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头撑伞
柳无量挑好了荠菜种子,又收拾了下地的工具,一切准备就绪,柳无量坐在了懒豆腐的对面,道:“你也看到了,我家就这一张床。你要和我一起睡?”
“不了不了,公子,这个就算了。我这人还是挺害羞的,我夜里喜欢一个人睡。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凳子,给我两张凳子就行了。”
柳无量也没再客气,给懒豆腐搬过去两把凳子,将油灯挑的亮了一些,道:“我暂时还睡不着,介意我看会儿书吗?”
懒豆腐给自己铺垫好凳子,大咧咧道:“你是主人,自然是听你的。公子,晚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比如拿夜壶啊,穿衣服啊,端茶倒水啊,我都可以。”
柳无量翻书的手一顿,尴尬笑道:“多谢。”
懒豆腐躺在凳子上连个身都没翻,就睡得呼呼的。
柳无量惊叹于懒豆腐的适应能力,看向自己手里的书册,将书册往油灯下靠了靠。
柳无量看的不是别的,是《菜神宝典》。里面全是图解如何选种,育苗,种植,养护,直到如何收获果实,一应俱全。
柳无量看的认真,仔细的记下明天需要注意的事项。
不知不觉,油灯烧了一半,柳无量也有些许困意,只好灭掉灯,上床休息。
“明早上先把地给好好翻一遍,不求快,但求细。也不知道明天天气怎么样,我猜一定是个艳阳天。”
带着对新的一天的美好的期盼,柳无量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天公不做美,小雨绵绵。
柳无量望着门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心中无限惆怅。
跟着村子里的老把式学了这么久的看云识天,怎么还是学不会,果然是自己太笨了。
雨哗啦哗啦的下着,柳无量想着其实冒着雨去翻一下地也挺好,能省不少力气。
不过就是冒雨下地,回来的时候那身衣服基本就不能穿了。
想来想去,柳无量看了看依然呼呼大睡的懒豆腐,决定还是下地自在。
柳无量穿上蓑衣,带上斗笠,扛着锄头就出了门。
他不晓得是,他前脚刚走,隔壁的高老三就又蹑手蹑脚的猫到了柳无量家,准备顺点东西回去。
好巧不巧,高老三进门的片刻,懒豆腐诈尸一样的从凳子上坐了起来,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高老三吓得直接跌到了台阶下的泥巴坑里。
懒豆腐虽然不知道这人过来做什么,但是看看屋里没有别人,柳无量不在,这人又一脸心虚的要死的表情,答案十分明了,他肯定没安好心。
主子走之前交代的匆忙,只说把柳无量从大牢里救出来,看顾好就行,有空的话敲打一下隔壁邻居,其他的都没细说。那么这个坑害柳无量的高老三,如果自己动手除掉他,算不算替主子做了应该做的呢?
懒豆腐有些犹豫。
毕竟柳无量才从大牢里出来,这会子如果高老三没了,那么第一嫌疑人指不定又落到柳无量的脑袋上。
不行,忍一忍,等柳无量能避出去的时候再收拾他也不晚。
这么想着的懒豆腐突然蹲到了门口,对着高老三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请自来,兄弟,你想干什么?偷东西?”
高老三淋着雨直摇头,“不不不,我就是看看无量兄弟在不在家,想要为之前误会他的事情好生道个歉。兄弟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来偷东西呢?”
懒豆腐嘲讽道:“道歉?空手来的?你这礼数可是够周全的。带着红口白牙的就来道歉了?”
“兄弟,你看这雨下的也不小,有什么话你让我进去说行吗?”
懒豆腐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屋子,邪魅一笑,“当然好,请进。”
这边的高老三羊入虎穴,那边的柳无量深陷泥坑不能自拔。
早知道下雨田的地里泥泞,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泥泞。
柳无量深一脚浅一脚的想要从泥坑里走到地头上,短短的距离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两只脚从泥巴坑里拔了出来。
身上的蓑衣此刻基本没了作用,穿在身上还有些累赘,柳无量索性把蓑衣解开,只戴着斗笠坐在地头,看着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的从天上掉到地里。
柳无量感慨道:“这要都是珍珠该有多好,就能换钱买好多好多种子了。”
突然地,柳无量忽觉雨水变小了。
他惊讶的抬头看去。
英俊魁伟的男人正一手撑着伞置于自己头顶给他挡去了大半雨水,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略微发白的唇瓣一张一合,语调欢快道:“巧了不是?我们又见面了。”
柳无量:
仇银钩见柳无量盯着自己的脸张了张嘴不说话,半蹲下|身子凑近柳无量身边,“怎么?我交了房租还没住够本,再回来让你觉得亏本了?”
柳无量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仇银钩忍不住问道:“你别是淋雨淋傻了?怎么不会说话了呢?”
柳无量咽了口吐沫,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仇银钩的唇瓣上。
天地间有一瞬的宁静。
随即又被这扰人的雨声重新拖入喧嚣。
柳无量道:“你的嘴巴好白,你是不是要晕倒了?”
仇银钩闻言愣了下一年,随即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如柳无量所料,仇银钩晕倒了。
刚才还在羡慕他高大的身躯,此时这具身躯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柳无量只有一个念头,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柳无量接住仇银钩的身躯实属身体的自然反应,就像是接住从天而降的一块肉一样,他的脑子还没做出反应,手已经伸了出去。
才抱住仇银钩,柳无量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隔了这么多天,伤口还没好?这人是纸糊的吗?
这要是换做别人,柳无量铁定把人扔在地头就走。
可是仇银钩说了啊,他的房租交了,房子还没住几天,亏本。
柳无量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决定把人拖回去再养几天,自己收钱的时候就可以更心安理得一些。
好在今天这天气,外头什么人也没有,更别说看到柳无量背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村了。
懒豆腐指使高老三干了半日的活,把柳无量的家里打扫的窗明几净,要不是不太相信高老三的厨艺,懒豆腐还要盯着高老三做个满汉全席出来才罢休。
莫名其妙被安排成了下人的高老三拖着一身的疲惫,对着懒豆腐恭敬的道完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估计就算是天雷打到他家房顶上,都别想把他从屋子里再叫出来了。
懒豆腐端着一碗白水蹲在门口看雨,寻思着再过一会去找找柳无量。
正想着,就瞧见远处有个像是柳无量的人正背着一个身穿蓑衣的人往回走。
懒豆腐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懒豆腐顾不上找个遮雨的东西遮一下,一脑袋冲进雨里去帮忙。
奔到柳无量身边才发觉,柳无量背上的不是别人,是他主子仇银钩!
“我的乖乖,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还晕倒了?公子,你搭把手,我来背吧,你太弱了。”
仇银钩被懒豆腐顺利的转移到了他的背上,懒豆腐一刻不停的背着人回到柳无量的屋里,将人不由分说放在了床上。
一身湿漉漉衣服得尽快换掉,胸口处的伤口也需要重新处理,脑袋滚烫,退热也是刻不容缓的。
懒豆腐定了定心神,给柳无量说道:“公子,镇上最好的药铺在哪儿?给我大体说一下。我先去拿药,劳烦你给我们主子换身干净衣物,我回来了帮他重新整理伤口。你看行吗?”
柳无量觉得懒豆腐安排的很好,如果这里面没有他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然,拿人手短,多少也得干点不是?
懒豆腐正要出门,柳无量突然叮嘱道:“你把院子门关起来吧,万一隔壁心血来潮过来串门,发现有两个租客,又得找理由解释。”
懒豆腐一边戴上斗笠一边笑道:“这个你放心,别的不敢保证,今天,你家隔壁那货累得连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了,不会过来找你麻烦的。”
“你打他了?”
懒豆腐骄傲道:“我像是不讲理的人吗?我以理服人。”
柳无量:好一个以理服人。
懒豆腐走后,柳无量看着陷入昏迷的仇银钩,还有已经渗透雨水了的床单被子,心中哀嚎,今晚要睡床板了啊。
柳无量打开自己的衣柜,翻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身相对于宽松的衣衫,准备给仇银钩换上。
之前也给他换过药,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掀开仇银钩的衣衫,柳无量只觉得头晕目眩。
鲜红色的血液从绑带里一层一层的渗透出来,红的刺目,比上次直接看到伤口来的还要刺激。
柳无量尽量小心的给仇银钩将绷带一点点掀开,雨水浸泡后的绷带倒是好容易拆卸,只不过越靠近肌肤,那红色就更加刺目,味道就更加刺鼻。
终于,马上就要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柳无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手不抖,缓缓的将紧贴着伤口的绷带拆了下来。
“原来是挣开了?怎么会这么用力?你偷|情又被打了?”柳无量自言自语,将血红的绷带扔到一边的水盆里,拿出准备好的纱布给仇银钩擦拭伤口。
看伤口的撕裂程度,应该是才裂开的,如果没有淋雨,可能还能撑一会,一淋雨,失血,感染,不起烧才怪。
柳无量看了一眼昏迷中男人的脸,长得挺好看的,就这么死了的话,确实有些可惜啊。
柳无量不怎么情愿的从床底掏出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的暗层,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颗黑色药丸,有些不舍得的塞进了仇银钩的嘴巴里。
仇银钩虽在昏迷,警惕性还挺高,死活不肯咽下这颗药丸。
柳无量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心到这种地步,怎的还会被人捉住奸|情?咽下去,咽下去你就死不了。等你好了还能再去见你的小情人。”
这话传进仇银钩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寥寥的几个字。
“咽下去死不了。”
仇银钩费力的把卡在喉咙的药丸咽了下去,心中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