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_2
第二章
话毕，阮符打量起姚宋。
后者一身高奢穿搭，品味不错，难怪店面也装修得这么有风格。
姚宋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行啊。”
“那不在台上吗，待会儿下来了。”姚宋下巴点点前方的小舞台。
延她的方向，阮符果然瞥到一个舞台。台子不大，陈设简单——中央是落地麦克风和两台电箱，后墙是大片色彩随性的涂鸦，墙上挂着两盆兰草。
台子中央，黑短发的人坐在凳子上，姿态随性。此时她正侧脸看指尖按琴弦，短发滑下几绺，露出侧脸。
“哎，妹妹，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言外之意，为什么要见殷燃。
阮符说：“她的声音，挺——”
想起方才别人向她搭讪时用的词，活学活用。
“挺特别的。”
“像我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阮符眼神带了几分惆怅，又补充说。
恰逢一首曲毕。
殷燃背起吉他，下台前向前看了眼。
“嘀嗒”手表的秒针轻轻擦过一格，指向表盘中央的浅金玫瑰纹络。
转瞬，她视线方向随意，落到吧台边。一秒间，场景大变，仿佛回到漫天黄叶翻飞，踩一脚酥脆的秋。
两人望向彼此，暗潮涌动。
“咚”，老式时钟过半点打响。
"ofalltheginjointsinallthetownsinalltheworld
shewalksintomine[1]"
“全世界有那么多城镇，那么多酒吧，她偏偏走进我的。[1]”
凝固的气氛化开，殷燃心情大好，像踩在云层中，轻飘飘的，颇有几分不自然。
她走下台，同时把吉他从身上摘下来，动作有些快，露出一截冷□□瘦的腰腹。
阮符盯着她的衣服下摆，耳朵倏地红了。
姚宋看在眼里，轻咳几声，转脸问阮符：“妹妹，你们成年了吗？”
赵恩：“我19。”
短发女孩眼中有敌意，姚宋觉得有点不舒服，转眼向小狐狸。
她笑说：“我前年的上个月成年的。”
姚宋“哦”一声，笑。
20了啊。
“你们是大学生吧，上大几了？”
阮符点头，答：“大二。”
“行，你们喝点什么？”
赵恩在吧台边玩手机，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听到姚宋的问题，只随口说了句啤酒。
“你呢，妹妹？”姚宋挑眉，看着阮符发亮的眼睛，突然有点想笑。
果然，没人能拒绝t王。殷燃无形撩，厉害死了。
阮符没接她的话，反倒小声问了句：“她有男朋友吗？”
姚宋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她万年t，你应该问她有没有女……”
t啊。
阮符忽然醒过神儿，眨眨眼，眼里泛着星星，不知怎么，突然中二上头，说：“……白开水就行。还有，别叫妹妹，我有名儿。”
殷燃一近吧台，就听到这句。
她无声一笑。
这天然的叛逆因子，还真是一点没变。死死踩在她的苏点上跳舞。
但……她有女朋友。
吧台前，姚宋颇有兴趣，逗她似的，问：“哦，那妹妹你叫什么？”
殷燃收敛眼中的情绪，把菜单推到她眼前。
阮符明明在回答姚宋，眼睛直勾勾盯着殷燃，几乎在一字一顿：“我叫阮符，阮是乐器的阮，符是符文的符。”
阮符。殷燃心中无声念了遍。
“行，知道了。”姚宋有意无意看了眼殷燃，示意这是对她说的。
殷燃当然知道。
她从小不缺人追，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这种可爱的小伎俩实在屡见不鲜。
“阮？”这个姓倒是少见。殷燃想。
“对，”阮符眨眨眼，睫毛很长，垂下又展开，像把柔软的羽毛刷子，她说，“我写给你看。”
“嗯？”殷燃正擦玻璃杯，没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阮符伸手，把殷燃的左手从玻璃杯边扒下来，轻轻摊开。
她指尖温和柔软，触上殷燃的手心，轻颤一下。
有些痒。
一笔一画，阮符写了阮字殷燃手心。
“记起来了吗？”写完她笑笑，抬眼问。
姚宋将两人身边的暧昧不明尽收眼底，心中“啧”一声。
阮符妹妹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还是那双狡黠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弯弯的，很勾人。
不知道她是单纯在问阮这个字，亦或是其他的。
殷燃想说，她一直没忘过。
温热的触感还在手心，殷燃手没动，只点头。
阮符终于收手，提醒说：“不许忘啦。”
殷燃没忍住，笑了声。
围观的姚宋一口白兰地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咳嗽几声，才反应过来。
简直震惊。殷燃也有被撩到这一天。
要知道，上学的时候，殷燃的难撩不是盖的。
姚宋不禁想起她们上大二时，那个喜欢殷燃的学姐。学姐168，长相清纯可人，很会撩人。在几次三番制造偶遇和小惊喜依然不被殷燃接受后，学姐在殷燃生日当天，亲自到宿舍表白，并要把自己打包送给殷燃当礼物。
说实话，姚宋都心动了。学姐虽比不了阮符的漂亮，却也算是个小美女，而且性格也不错，和善又温柔，怎么看怎么顺眼。
但现实是，殷燃对她毫无兴趣。真的，毫无兴趣。
殷燃把整个生日蛋糕都端给了学姐，最后严词拒绝。
当然，这只是追殷燃的其中一个。毕业后殷燃去美国，有次听她无意说起，国外的女孩更加难缠……
……
“喝什么？”
殷燃问完突然想起来，刚刚阮符好像说过一次。
“白开水是吧。”她要去拿矿泉水。
“不是……”阮符一手扯住殷燃的短袖下摆。
殷燃无奈返回，眼中笑意渐深，只得又问一次：“到底喝什么？”
阮符指指她面前的玻璃杯。
“我喝那个行吗。”
殷燃望过去，视线尽头是自己的杯子，她端起来晃晃，问：“这个啊？”
她心中打了遍草稿，才说：“莫吉托。”
“好，那就喝莫吉托。”阮符道。
“等着。”
赵恩余光看着两人互动，快把手机屏幕戳烂。
另一边，姚宋心中雀跃的很。
她雀跃的，不单单是两个大美人凑一起的养眼，更是为殷燃。
要知道，殷燃看着是t王，实则母胎单身二十二年。但没办法，殷燃哪哪都好，就是冷淡。她真的鲜少动心。
但这次，姚宋是真觉得不一样。殷燃今天笑得次数过多了，分明是对阮符真的产生了些好感。
所以为了两人能擦出火花，姚宋决定在柴火里再填一把，帮殷燃确认一下前提。
“对了阮符妹妹，你有男朋友吗？”姚宋端起酒杯喝了口，装作无心一问。
这一问，引得殷燃回头看她。
姚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视线落在阮符身上。
同一时刻，她察觉到，阮符身边，那个浅栗色短发的女孩冷冷瞥过来。
那眼神，明显是有点不满啊。姚宋觉得有趣。
“啊，忘了说，我不喜欢男人，”阮符笑说，“我15就出柜了。”
妙啊。这就好办了。
姚宋一笑。
殷燃不动声色，继续调她的酒。
“那你现在，是单身？”姚宋继续问。
阮符笑起来，“对”还没说出来，赵恩接上话：“她不是，她有女朋友。”
……
只一句话，殷燃像被冷水浇头，瞬间清醒了。
“啊？”姚宋比她反应还大，“……原来你们是情侣？”
阮符皱眉，转头看赵恩，而后者一脸自然。
阮符无名火上头，但又不能发作。只得摆摆手，连忙解释：“不是，我们只是室友而已……”
“抱都抱了，不能不认啊。”赵恩笑了声，继续火上浇油。
姚宋不知道该信谁了，瞥了眼殷燃，后者面色冷淡：“这……”
阮符不知道赵恩突然犯什么病，非要插手她的搭讪。
生气之余，她可以百分百确认，这次搭讪指定是黄了，也没脸再解释什么，准备回去再想办法。
她扯扯赵恩的胳膊，示意她跟上，同时向姚宋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随后，阮符留恋的视线落到殷燃身上几秒。
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缄口。
以后有的是时间，她会解释清楚的。阮符想。
“那个，我们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
出门后，阮符气得太阳穴疼。
“赵恩，你到底搞什么？”
赵恩突然深情表白：“……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赵恩深吸一口气，就着凛冽的风，说：“可以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了，我一直没发现而已。刚才你抱我，我觉得很开心，你和那个调酒师互动，我又觉得难受……”
阮符气笑了。
她冷声道：“你又不是我女朋友，难受关我什么事？”
赵恩一愣。她慌了。
阮符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一旦触碰到她的逆鳞，不管是谁，她都不会留情面的。
到时候，断交决裂，绝对会发生。
赵恩忙说：“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干涉你交朋友的权利。”
“但……”
“但你这次实在太幼稚了——只因为声音，或者一张脸就动心，从而想了解一个人。”赵恩觉得自己牙齿打颤，她说，“我也这么做，其实也是想保护你。”
“呵。”阮符冷笑一声。
“赵恩，你才认识我多久，一年不到吧。”
“你知道我肖想她多久吗？”
阮符说：“这么说吧，我就是为她才考到s市的。”
“……”
“话我说完了，今天以后，我们只是室友。”
两人走后，姚宋坐在原地，半天没动，也没说话。
几秒前，殷燃把调好的莫吉托倒了。姚宋现在有点害怕。
好一会儿后，姚宋说：“……其实我相信阮符妹妹说的是真的。”
“是吗。”
殷燃自嘲似的笑笑，说：“可我不信。”
她们抱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成吧成吧，下一个更好，”姚宋知道殷燃的忌讳，没再多说，只拍拍她肩膀，“打烊了，各回各家。”
不知过了几天。
又是忙碌的夜里，殷燃连轴转，根本没腾出时间想别的。
驻唱lily从忧郁风转性，翻唱起audreymika的excuses。
姚宋忙里偷闲，凑到吧台边：“lily最近风格大变啊，很少听她唱这么甜的。”
殷燃没接话。
总不能说是因为lily昨天晚上跟她要微信，她一不小心没拒绝掉吧。
她给姚宋倒了杯白兰地，后者接过一闻，摇头：“喝够了，这次我喝白开水。”
“毛病。”
殷燃又换个杯子给她倒上水。
吊灯片片斑驳，残影落下，给普普通通的白开水也增添几分神秘气息。
姚宋由这杯水想起什么，随口说：“哎，阮符没再来过？”
殷燃面色如常，说：“不知道。”
姚宋睨她：“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这边视野很好啊，一眼就能看遍这个屋子的客人。”
殷燃一听就笑，一边给旁边的客人调长岛冰茶，一边跟她开玩笑：“你真是资本家本质，忙成这样，我哪有空注意客人。”
更何况，阮符是真的没再来过。
姚宋摸摸鼻子，隐约觉得她话里有话，却没问，道：“生意好怪我咯。”
殷燃接着说：“说真的，我这边真的有点忙不过来。”
404所在的酒吧街开在大学城旁，随着秋季开学，客流量比之前多出一倍不止。
而酒吧每周工作六天，除了休息的周一，其他的每天从晚7点营业到凌晨1点。
根据殷燃的不完全统计，她最忙的一天晚上能调58杯酒。
这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也是，是得招人了，”姚宋点点头，“明天让小文安排安排贴招聘启事。”
“不对啊，我们不是说阮符吗，怎么又扯上招聘了？”姚宋笑说。
“说真的，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她说。
光影洒下，菱格花纹的吊顶映入杯中，殷燃问她：“哪儿合适？”
“就，挺多方面啊……长相，经济——”
“哎对了，差点忘跟你说，阮符妹妹是个富婆，”姚宋说，“绝对不比你家差，你妈肯定也满意。”
殷燃笑了声，转过头去收拾酒柜：“关我什么事。”
都有女朋友了。再怎么好，也不是她的。
自打初中，一向是模范丈夫的父亲婚内出轨，殷燃的原则铁律从此加了条——恋爱/结婚绝不插足，绝不当小三，哪怕再喜欢。
姚宋知道她的原则铁律，不忍心看两人就这么错过，说：“啧，你还不信她是单身？”
殷燃擦过酒瓶身，指尖发出细微响声，问她：“你信？”
“我信啊，因为她俩关系就真不像情侣。”姚宋回忆起来，当天进门后，浅栗色短发的女孩就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丝毫不在意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个有女朋友的人会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去跟别的女人搭讪。
姚宋把自己的判断依据告诉殷燃，又总结：“你想想，这逻辑明显不通啊。”
姚宋一通分析，殷燃瞬间通透。
怪她这几天她光沉浸在情绪里，从来没把过程分析过。
现在姚宋这么一说，她醍醐灌顶，像打开了天灵盖。
“哎殷燃，你高中理科不是挺好的嘛，我记得老牛都夸你脑子快。怎么到这，你连这么个小弯儿转不过来？”
“你知道这叫什么，”姚宋笑她，“恋、爱、脑。”
恋爱脑。
殷燃握着酒瓶，觉得自己说不准还真有点这种倾向。
身后风铃又响。
姚宋转身和客人打招呼：“你好。”
结果身后是张熟面孔。
“呀，阮符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