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逃出缅北(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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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解决完皮衣男的事之后,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谁知道没过几天,石林妈妈又来了一次电话。
她在电话里告诉钱笑,说石林爸爸去世了,希望我能去丧事上露个面。
对于石林妈妈口中的“去世”,我多少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和石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不认为她有必要喊我去丧事上露这个面。
前车之鉴,我不能不防备,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让钱笑拒绝了她。
令我没想到的是,石林妈妈居然还不肯死心,直接找上了钱笑工作的律所,堵在大门外头连哭带嚎,引得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
钱笑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把事情告诉我。
说实话,我是极其不愿意再见石林妈妈的。可我更不能把事情都推给钱笑处理,给钱笑招惹麻烦。我当即答应赶往律所,解决这件事情。
到了律所之后,钱笑引着我去了会客室,石林妈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甫一见面,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等开口说话,已经流下了两行浊泪。
“石林他爸死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去,帮着我一块给他操持一下后事?再怎么说,你现在也还是石家的媳妇,也叫了他几年的爸爸。”
“操持丧事?我?”我有些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事,你觉得找我合适吗?为什么不让你们的亲儿子石林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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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妈妈一听“石林”这两个字,顿时嚎得更凶,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
大哭了几声后,她又解释道:“我联系不上石林啊!打他电话也没人接,问他的朋友,一个也没说见过他。要不是找不到石林,他爸怎么会因为交不上医药费提前出院?我们又怎么会被高~利贷追债、占了房子,只能租房子住?要不是这些个糟心事,他爸也不会急火攻心,这么快人就没了……”
老一辈人对“死”这个字眼,十分忌讳,尤其是有些迷信的石林妈妈。如果不是石林爸爸确实去世了,她绝不会三番两次的轻易提及。
只为了骗我,就下这么重的本,应该不太值当。
可是,为什么石林到他爸死了,都还一直不出现呢?
就算为了躲避那些高~利贷而藏起来,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他父母的死活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不敢和父母联系,可他爸都死了,他无论如何也总该想个办法出来露个脸才对。
父亲死了,作为儿子如果连面都不出,这不是平白让人戳脊梁骨吗?石林那么要体面的人,这一丁点都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联想到他账户里平白“消失”的那些巨额现金流,我不得不怀疑,石林这些异常举动的背后,必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石林妈妈又抓着我的衣角,抽噎着求道:“石林他爸对于你的事,是一点也不知情,我们都是全程瞒着他的。
他以前中过风,你知道的。这些年,他虽然话不多,但真的是把你当自己孩子疼的,这你应该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在听到我俩的对话后,又惊又急,被刺激得二次中风。”
我微微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不以为然笑了笑:“把我当闺女疼,还惦记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
石林妈妈似乎一时没想起我说的是哪件事。等我提醒她那次餐桌上,石林爸爸劝我卖房救厂的话时,她登时显得无比委屈起来。
“就是他把你当一家人,他才这么说的啊!那厂子是他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也是你和石林共有的家产。厂子周转不灵,帮你们出招卖掉自己的房子,救自己的工厂,这在我们老辈子眼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怎么会存有图你父母遗产的打算?
这你可冤枉他了!你想想,咱们家总共就三套房。除开你们住,我们老夫妻住的,能周转的,可不就剩下你爸妈那套了吗?”
乍一听,似乎是这个道理。但事已至此,不管石林爸爸当时是怎么想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往事已矣。我是不可能再同一片泥潭,摔倒第二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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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出来了,而我却依旧寸步不让,石林妈妈有些急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游说,再也没了当初指着我鼻子骂我“白眼狼”的气势,让我不禁觉得无比悲哀。
石家这一家人,看似是血脉至亲,而实际上,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打算。
石林妈妈看起来是在为他爸求我,实际上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呢?
死人的事,从来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她今天肯纡尊降贵来求我,一来是想在那些亲朋好友面前,保住最后一点颜面。二来恐怕也是存了让我帮着解决丧用费,甚至打发高利贷那些人的心思。
即便我信了她的话,认同石林爸爸可能真的对这对母子做的烂事毫不知情,可要我跟她回去,让她有机会再吸食我的血肉,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石林他爸一辈子就好个面子,临了临了,如果连个送丧的小辈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了……你能不能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去这一趟?我保证往后,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石林妈妈继续期期艾艾,却只让我觉得无比讽刺。
“可怜?”
我扯回衣角,反问了一句:“他可怜,你们都可怜,那我呢?你让我可怜你们,那当初石林把我卖去缅甸的时候,他怎么不可怜可怜我?你把那些高~利贷朝我引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呢?现在让我可怜你?你觉得,可能吗?凭什么?”
许是意识到我真的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她的请求了,她忽而变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好,好!你够狠的,一点旧情都不念!我养了你十年啊,就是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冲我摇摇尾巴呢!你真是连条狗都不如……”
我一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别张口闭口就说你养了我十年。你养我什么了?我这些年的生活费、学费,哪样不是我爸妈的钱,什么时候问你们要过一分了?
哦,对,逢年过节去你们家吃过饭对吧?那我和石林结婚后,每年给你们买的东西,每个月给的生活费,难道还不够抵几顿饭钱?”
一番话,噎得她顿时无言以对,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气,最后还能无奈地骂骂咧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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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石林妈妈走后,我将她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了钱笑。
一听见石林至今没有露面,她也微微一惊。
“石林这个人,气量小,胆子却大,心眼也多。要不然当初在缅甸时,他也不会只身去和坡哈那群人交涉,就那么把你给卖了。我看,他这次这么沉得住气躲起来,也不是单纯躲债那么简单,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心呢。”
钱笑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如果石林单单是明掐暗斗地冲着我来,那我还能接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我怕的是,他对我身边人使什么坏。
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钱笑算一个,美诗诗也算一个。现在,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美诗诗了,再也不能连累钱笑了。
像今天这种石林妈妈来律所找麻烦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不管石林憋什么坏心吧,总归那些高~利贷目前算是摆脱了。来之前我刚接到富丽花园保安的电话,说是那些混混都从房子里已经走了。我想了想,还是得先搬回去,把房子收拾出来再说,也不知道房子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当初特意买了一箱奶送给保安,给那个保安留下电话,是想等石林回去之后,他能及时通知我一声。没想到,石林的消息没等到,却先等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我话音还未落,钱笑就立马反对。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明知道石林在暗处憋坏心,你还一个人回去住,这肯定不行的!万一石林找上你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我挑挑眉,“只有他出现了,所有的事情才能全部解决掉啊!”
钱笑到底是了解我,也了解目前形势的。几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劝下去。
“你回去收拾收拾也好。只是……那套房子恐怕不再适合继续留在手上了。不仅石林随时可能会上门找事,那些混混也知道门牌号,将来恐怕还是少不了一堆麻烦。你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我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我当然都懂。但不管怎么处理,还是要先回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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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东西并不多,第二天一早,我就轻车简从地回了富丽花园。
刚到小区门口,保安立马眼尖地冲我打了声招呼。看我拎着东西要进去,他有些惊讶:“石先生还没回来呢。”
我拿出从房管局拿到的资料,展示了一下给他看:“其实我才是这个房子的户主。石林是我前夫,之前那个石太太,是他后来的女人。他们住的都是我的房子。”
保安确认完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立刻叫来了物业的领导去系统里面核实。
当确认无误后,他立刻冲我道歉,还热情地领我去补办门禁卡。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家房门口,却只能叫来开锁公司来开门,也是有够讽刺的。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烟味、脚臭、汗腥气的腐朽浑浊的气味,迎面就扑了上来。
虽然回来之前,我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那些高利贷会糟蹋这套房子,可真当踏进屋子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惊到了。
客厅的茶几上,满满当当堆了不下数十个烟头。沙发背上,发硬的袜子直挺挺地躺了一排。原本奶白色的瓷砖,此刻被各种垃圾覆盖着,上头嗡嗡地盘旋着十数个苍蝇。
我胸口犯呕,差点没吐出来!
这还是我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吗?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明净整洁的模样?
我一阵心酸,四处找寻工具,打扫了起来。一直到下午,我才将屋子恢复了原样。
以防万一,我又在客厅里安装了监控。这台监控,我和钱笑的手机都可以实时连接,查看情况。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窗前,贪婪地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
正当我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楼下一个鬼鬼祟祟、一直往楼上张望的身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目标明确的阴鸷凝望,让我心里一惊。
新的麻烦,这么快就又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