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利用
王昭终是把琴收到房间，将其放在怜儿的包裹旁边。
说起来这包裹也是修儒送来的。
她以为她是想逃脱容郡王府的，想逃脱那里的一切。可短短月余她又与那里牵扯上说不清的关系。也许怪只怪那个八年她存留在容郡王府的回忆太多了
王昭的手指皴摩着怜儿的包裹，轻柔的一下又一下，便像那时她拂着怜儿的头般。
那天夜里她便清楚怜儿走了，可直到现在她都不敢面对。
终于，她深呼出一口气，将包裹放到腿上，慢慢解开了第一个扣结。
装包裹的人很是细致，原以为只有外面那一层白玉色锦缎，却不想里面还包着一层灰色织布。掀开织布的一角，一双土蓝色粗布棉鞋出现在王昭眼前，原本是淡蓝色的，她记得怜儿尤其喜欢那个颜色，拿到鞋时，直抱着它们睡了一晚。却不想八年的时间让它们的颜色都着上了一层土灰，失了当时的光亮。
拿开鞋子，下面分明是一根红色头绳，还好是艳红色，经历了年岁都没能让它褪色分毫。可下面那身粗布棉衣却早就不是王昭心头的颜色，旧了，发白了。
她伸手轻摸着每一处，可在衣服的胸口，王昭摸到了两个生硬的疙瘩。
她慢慢将衣服展开，只见两个黝黑的圆头物体哒哒两声落在了地上。
王昭拾起一粒，放在眼前细端详了片刻，然而下一刻她便泪眼决堤，再止不住哭声。
原竟是两颗内核已经干瘪的扁头栗！是王昭最喜欢吃的。
——
第二日晨起，关京城内两户人家丢失了人口，可他们却无一户敢找到衙门府报官。
皇宫正殿上，高座陛下肃穆看着殿前人，而两侧朝中重臣也是议论纷纷，对殿前跪着的二人和端立站定的一人指指点点，样子颇为不屑。
“王将军，现在是早朝，齐家的案子便在早朝后说与朕听罢。”高位陛下现在的神情已然临近发怒的当口，有眼色的臣子也纷纷对殿前王昭的无规矩做派高声指责起来。
邱裘便是其中一人，他在关京率众将守卫皇宫内外，自认为功劳不比王昭这样在边关戍守的臣子小，更何况王昭还是一届女子。
“王将军，这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上朝的先例，你现在是有违礼制！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去，莫要耽搁了陛下上早朝！”
王昭双目依旧看向前方，只勾唇道，“邱大人怕是忘了陛下前几日才开设了女官□□升高职的会试，以前没有，可日后会有，而且是陛下恩准的，也是有违礼制吗？”
“你！”邱裘被气的不轻，还从未有女子敢这般回他的话，只见他在王昭耳边轻且快的说了一句，“不要以为有蒲老将军护着你，我便不敢拿你怎么样。”随后他对着上座皇帝拜礼请旨道，“陛下，王昭她有违陛下圣命，坏了规矩还满口妄言，请陛下”
“邱大人可也参与了谋杀名妓一案？”
“什什么？！”邱裘被王昭突然的高声一问问个糊涂。
王昭转目看向邱裘，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听闻邱大人平日里也喜欢到烟花楚馆寻个乐子，难不成是爱慕杜茵娘不成反将其杀害而后又嫁祸齐小王爷？”
“胡说八道！”邱裘被说的满脸通红，当即对着看戏的皇帝解释道，“陛下，王昭她信口胡说，臣与此事”
邱裘的一席辩解被皇帝缓抬的手打断，“好了，既然王将军想在这里禀朕，那便说罢，不过若是查的有误，那便脱去你一身玄甲，贬为庶民！你可愿意？”
“回陛下，臣愿意！还请陛下将黛画公主传上大殿。”王昭道。
皇帝面上无惊无喜，只看了眼旁侧站立的李礼。
李礼领命从后殿离去，王昭见此，开口道，“陛下，这殿前所跪二人便是杀人凶手。”
王昭一袭话，使得殿下众臣又开始议论起来，邱裘趁乱戏言道，“王将军，你不会为了尽快破案找了两个替死鬼吧？你也是个女人，找两个女人做你的替死鬼，何其可悲！唉！做女人可真是可怜。”
“邱大人的母亲可也是女人？”
“你”
“邱裘！”皇帝像是恼了，怒斥道，“殿上若谁人再插言便出去自领二十仗！”
此言一出，殿上立时雅雀无声。
皇帝看向王昭道，“那就是说此案与齐棠无关？”
王昭回道，“回陛下，此案与齐小王爷有很大的干系。”
“哦？”皇帝挑眉道，“细细的说！”
王昭继续道，“陛下，臣方才所说此二人为杀人凶手，但并非主谋之人。而主谋之人正是齐小王爷。”
王昭观皇帝冷眉紧蹙，毫无畏惧道，“事情很简单，齐小王爷无意间帮了杜茵娘一个小忙，可从此杜茵娘便痴缠小王爷想要跟随小王爷回王府，但齐小王爷与黛画公主琴瑟和鸣，恐因杜茵娘之事伤了与黛画公主的情份，便出此下策杀之。”
“陛下。”邱裘此番像是又愈反驳，可这次却是先禀明陛下，“臣素闻黛画公主与齐小王爷并非琴瑟和鸣，王将军方才那套说辞实在荒唐难信。”
皇帝沉吟良久，随后道，“将齐棠带来！”
王昭拱手道，“陛下，齐棠就在殿外等候。”
皇帝挥了挥手，不一会齐棠便带着链拷进了大殿。齐棠虽平日里惯爱口不择言，可内里属实是个胆小的，只见他上了殿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安静跪在了地上。
“齐棠，当年朕念在你父亲为国尽忠数年，便将黛画公主赐你为妃，你待她如何？”
“我我”齐棠低头支吾了许久，“回陛下，我与公主相敬如宾。”
皇帝冷哼一声，像是正愈斥责，而这时殿上徐徐走来一人，她依旧着一身朱红拖地长裙，姿态端庄，步履淑稳。
“见过父皇。”黛画上前行礼道。
“嗯。”皇帝面上并无笑意，只轻点了点头，“黛画，这殿上有人说你与齐棠琴瑟和鸣，有人却说并非如此，父皇想听听你是如何说的。”
“回父皇，女儿与他相敬如宾。”
“好一个相敬如宾！”皇帝忽然发了怒，厉喝道，“相敬如宾他会为你杀人吗！”
黛画闻此，下跪道，“父皇，齐棠他没有杀那个贱人！”
黛画此言一出像是惊了殿上许多人，皇帝从怒气中稍稍缓过神来，看向跪在殿上的两名陌生女子道，“王将军，那两名女子可是齐棠的手下？”
“回陛下，不是。”
皇帝若有所思道，“她们来自何处？”
“一位是楚馆的妓侍，一位是黛画公主身边的侍女。”王昭缓缓说出。
皇帝正色道，“都招供了？”
“是，臣用了些手段，具已招供。”王昭答道。
皇帝思岑良久突然竟笑了，可看向黛画时又瞬间敛去笑意，“黛画，你可知罪吗？”
黛画跪在那里低头沉默良久，而齐棠糊里糊涂望过去时，只见她一滴滴眼泪正滴落到那身俗色的红裙上，齐棠此时只觉更加糊涂。
大殿上一片静谧无声，大臣们谁也不敢在此时吭气，他们都是修炼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自是看清了其中因果，可一个是当今陛下的女儿，一个是小王爷，都得罪不得。
终于，高坐的皇帝叹了口气道，“黛画公主因爱生妒屠人性命，将其幽禁后宫，等候发落。”
黛画现已泣不成声，只叩首道，“谢父皇。”便被两名内侍带离殿上。
只听皇帝继续道，“此事虽非齐棠主谋，但皆因你而起，你现下既无官职，那便由你的父亲代为受罚吧。齐果郡王朝中官职连降两品，户部暂交由左侍郎代为管理。”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应和道。
“王将军查案有功，便赏黄金千两，军功两级。”
“谢陛下！”王昭谢恩道。
“嗯，”皇帝笑着点头道，“退朝吧。王将军随朕来。”
王昭身形顿了一刻，而这时齐棠拉了拉她的衣服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无罪了？”
王昭将齐棠扶起来道，“还请齐小王爷日后莫要再见黛画公主。”说罢，她抬步离去。
此言她并非为着齐棠，而是希望黛画能守住自己最后那点自尊。对黛画来说，被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知道自己曾那么傻的爱过他那恐怕比椎肉弑骨还要痛苦难熬。
“陛下。”王昭在凉亭外站定，也不知为何，这里的冬日景色怡然的很，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阴冷气。
皇帝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缓道，“利用黛画对齐棠的情逼她口不择言。你很聪明，朕差点都被你愚弄其中啊。”
王昭躬身请罪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皇帝突然大笑了几声，“王将军脾性素来倔强，如此便知罪了？”
王昭低头闭口不言。
“朕听闻你与容阑有些渊源？”
王昭身形一怔，低声答道，“臣幼时家贫，曾在容郡王府为奴。容小王爷向来仁善，顾念往日主仆情份，所以提点过臣几句。”
皇帝微点了点头，“容阑是难得的谋士之臣，朕有心辅他做相位。”
王昭讶异抬头，她实在不知皇帝对她如此交浅言深有何深意。
“容阑曾在你们从边关归来前在殿上力辨三位重臣，最后更是冒着被我罢官的风险恳请我将那三位重臣降级流放。”
王昭低眉细听着。
“容阑他虽仁善，但也绝非是不通情理之辈。从那时我便想他究竟为何要那么做。”皇帝突然站起身，走到王昭近前，“直到你回来了，又听闻容阑对你”
“陛下!”王昭突然高声打断道，“容小王爷绝非徇私枉法不顾大义之人。”
“他自然不是。”皇帝转身望向远处，“他列出那三名重臣的罪证皆为事实，而且皆可判死罪。但他知道这三人若是死了那将牵连甚广，所以他请的是离朝流放。唉！这件事苦恼了我许久啊！直到昨日我才想明白整件事的因由。”
王昭此刻甚是糊涂，难不成因由还会是她？
“王将军既是从奴籍升至上位定明白身为下等人的苦楚，也定不会再希望做回下等人。既然如此，朕可以重用你，甚至让你日后接蒲慕钧的位子。可朕的国朕的民更需要容阑那样的臣子，相宰之位非他莫属。所以王将军现下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