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番外二四
("将神明私有");
许归故大概被问起来过几次,
是江敛舟问的。
“你觉得你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是什么时候？”
江敛舟其实在心里替许归故预备好了很多答案。在故舟工作室越做越大的时候，他以为许归故的人生转折点大概是母亲离世的时候、进了许家的时候、许家大哥出车祸的时候、再或者是下决定跟他一起开故舟工作室的时候……
换句话说，在江敛舟看来,
许归故的人生遍布荆棘，稍稍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也得亏他小心谨慎，才能走出来一条别人眼里的康庄大道吧。
许归故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稍顿后回答：“大约是我大一的那天吧。”
他跟江敛舟、郁林还有万阳羽一起喝完酒，回到家里的时候灯还亮着。
许归故忍不住笑了笑,
拿出卡开了门，推门进去,
便发现应织还靠在沙发上开着落地灯看着书，旁边是已经睡得口水直流的许南南。
应织转头看见他回来了：“喝完酒了？”
许归故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想要走过去抱抱她,
又转而想起自己一身的酒味,
便在应织面前停下脚步,
拿了纸巾帮许南南擦了擦口水，又跟应织轻声聊了几句，这才转身先去洗了澡。
躺在床上睡觉前，许归故本来想行使一些丈夫的权利的,
结果转头便看见应织正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看得专注，还时不时笑上几声。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
……应织高中时的照片？
应织还在跟许归故兴冲冲地嚷嚷：“刚俞洛发我邮箱的，说是我们有一次几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我那会儿可真的太少女了，你看这胶原蛋白、你看这粉嫩嫩的鞋带……啧啧。”
许归故也跟着“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后悔。”
“后悔？”应织瞥了他一眼,
“后悔什么？”
许归故感叹：“明明早就能吃了，就算不能吃，吻几下也行。啧,
后悔。”
应织：“……”
当天晚上做完睡前运动，餍足入睡之后，许归故便梦到了十六岁时的应织。
而后，许归故是被一阵吵闹声给叫醒的，似乎很喧杂，有人唤着他的名字：“许归故，许归故！醒醒，不要睡了，该去领奖了！”
……领奖？领什么奖？
许归故颇有几分费力地掀开眼皮，入目便是一张放大的脸，稍稍有些眼熟。那人看他醒来还拍了拍他：“这么困吗？我都跟你说了没必要参加这么多比赛，就为了拿所有的奖金？”
那人轻摇了几下头，示意许归故快点起来准备领奖了，便先行踱步离开。
许归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确认了一番不是在做梦后，他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入睡前的卧室，反倒像是一个体育馆一样的场所。
吵吵闹闹的，人很多，像是刚举办完什么活动。
这个体育馆有些熟悉……
许归故渐渐清醒过来，而后蓦地意识到——
什么熟悉不熟悉的，这不就是景大的体育馆吗！
而且刚才那人说的话……
的确是他大学时才会做的事。
那会儿工作室刚刚起步，有很多需要开销的地方，江敛舟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粉丝也不多的小新人，整个故舟工作室入不敷出。
许归故根本不愿意问许家拿钱，所以但凡有比赛、不管是文是体他全都会参加，拿了一项又一项的奖金。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置信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上面的数字清清楚楚，的的确确是他大一的时候。
而且是这一天。
如果没记错的话……
许归故飞快地站起身来，跟着工作人员走向了后台，准备好等会儿登场领奖。
-
应织好奇地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看，脚上踩着的高跟鞋还不太熟练，站着的时候都有些晃晃悠悠的。
工作人员还在跟她聊天：“你跟你哥哥关系很好吗？”
小姑娘仰着一张俏生生的脸，又乖又甜，提起自己哥哥还全是崇拜敬仰的味道：“对！我跟我哥哥关系特别好，我很喜欢我哥哥，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目标。”
一提起应星辞，应织的眼睛都在blingbling发着光。
工作人员暗自感慨，这年头兄妹关系能这么好也确实挺难得的。
于是顺口就又夸了几句：“你哥哥很厉害，拿了很多很多奖项，也就入学半年多在景大已经很有名气了。这次也拿了特等奖，你别看外面观众这么多，一大半都是冲着你哥哥来的。”
两个人一个夸着许归故，一个吹着应星辞，彩虹屁不绝于耳，交流得无比和谐。
颁奖的流程进行得还挺快，工作人员盯着外面的进程，一听见主持人提到了颁奖，迅速地把奖杯和奖状塞给应织。
应织深吸了一口气，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踩着那双小高跟往台上走。
主持人情绪颇为激昂：“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庆祝本次特等奖获得者——经济与管理学院20xx级，许归故！”
应织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应星辞”，反而听见的是她最讨厌的“许归故”，整个人都愣了愣。
工作人员呼吸一滞，直到看到应织又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许归故跟前，他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小姑娘在许归故面前站定，不怎么耐烦地把奖杯往前一伸，就差一句“你爱要不要”了。
她正准备抬头看看这个戴了一顶黑色帽子、仿佛丑得见不得人的许归故到底长什么样子时，就听见一道带着懒散笑意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隐约几分调侃的味道，声音压得很低，只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小朋友这么不喜欢我吗？”
应织蓦地一愣。
大约是没想到许归故的声音这么好听、再或者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主动跟自己讲话，可她心尖却没忍住颤了一颤，抿了抿唇才抬起头。
少年肤色冷白，眉目清隽，干净的碎发压在额头上。
最特别的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尾，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勾人而不自知。
应织紧紧地撰着那只奖杯和奖状，微微张着嘴，一错不错地盯着许归故看，脑袋里千千万万的念头划过。
许归故眼里的笑意更甚。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完全没心情也没时间注意这个不称职礼仪小姐的表情，可这会儿他再看过去，便发现应织以前说的“一见钟情”果然是有迹可循的。
心情一好，许归故的尾音便轻飘了起来。
他压了压身子，离应织更近了几分：“我这么好看吗？”
“啊……”应织怔怔回过神，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自己声称最讨厌的人来着，想要反驳可是怎么都说不出来谎话，到了最后也只能咬了咬下唇，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还、还行吧。”
“小朋友，”许归故语调打了个转，接过她手里的奖杯奖状，意有所指，“你耳朵都红了。”
应织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就想跑下台，可她却忘记了自己穿着的小高跟，整个人就是一个趔趄。
许归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从旁人看起来，大约就是应织直接栽进了许归故怀里的样子。
本就一堆人注意着许归故这边的动向，想着他向来拒人千里的模样，这会儿怕是会顶顶不耐烦吧？
……没成想，他们看到的却是许归故那一张怎么看怎么透着开怀的脸，搀着小姑娘的手还握得紧紧的，一点放开来的意思都没有。
像是很满意这个礼仪小姐的投怀送抱一样……
许归故身上的清冽薄荷香全都传进了应织鼻腔里，这陌生的好闻味道让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她愈发头昏脑涨，说不出话来。
直到许归故扶着她站好，再悠悠哉哉地逗她：“小朋友，我觉得我猜错了。”
猜错了？猜错什么来了？
应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懵懵地看着他。
“你应该不是讨厌我、是暗恋我吧？小女孩儿不要这么别扭，大大方方地跟哥哥表白，哥哥说不定心情好就答应你了呢？”
应织：“……”
她的耳朵这下彻底红得不能再红了，下意识地就想使劲儿踩许归故一脚，却不知道为什么根本踩不下去，只能匆忙甩开许归故的手，留下了一句中气不足的“不要脸！”就往外跑。
许归故被骂了也不见生气，看着小姑娘匆忙跑开的方向，暗叹再来一次好像也挺好的。
记得上辈子颁完奖之后，小姑娘还在休息室跟那个叫什么韦紫涵的女生发生了冲突。明知道她的性子半点亏都吃不得，许归故还是匆忙发了言就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所以韦紫涵刚走到休息室门口，想要冲着那个顶了她“许归故妹妹”名头的女生发难时，看到的便是她喜欢的许归故正半蹲在地上，轻声哄着那个女孩儿，语气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小妹妹，你的脚踝都肿了，真的不让哥哥帮你涂点药吗？”
应织当真不知道许归故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本来还在怔怔地发呆，想着刚才许归故的模样，他便后脚跟进来拿了一瓶药，最关键的是还说要帮她涂。
他们两个人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他为什么会想帮自己涂药！
没等应织问出口，韦紫涵率先发难，脸色极其难看：“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有本事顶了我的颁奖名额，现在还能让许归故给你亲自上药？许归故，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
“喜欢”两个字就像是炸弹，应织一阵头晕目眩后，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儿竟然不知道该先骂回去还是该先反驳许归故不喜欢她。
……许归故不喜欢她吗。
应追明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失落。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好像看到许归故就会忍不住开心，他朝自己笑她便也跟着想笑，他拿出药来问她要擦药的时候，更像是开了一朵花一样。
可他肯定不喜欢自己啊。
“关你什么事？”许归故头也没抬，似乎丁点不好奇身后是什么人，只是专心地把应织的小高跟给脱掉，帮她认真用棉签擦着药。
得亏他刚才接得稳，所以虽然崴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肿得太厉害。
正好应织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应星辞。
许归故瞥了一眼，看见小姑娘别别扭扭接起来电话，叫：“哥……”
他没忍住揉了一把应织的头发，也凑过去，主动地叫，“应星辞？”
应星辞：“？”
不对啊，这声音听起来……
果然。
“我是许归故。”电话那边继续说，“你妹妹迷路了，她想过来找你，结果找错体育馆了，现在在我这里。”
应星辞松了口气，毕竟事关自己亲妹妹，所以哪怕是对着死对头，这会儿也只能勉强：“……那谢谢啊，我现在就过去……”
“接她”两个字都没说出口，应星辞便又听见许归故那漫不经心的声音：“你不用管了。织织饿了，我现在带她去吃点东西。晚上的工作我推了，吃完饭我带她逛会儿景大再送她回家就好，你打你的篮球吧。”
应星辞：“？？？”
许归故这特么脑子有病吧？！
他努力压了压自己骂人的冲动：“那是我妹，你搞清楚！谢谢你照顾她，但她跟你没关系！”
“哦，还是有点关系的。”许归故堂而皇之地笑了出来，又看到小姑娘偷瞄了自己一眼，心情愈发愉悦，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我未来女朋友。”
应星辞：“？”
作者有话要说： ……许归故，我真怕你被揍。
明天是最后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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