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乔令月和宋越明相识不到几天，对他的印象一直介于很缺钱和不缺钱之间。
前者是因为他本人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兼职，后者则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舒家的二儿子。
上有他大哥舒启言创立的光影环球在娱乐圈久负盛名，下又有他的小妹舒可陈在音乐圈初露头角。
就算舒父对孩子们不管不顾，他的大哥小妹们总应该会资助一二。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宋越明思考片刻后道：“我投资过他们算吗？”
“？”乔令月诧异偏头看向他。
他们逛了一圈世纪坛的科博会后，时间已接近下午两点，秋雨之后的阳光仿佛被洗炼得更纯粹，少了几分萧瑟之感。
虽然也可能因为阳光洒照的是宋越明，所以很难让人产生消极的联想。
宋越明与她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回头看向前方的路况。
他简单道：“读书那会儿，我参加了几个大赛，获得的奖金投资给了我哥。”
前方红灯，他停下车，继续说：“舒可陈现在签约的光影环球，所以应该也算间接投资她了？”
他说得轻飘飘，像是这件事并不怎么重要。
乔令月险些被这语气迷惑，大脑里的理智过了一遍他说的信息，最后翻译过来了：
宋越明有光影环球的股份。
所以这就是他创业这么有底气的地方。
红灯转为绿灯，车辆转向右边，宋越明修长指节的一双手只轻轻放在方向盘上转了一个角度。
他察觉到乔令月从频频看向他变为了低头沉默不语，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指节敲动两下，他带了点笑意的语气叫了她一声：“乔姐姐。”
“怎么了？”
乔令月从沉思中回神，觉得宋越明比她想象中的要大有不同。
先前一系列关于他的认知总是在不断重建。
她最开始觉得，宋越明是一个勤劳打工人，后来又觉得，他是一个有靠山的创业者。
而参观科博会后，她又觉得他是一名理想主义敢于挑战自我的人。
舒家以娱乐传媒产业为主，他却选择了一个与他们画风截然不同的行业，所研究追求的方向也以个人兴趣为主。
但刚刚听到那番话后，她又觉得还是不一样的。
他有理想主义者的乐观拼搏，却又不像是空中楼阁妄想凭天赋构建一个自己研究的天地。
——俗气点来说，他是有一定的钱来脚踏实地的。
虽然这钱可能对于研究不算充足，却也能支撑着继续。
这种认知刚刚重建在脑海中，乔令月听到宋越明道：“我们接下来直接回别墅？”
听着像是还能有别的去处，或者是，他想去别的什么地方。
乔令月顺着问：“你想去哪？”
今天作为小屋的首次约会日，各位嘉宾想必都会玩到晚上，大概率是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
他们这对拿着剧本的假cp，这么早回去肯定还得做饭，确实不太合适。
“国贸中心？”宋越明提了个建议。
乔令月想起来之前宋越明说过，他和他同事的展台就在那。
她道：“是去看看那边的展台？”
宋越明没有否认：“算是吧。”
乔令月答应了：“那去吧，顺便把欠你的那餐饭正好今天请了。
他们中午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也该是饿了。
宋越明想了会儿：“那就，小南馆？”
乔令月点头：“反正是请你，你随意。”
-
宋越明说的小南馆是一家装修偏古式的餐厅。
门前有着大灯笼石狮子，内部头顶也悬着各种灯笼式的吊灯。
每张桌子间有雕花屏风间隔，虚虚实实间，男男女女的服务员们分别穿着青绿色的旗袍和旧式的马褂黑裤在其中走动。
环境以清幽为主，服务员们在招待时连声音都是轻柔的。
他们来的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等快要吃完时，人才多了起来。
乔令月坐着休息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道：“走吧？”
她站起身，眼里瞥到某个熟悉的人影，站立的身形僵了一下，又快速地坐下。
宋越明正欲起身的动作被她这一上一下弄得顿住。
“怎么了？”
他顺着乔令月先前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屏风外灯光下的昏黄光影，没看到什么人。
乔令月微缩着身体，像是要躲避什么人。
她小心觑着某处，细声道：“你看看十一点钟的方向。”
她这动作看着十分的鬼鬼祟祟，手肘立在桌上，两个手掌闭合着贴在脸边遮住面容。
说话时，右手手掌缓缓往下，最长的中指贴在眼尾，视线往后方扫着，眼白衬着黑色眼珠，瞧着格外灵动。
宋越明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了一声，立刻遭到她轻柔又拼命放大的气音地批评：“你悠着点！别太惹人注意！”
宋越明配合着压下嘴角，压低身子往她说的方向瞧去，想看看这个“别太惹人注意”里究竟不能惹的人是谁。
他视线穿过层层屏风的镂空之处，能看到一位短卷发的中年女士和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士，两人正好面对面坐下。
他能看到男士的脸，并不认识。至于女士，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不太确定人。
宋越明学着乔令月的气音喊道：“你说得是哪位？”
他们离那边的座位其实有一段距离，周围座位上的客人都正常地交流着，声音断断续续，反而显得他们这里遮掩的对话有些奇怪。
四周走动的服务员们忍不住地递来视线。
乔令月意识到这点，仍然保持着姿势，声音却正常了些，但还是压低着道：“那位，我妈！”
她看着对面的宋越明，见他突然弯唇露出了一个笑，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下一刻，身后传来林女士的声音：“哎呀，这是哪家躲亲妈像躲仇人的女儿啊？”
“……”
乔令月脊背僵了一下，又立刻挺直仿若未闻林女士的损言损语。
她回头隔着屏风，露齿笑道：“好巧啊，妈。”
-
乔令月觉得，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不会选择坐在这家店去厕所的必经之路上。
林女士邀来了同行的傅教授，简单介绍了一番。
随后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拍恋综？摄像头呢？”
乔令月和宋越明自然不能如实说“我们两个该演的剧本都演完了，现在只是出来吃趟饭”。
在乔令月想着回答的时候，宋越明已经从善如流道：“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我们出来简单吃个饭。”
林代云确定没有隐藏的摄像头，放心地点点头。
随后又问好宋越明的母亲，说：“这家店还是你母亲推荐我来的。”
宋越明笑着答：“我也是，有挺多特色菜的。”
听到这话时，乔令月不禁觉得，她之前就不应该让宋越明随意选择请客的餐厅。
几人寒暄着聊天，乔令月触了林女士的霉头，一直没说话，只有宋越明在那答话。
最后，林女士道：“我来这里也是应傅教授的邀约，来看看科博会。”
宋越明安静听着林代云的话，听到“科博会”三个字，说：“我们正好也要去看看。”
听到这里，乔令月悟了。
她就不应该在宋越明提出来这里的时候答应他！
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她和宋越明被林女士看得仿佛是一对情侣约会，而她却像个渣女遮遮掩掩，不想让男朋友见到家长。
唯一庆幸的是，林女士没有一同去看的意思：“那你们去看吧，我和傅教授吃了饭再过去。”
乔令月立刻接话：“好的，那我和明明不打扰你们了。”
林代云对她先前遮遮掩掩的行为很是瞧不上，还在记着仇：“哪里哪里，是我不敢打扰你们俩。”
乔令月：“……”
宋越明礼貌道别：“那我们先走了，林阿姨再见。”
林代云挥手：“走吧走吧，玩得高兴。”
乔令月拉着宋越明走出来后，第一次觉得这档综艺有些棘手。
她之前不知道宋越明的身份，还没觉得什么，后来知道了，也只是觉得有些缘分。
然而刚刚遇到林代云，看着她那笑眯眯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这综艺要是真按照剧本播出来，她指不定要被林女士怎么说。
虽然应该是她追人失败，但林女士对宋越明的态度，很可能会觉得是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人家不理她。
有点愁人。
宋越明走出餐厅后，没有意识到乔令月复杂的情绪，说：“林阿姨人还挺好的，只是——”
乔令月看向他。
只是什么只是，就林女士对他那态度，哪里有什么只是。
宋越明：“不知道等综艺播出来后，林阿姨看到我对你的爱答不理，会不会对我印象变差。”
“你——”乔令月不知道回他。
过了好半响，她唇角微勾，面上没什么表情道：“之前或许会。”
这幅样子颇有些冷艳。
宋越明却觉得那唇边的弧度带着些凉凉的冷意。
很快，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因为他听到乔令月说：“以你刚刚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表现，她大概率只会觉得是因为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