪欲之城】今后的管理的，顺便因为郑天铭不参加庆功宴下午就走，过来倒倒苦水。
“啊~~~哈……”
克里斯蒂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个话多的半狼人缠着她说了半个下午。
要不是他三句话离不开克里斯蒂娜在意的‘郑天铭’，克里斯蒂娜早把这个絮絮叨叨的男人从窗户扔出去了：
“程血霖，你可算来了，我这儿空闲的房产很多，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克里斯蒂娜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扔给了程血霖：
“左上角画着圈儿的就是目前没人住的，我顶不住了，得睡会儿……”
“诶？这就睡了么？”
霍华德感觉自己的话才说了一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倾听者。
无奈挠了挠脑袋，霍华德侧头看向了正哗啦啦翻动书页的程血霖：
“程先生，郑先生有没有跟你透露过行程什么的，他具体是准备什么时候走啊，几小时前他联络过我一次，让我把他的刀放到【崩坏教堂】，然后就挂断了……”
霍华德默默拿出了【血海沉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送送他，再挽留他参加一下庆功宴……”
这不是我的刀么……
程血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可联想到今后可能要仰仗郑天铭的面子，在【罪欲之城】住下去，程血霖也不好说什么。
还是先尽可能和这些人类搞好关系吧……
程血霖有了思绪，合上了《血染彼岸房产信息》，坐到了霍华德的身旁耳语道：
“嗯……你对郑天铭的理解可能存在一定问题，和这个人相处，你只要不含恶意有被砍几刀的觉悟，还是能好好交流的……”
程血霖回忆着秦逸给自己讲述过的‘郑天铭事迹’，嘴角莫名带上了几分笑意，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有趣的很：
“如果你真想留他参加宴会，那就要主动出击，我倒是有个办法……”
程血霖压低了声音，讲出了自己的办法，霍华德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可你确定郑先生会给面子？他不会上来先给我几刀吧……”
“不会~他舍不得~”
程血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此时，一张大脸从二人的脑后浮现，下巴重重地磕在了他俩的肩头上：
“可恶！说话带上我啊！到底是什么办法！！”
“克！克里斯蒂娜！你不是睡了么！”
“老娘陪你聊了半个下午，你拿我当空气吗！……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克里斯蒂娜的眼中饱含幽怨，她最恨别人在她面前偷偷摸摸说话不带上她。
……
【钟塔区域】，郑天铭一行人落脚的那幢废楼内。
二楼走廊内，郑天铭平静地注视着玛格丽特闪着泪花的眼睛。
换做以前的他，可能这时候只会转身离去，继续投身于自己的计划当中。
可现在，他明白，他不能这么做。
这是愿意追随他，与他一同对抗魔主的同伴。
他曾经的漠视一切的态度，甚至让他在妻子死后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怀孕。
如果当初能够多把心思用在凌若语身上，多给她提供一些保护和温暖。
察觉到妻子怀有身孕后，留在她的身边好好陪伴她，或许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现在就是为玛格丽特指引方向的时候，失去一切，为亲人成功报仇的她，必须找到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骆海，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对玛格丽特说。”
“好。”
骆海走上了楼梯，他明白郑天铭的意思，他一个还有希望的人留在那里，只会让玛格丽特更难过。
看着骆海走远，郑天铭悠悠开了口：
“玛格丽特，我可以告诉你走向强大的秘密，但我要再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你说。”
“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了，你只会成为一个世人皆诛的恶人，你确定要听么。”
“我……”
玛格丽特看着郑天铭的眼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郑先生的眼神变了。
浓重的杀意在他的眼中弥漫，仿佛化为了实质，淡淡的血雾在他的周身萦绕，花语为‘末路之美’的雪白荼蘼花纹身若隐若现。
“我…确定！”
玛格丽特无比坚决，郑先生无论在何时身处何种境地，都能够保持冷静，他似乎天生就与‘慌乱’这个词绝缘。
而玛格丽特就是想知道郑先生为何可以如此坚定。
“好……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郑天铭收敛了气势，搭上了玛格丽特的肩膀，使用【绝影闪烁】位移到了废楼的屋顶上。
他注意到自己在放出杀意的时候，有个熟悉的轻快脚步声正在飞速往这边靠近。
徐梦婷。
郑天铭前脚刚走，没过几秒，端着饭碗的徐梦婷就跑了过来：
“啊呜啊呜~~奇怪…人呢？我明明感觉到了这里有让我心潮澎湃的危险感觉……”
……
天台之上。
郑天铭走到了栏杆旁靠了上去：
“玛格丽特，你知道杀人魔和暗杀者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杀人魔和暗杀者？”
玛格丽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仔细思考了起来，少言寡语的郑先生难得要教给她一些东西，她必须认真对待。
见玛格丽特迟迟想不出答案，郑天铭回想起了自己和【祈愿商会】副会长顾钟凌说过的一段话。
‘你是一个合格的商人，顾先生，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恶人。’
郑天铭摸了下下巴，换了个说法重新说道：
“或者说……你知道判断一个恶人是否合格的标准是什么吗。”
“是…实力？”
玛格丽特犹犹豫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看到郑先生摇了摇头。
“是【规则】，有很多暗杀者更愿意称它为【恶人的美学】。”
“一个杀人魔，如果不给自己明确定下该杀之人的【规则】，那么他终有一天会迷失自我，想要在肮脏污秽的地下世界不迷失，就必须严格定下【规则】。”
“激情杀人，复仇杀人，这种程度的恶人是最为暗杀者所不齿的，他们的生命注定不会长久，他们只会在掩盖罪行，或迷茫中终其一生。”
玛格丽特咽了口吐沫，她好像明白郑先生为何如此强大了。
郑先生给自己定下的规则，玛格丽特能够猜想的到。
【恶意】。
在郑天铭的心中，有一杆衡量他人恶意的秤，他严格遵守着这项基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迷茫。
他对自己的强大无比自信，将自己的道德标准凌驾于一切社会法则之上。
这就是【规则】，这就是【恶人的美学】！
玛格丽特的脸上莫名泛起了一抹红晕，怪不得郑先生会说‘你只会成为一个世人皆诛的恶人，你确定要听么’。
但这一切却让玛格丽特无比向往，她想成为一个像郑天铭一样坚定的人。
哪怕她知道这是在剑走偏锋，哪怕她知道这样的人往往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怪物’。
可【恶人的美学】这句话，却牢牢地锁住了她残破不堪的内心。
郑天铭从玛格丽特的眼神中，判断出了她心境的变化。
可他必须要多提醒玛格丽特几句才行。
定下疯狂【规则】的恶人他见过太多太多，那些恶人错误地将自己神化，认为自己就是主宰一切的神明。
郑天铭不想有一天他必须要亲手杀死玛格丽特：
“记住，你的强大不是你欺凌弱小的资本，【规则】一定要定好。”
“嗯！”
玛格丽特重新拾起了希望，她发现小队成员里不乏有给自己定下【规则】的人，自己现在只是察觉得晚了一些。
【规则】要是不定好的话，很容易出问题，就比如说秦逸和徐梦婷。
秦逸从不会杀女人，可他对男性的态度有时候会让玛格丽特都感觉毛骨悚然。
徐梦婷就更别说了，她好像非常喜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给团队添的麻烦让郑天铭叹气不止。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两个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强大，也从来不会轻易崩溃。
我该给自己定下什么规则呢……
玛格丽特跟在了郑天铭的身后，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