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程霏是第一次看邵钧的电影。
荧幕里的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接到秘密任务的小队前往荒原，在那里遇到淳朴的村民，为了完成任务埋葬了整个村庄，这不是一部商业片，故事情节没有太大起伏，描写的是一些普通人物在不同立场的对恃。
季子轩扮演了一个非常纯粹的少年，死在队长的枪下，只是因为他偷偷藏起一个村里的小女孩。那个女孩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邵钧饰演的冷酷队长在抱过小女孩之后，对着她的胸口开了一枪。
故事的最后，解释了屠杀的原因，用一村人的性命换取边境的和平，保住一个国家的安宁，究竟是对是错，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电影是电影，故事是故事。
故事本身激不起程霏丝毫感触，她只在意最后一幕，队长登上直升机后，不经意向下方的那一瞥。
电影全程刻画了一位信念坚定、冷酷执行任务的机器，无情到几乎惹人生厌，但最后仓促的那一个眼神，流露出了一丝丝人性。
电影落幕，导演和主演现身台上，做谢幕发言。热烈的掌声过后，观众陆续离场，导演和主演们也从侧面去后台。
忽然。
邵钧停了步，因为发现程霏还在座位坐着。放映厅还有不少人，有人注意到邵钧没有离开，停下来好奇的向那边张望。
邵钧向她伸出了手。
程霏的目光在台前掠过，发现角落的台阶。起身，走上台，却没有牵他的手，而是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电影情节是假的，但演绎角色时的情绪是真的。
他在难过，很难过。
邵钧搂着她，轻抚她的发丝，低笑。“很多人看着呢。”
“反正不是秘密了。”
“嗯，也是。”
在前头的张萧远回头，没好气说：“走啦走啦，瞧你俩腻歪的，回家再抱。”
电影反响强烈，影评分数一度冲上98，引发热议。各大媒体也都报道了首映礼精华，邵钧正面回应恋情的言论被原样照搬在报道中。
邵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分手错在他，是他追着程霏不放。照片曝光的是一段正常恋爱，不曾公开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正式确认关系。
有网友回去重看第一期，还真从中发现不少细节。
按照时间线计算，录制期间正是深渊通告期，从来不接触综艺的人临时答应救场就离谱，一个新上线的综艺节目得多大排面请得动邵钧？确实有猫腻。
节目里两个人独处几乎全程沉默，少有几句交流也都是邵钧主动，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程霏的不情愿。邵钧还给人家准备暖贴，死忠粉都忍不住吐槽，对女人态度高冷得不行的人几时会关心人了？还有午饭那part，程霏说，只要能跟邵钧分在一组，不管是谁，大概都能赢。然后邵钧接着就说，有人对他有期待，不能辜负。这不是上赶着表明心意吗？
网友在等一棵大白菜：有人注意邵钧在迷宫发了一条消息吗？
网友我就想想：有！程霏几乎是同时看了手机！
网友8383757：她抬头看屋顶了，邵钧跟她约定了什么吧。
网友我磕的cp是假的：但是她完全没有改变路线，哈哈哈。
网友不吃香菜：仿佛见到了我懒得搭理前男友的样子。
网友4765655：同意楼上。
网友懒得改名：同意楼上。
网友：同意楼上
网络播放平台，弹幕整片整片，几乎把每个细节都深挖了一遍。邵钧澄清的报道不是没有人骂，但越来越多的好奇声淹没了谩骂。
那条有问必答的微博，邵钧偶尔还会回复，回复完了还要加上一句程霏的动态，比如，她睡着了，她开会去了，她又跑去跟闺蜜吃饭了。网友总结出一条规律：邵钧回贴的时机都是程霏不在身边的时候。
一年一度的电影盛会就在“深渊横扫票房”和“程霏出来管管他”两条热搜反复交替中落幕。
闭幕仪式后的酒会，程霏带了黎颖希，四个女人碰面，话题多得聊不完。钟欣雅尤为关心小助理的感情生活，毕竟，跟前男友朝夕相对，很难不擦出火花，参照程霏就知道了。
“我和程霏情况不一样好嘛。”小助理再谈这件事，已经不见当初的忧愁。“我跟何凯在一起时就不单纯是因为感情，在国外读书全都要靠自己，房租，水电，生活开支，跟谁在一起没有挑剔的余地。何凯嘛，嘴甜，会哄人，能力也不差，就……合适吧。”
“我很早就知道他跟别人睡，但是那时候没毕业，一个人生活压力大，眼不见为净就忍了。后来他把女人带到家里来……带回家，睡我的床，弄脏我的枕头、床单、被子……还要洗！！洗过也脏，扔掉又要花钱重新买，我简直气死了！”
“钱拿到手的时候，我挺高兴的，随便他坐牢也好，枪毙也好，跟我都没关系，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其实对他就没有一点感情了，消磨光了吧。”
“啊……枕头床单还好说，被子是不好洗。”
“上面还粘着头发。”
“噫，那洗之前还要一根一根捡起来！？”
“对啊。”
“那谁能忍！睡别人床起码自带床单啊！”钟欣雅有点懂她了。“这个男人不要也罢，回头给你介绍新的！”
“我以前最遗憾的就是辛苦打拼的工作丢了，现在程霏给了我新的机会，有钱有事业，我逍遥得很，要男人做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你看人家，甜甜蜜蜜的，多让人羡慕。”
“不羡慕。程霏不说就是了，你就知道跟邵钧谈恋爱不辛苦？”
“怎么会辛苦呢？邵钧对她多好呀。”
“真的好就不会分手了。”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集中过来，程霏端着酒杯轻轻转了一下，并不想成为话题中心。
“程霏，给我们讲讲啊。”
“讲什么？”
“你跟邵钧以前的事呀。”
“我那会儿在读高中，住校，不常见到他。”
“但是你们在恋爱啊，两个人热恋当中，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他……”程霏的余光瞥见了一幕，中断了交谈。“我离开一会儿，你们先聊。”
电影节闭幕是圈里重要的场合，柳沫妍自然不会缺席。只是她刚到不久，就遇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张伯臣的身份，主动跟她搭话，她是不能拒绝的。柳沫妍跟着他到了隐蔽的角落，张伯臣看着她，很久没有开口。
“程霏把你保护得很好。”
“……”
“我弟弟拿到你的□□至今没敢卖给媒体。”
柳沫妍惊诧的看着他。
“不是我给他的。”张伯臣说完这句话，可能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扯扯唇角，几许讽刺。
“无所谓，我有准备了。”除去最初的惊讶，柳沫妍的反应平静。“这些年我从你这里得到不少，欠了债总归要还。”
“你不欠我。”
柳沫妍皱了皱眉，他的语气让她很难受。
张伯臣还想再说什么，瞧见程霏过来了，主动打招呼。“程总，很久不见了。”
“张总是有阵子没露面了。”程霏极其自然的挽住柳沫妍，微笑。“夫人最近身子还好？听说有了身孕。”
张伯臣笑了笑，自然不会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我弟弟一直做着跟程氏联姻的美梦，我该送他面镜子，让他看看仔细，哪里配得上你。”言谈之间，慰问中带着提点，不要说张伯扬那个草包，生意场上手段稍逊色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二公子心思单纯，不是坏事。”
这是讽刺啊。他喜欢。“的确。”
除了寒暄，两个没什么可聊的，张伯臣识趣，客套过后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生气。”柳沫妍说。
“你可以放心了。”
她从没担心过自己。柳沫妍看着她，问：“他说张伯扬手里有我的照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为她做了很多事，保护她，也不告诉她。为什么会帮她呢？柳沫妍想不明白。“如果你是男人，我大概会爱上你。”
“为什么？”
柳沫妍见她问得认真，笑着摇头。这就是撩人而不自知吧。
程霏是后来才想到，宴会上没有见到张伯扬。先前如此嚣张四处炫耀的一个人，居然会错过这个热闹。
程氏跟娱乐圈交集不深，程霏是后来参加张家老爷子葬礼，知道张伯臣成功把他的弟弟踢出董事会。按说，张伯扬得到融资，财力背景都不至于使他落得如此下场，细打听才知道，他在继承权争夺中失败的原因正是这次融资。
盛世用20股权换取第一次融资，随后签订天价对赌，从sf手中套现数百亿现金，张伯扬拿这笔钱收购张氏集团的股份，想要在老爷子死之前掌握董事会。他应该是仿效程霏的做法，却没有学到精髓。
张伯扬全仓做空张氏股价，张氏股价却连涨三天，百亿资金一夕蒸发。张伯臣对这个弟弟毫不手软，上任当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现在张伯扬不但无力偿还巨额债务，而且涉嫌非法操纵股市吃上了官司。
如果不是自以为找到靠山，不是收到足以实现他野心的资金，张伯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铤而走险。这么看来，sf好像是有意给他一块带毒的饼。
《如果说分手》第二期在深渊上映期间播出，这期合作虽然打着为电影做宣传的旗号，实际获益的却是节目组。深渊剧组主演每一位都有庞大的粉丝群，无可匹敌的人气直接刷新综艺类节目有史以来最高收视率。
以上帝视角来看剧本游戏，沉浸的体验感不强，但另有乐趣。
观众从一开始就看到邵钧找到了一个白色小瓷瓶的凶器，他没有用来杀人，而是趁程霏丢在草丛里，故意让她找到。导演组设计了有趣的玩法，愣是被邵钧一个人玩成了单机游戏，兰沁作为他的队友完全是一个工具人，还是用完被丢的那种。
最有意思的是，程霏手上有杀邵钧的凶器。她说想赢，只可惜缺少一个队友。有网友总结，这就是“你对我一往情深，我却一心想杀你”。
游戏复盘之后播出的是重现故事线的片段。
大帅对女学生的强取豪夺，正室情妇之间的妒恨，军阀小姐的深情错爱，感情骗子的不择手段。
虽然简短，但镜头表现出来的矛盾与冲突，丝毫不亚于一部高品质电视剧。最后的结尾，风流倜傥的骗子回到真正的军阀小姐身边，不带一丝愧疚的强占她的身心——这段播完之后粉丝都疯了。
邵钧在一档综艺节目演了一个欺骗感情的人渣并且还跟女人拥抱亲吻。
人设不重要，帅就够了，但全世界没有人不知道，他从来不跟女演员拍亲密戏份，甚至接戏也从来不接有感情戏的本子。他的目的明确到观众想装瞎都不行——他就是想抱程霏，就是想亲她。
网友的反应分化为两个极端。
一个抵死不接受，一个高呼绝美。
骂战再所难免。
可在网上争吵如火如荼之际，同样在看节目的程霏坐却在某人怀里问。
“你以后会拍爱情电影吗？”
“你问这个问题是想让我拍，还是不想让我拍？”
“我觉得会很好看。”
“我抱着别的女人也可以？”
“演戏而已。”
“跟别的女人亲吻也可以？”
“……”
“可能还有床戏。”
“……”
“肌肤相亲，身体会有反应。”
程霏回过头看他。
“你也能接受？”邵钧笑眯眯。
程霏试想了一下，只到亲吻，脑子里就浮现出“不能”两个大字。“别的演员拍这种戏……是怎么处理的？”
“男人没有不愿意占女人便宜的，有光明正大的机会，还处理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他想占谁便宜，别人应该乐意之至吧。
“因为有个疑心重，爱吃醋，喜欢躲起来难过的小女孩。”邵钧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不能再添一笔。”
“即使你不回国，我们再也不见面？”
“对。”
程霏低头想了想，钻到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动心的人，对人的感情可能也只有一点点，但他全部留给了她。哪怕她不要，他也不会把这些给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