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_16
第十六章
“啊，竟然要这么久啊。”阮符始料未及。
“嗯，这个地方不好找。”殷燃扯着谎，内心却极其矛盾地加了句“以前也就去过十几次吧”。
高中三年，她和姚宋就是耗在这条路上。
因为跨区不住校，殷燃通常早上6:30出发，赶学校7:00的早自习。自行车一路骑到王井路，她常常会在路边吃点早饭再进学校。
下晚自习快八点，她又会和姚宋在附近的餐馆吃点夜宵再回家。
三年下来，两人几乎把周围一圈吃遍逛遍了。
……
阮符还沉浸在地方不好找中，灵机一动，她有了个好想法。
“这样的话，那倒不如……”她忽然说。
左右一时半会也吃不上饭，不如趁这时间来好好逛逛街。
说出心中所想后，阮符眨眨眼，眼皮上的珠光发亮，很好看。
对上视线，她用眼神无声询问殷燃意见。
殷燃皱眉。
说实话，周边没什么可逛的。除了商铺店家就是各式各样的路人，除了海就是围栏上点着一圈灯的海，看久了会渐渐发现没什么看头。
而且殷燃从前在这条路上被偷过手机和钱包，心里实在没什么好感。
但顾及阮符是第一次逛，她妥协，点头说：“好。”
明明是一个最简单的表情和一段最易懂的语言，落到阮符眼中却被复杂地过度解读——
皱眉→殷燃不耐烦，没兴趣。
“好”→殷燃心软，无奈妥协。
尽管过度依赖别人的心软照顾不是什么好事，但阮符不得不承认，她很享受。
尤其是殷燃只对她一个人这样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殷燃悄然把宠溺人设坐实。
阮符笑问：“燃燃，这边你熟吗？”
“……”
殷燃轻咳，忍下笑意，说：“不太熟。”
也就上学的时候天天路过，三年吃遍一整条路。迄今为止，哪家店被吃霸王餐亏到破产关店，哪家店爆出过食品安全案，哪家店因为漫天要价上过新闻，她根本不知道。
“我记得你是清市本地人呀。”阮符略显惊奇。
她记得殷燃之前和客人聊天的时候提过。
啧……
殷燃着实没想到阮符会再问。现下扯谎扯得心虚，她太阳穴突突跳，只想早点打住。
……算了，最后一次。
“嗯，”殷燃呼了口气，无法否认，“不过我家在郊区，来这边要挺久的。”
这倒没撒谎。殷燃一个人住郊区小别墅，一眼就能看见沿海风景。
“这样呀。”阮符点点头，单纯得过分，“那正好可以一起逛逛。”
两人从王井路19散步走到59号，穿过4条街，3条十字路口，过了2个红绿灯。
从闹市走到静谧的海边，从喧嚷不绝于耳的热气氛氤到平缓的万籁俱寂。
殷燃觉得这样无聊的散步也没那么难以忍受，甚至还想再走一会儿。
路边的明灯晃晃，将人影拉得好长。殷燃视线无意落到阮符裙摆，皮质长裙质感很足，纹理在灯下泛着层浅光。裙摆随着阮符而动，一飘一晃间，总会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殷燃不动声色将视线收回，抬头间，嗅到海风味湿咸泛甜，像她从前调过的那杯叫“初恋”的酒。
阮符毫无预兆地在路边木椅上坐定，两手轻撑着椅子面，双脚来回晃着，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察觉到视线，阮符仰头，发丝乖巧落到肩上，融入浓郁的夜色之中。她甜甜地笑，向她招手：“燃燃，来坐呀。”
殷燃心跳太快，坐下时愈演愈烈。
而阮符毫不知情凑上来，轻声问她：“几点了？”
殷燃按亮手机屏幕，19:25。
“这么晚了啊，”阮符歪头，说，“要不我们原路返回？”
“饿了？”
“有点吧。”
“不过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我们能不能找到餐厅还是个问题哦。”
殷燃转头，笑意缓缓达眼底。
……
原路返回后，两人倒十分顺利地找到了那家餐厅。
望着餐厅上十分显眼的名牌，阮符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和殷燃第一趟找了那么久还是未果，这次却如此轻易，明明这个地方这么显眼。
很显然，她并没有怀疑到殷燃身上。
餐厅是欧式现代风，吊顶几盏璀璨水晶灯投下暖橘色光影，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海上层层波涛，人群在外穿梭往来，隔绝了喧闹，只留下过眼美好。
琴声流泻，气氛融洽。
找到姚宋那桌时，餐盘酒杯已被收拾干净，桌上干干净净，座位上只姚宋，显然她们早已吃饱喝足。
“姚宋姐。”阮符隔着几米就叫她。
姚宋正刷微博，闻声抬头，跟阮符挥了挥手：“哎，这边儿呢。”
等到两人站到眼前，姚宋收起手机起身。
姚宋说：“哟，才来呀，路上堵得厉害？”
“你们吃完了？”殷燃问。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落下。
姚宋点头，视线扫过旁边的空座。
洛桐吃到一半被她母上叫走，小文小夏十分钟前离席看电影去了，只留下她在这等殷燃和阮符。
“早吃完了，就等你结账了。”姚宋拍了拍殷燃的肩膀，说。
“这么久才来，你们路上堵得厉害？”姚宋说。
殷燃对上她的视线，笑了笑，心中明了。姚宋怕她不好解释，在给她们的迟到打圆场。
空调开得有点大，阮符把外套脱下搭在手上，替殷燃回答：“没有呀，路上没堵车。”
“燃燃说地点挺偏的，我们找了挺久的，一直没找到……”阮符说。
话未说完，气氛凝固。
哈？找不到地方，怎么可能？！
俩人的高中就在附近，三年上下学天天路过这片，熟到闭着眼都能找对地方，怎么可能会找不到餐厅地址。
这谎说得，真是——
等等……
反应过来，姚宋眼前一亮。
！！！
靠，原来她是故意的。为了支开旁人，她和阮符好过二人世界。
高啊，真是高。不愧是殷燃，连谎话都编得都这么清新脱俗。
姚宋正要说话，殷燃一记眼光打过去，在无声威胁。
姚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保守秘密。
这时，阮符手机铃声响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她看向二人，说。
侧过身，按下接通，话筒里传来季柔的声音：“喂，妈。”
趁着阮符打电话，姚宋清了清嗓，叫了殷燃一声。
“干什么。”殷燃应了声。
“撒谎骗人，你挺会啊，”姚宋笑说，“信不信我告诉阮符妹妹。”
殷燃早就做好被识破的打算：“……帮我保密。”
“行啊，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资本家嘴脸暴露无疑啊。殷燃笑。
……
阮符握着手机。
那一头，季柔问：“你在哪呢，今天酒吧不是休息吗？”
“嗯，是休息。我和朋友去吃饭了。”
季柔又问：“哪个朋友，殷燃？”
阮符看了眼殷燃，后者正侧着脸和姚宋说话，下颌骨线流畅好看，又让她心念一动。
尽管她不想说谎，但按照季柔的性格，要是知道这些，想必会大力阻挠。于是阮符下意识否认：“不是，和别的朋友。”
电话那头，季柔明显沉默几秒，而后才松口：“行，那你早点回来。”
而后阮符应了声，挂断电话。
季柔叹了口气。
……
“姚宋姐，你笑什么？”挂断电话，阮符见姚宋挤眉弄眼，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我就是……”姚宋在努力憋笑。她深知得帮殷燃保守秘密，但太难了，她快忍不住了，捂着嘴摆了摆手，她说，“我想起洛桐给我发的冷笑话……”
“这么好笑吗。”
“就还行吧，”姚宋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破功了，“我讲给你听听。”
“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活到100岁吗？”她说。
阮符：“因为基因遗传？”
单纯，太单纯了。殷燃，大骗子，看看你做的孽，骗了个这么纯情的妹妹，你也不心痛。
“单纯，太单纯了。”姚宋摇摇头，刚要把问题答案说出来，想了想准备再给殷燃助攻一把。
“啊，答案你让殷燃告诉你吧，我突然想起件重要事，先走了啊。”姚宋拿起衣服，挥了挥手，匆匆出门。
风铃响了一遍，门关上。殷燃收到信息：
[小姚同学：做到这份上了，追不到手别来见我[微笑]]
殷燃已阅没回，把外套脱下，落座。
阮符也坐到她对面，在支起下巴看她许久后，才问：“燃燃，为什么小明的奶奶能活到100岁？”
殷燃翻着菜单，低笑。
太可爱了吧。
“你觉得呢？”她反问。
阮符摇头时，露出左耳的倒三角耳环：“难道是生活习惯？”
虽然只是网友玩梗而已，但殷燃舍不得否定她。
有关“人长寿的影响因素”，美国斯坦福医学院的philippizzo博士曾在《美国医学会杂志》上探讨过。
他指出，尽管有30的遗传因素影响人的寿命，但个人生活习惯、经济水平等等影响更大。
“有一部分原因。”殷燃点头。
阮符突然回过神来。
既然姚宋说的是冷笑话，那怎么可能跟严谨的学术挂钩。
“等等……答案不是这个吧？”阮符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