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邵钧和经纪人刚到，迎面就遇到了程霏。
他是知道她今天来这里的。
邵钧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她看起来精神不错。
经纪人见他站着不动，纳闷的叫了他一声。邵钧从口袋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是本人……哇……”
程霏听到她的感慨才回神，正在为他的回避松了口气，突然在这时，手机震动了。她直觉知道来电的人是谁，犹豫了下，才接。
“这里记者多，不方便。”他解释。
“嗯。”
“上午到的？”
“嗯。”
“还习惯吗？”他的声音带了丝笑意。
“还好。”
“注意安全。”
“嗯。”
“晚饭吃了吗？”
“还没。”
“去吃吧。”
“嗯。”
然后就挂断了。
这顿晚饭，程霏吃的心不在焉。
钟欣雅看不出她不对劲，一直在跟小助理谈论男神。不止她们俩，其他人也都知道了张导剧组今晚在这里吃饭。顾成琛叫上柳沫妍，打算过去一趟，然后又来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钟欣雅把头发一撩，傲慢地说她已经见过了，不光见了，张导还请她当女主角，跟邵钧搭戏。柳沫妍把她当神经病一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晚上原计划要录个人采访，但是因为突发状况，只得改期。钟欣雅和小助理想去泡温泉，程霏推说有事，一个人回房间了。
那通电话，他的每个问题都反复在她脑海回放。
语气的自然，言辞的随意，态度的亲近，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顺理成章……那是怎么做到的？
当她以为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他却仅凭几句话将距离拉近，表示他的关心，仿佛六年的陌生不曾存在过。
影帝的演技？
职业素养？
忽然之间发现，她熟悉的一直是六年前的他，而对于六年后的这个他，她一无所知。
程霏在房间坐了好一会儿。
每次和他见面之后，她都抑制不住要思考很多很多，有用的，没用的，好像被迫开启了某种开关，一边疯狂猜测那些对话背后的意义，另一边再清醒反驳那些胡思乱想。
也不是真的不想见他。
只是，反反复复，很累。
程霏倒了水，从瓶子里拿出药，蓦然想到了什么，动作定格，很久没有回神。
陈秘书打来电话，汇报了一些日常工作，另外有几件事需要她拿主意，说完这些，陈秘书问了她在这边的情况，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新工作的好奇。
“我有点后悔同意公关部的提案了。”
陈秘书笑着挂了电话。
手机回到使用界面，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介意我参与节目录制吗？
短信是一小时前发来的。
程霏看着这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半晌没动。她对这件事本身没有意见，但他问的却是一个怎么回复都不对的问题。
回想他们重逢后，他问的她第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假装不认识吗？异曲同工。
有一点狡猾。
他根本就知道她一定会说不。
还没想好如何回复，门铃响了起来。
程霏去开门。
是顾成琛。
“大家在楼下酒吧玩，一起呀？”
“不了，我准备睡了。”
“这么早？”
“我习惯早睡。”
顾成琛笑吟吟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总觉得你在防备我。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在一起玩，把你丢下不好，才上来叫你的。”
“没有误会，你想多了。”
顾成琛抬起手，搭在门框，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多了几分暧昧。“我知道你刚分手，心情不好，我也一样啊。但是上一段感情既然结束了，我们就应该学着走出来，认识一些新朋友，一起聊聊天，找点乐子，才能尽快振作起来呀。”
其实，她对顾成琛的印象是不错的。温文尔雅，有种不特别张扬的魅力。尽管他的亲近偶尔会过度，也经常听不见别人的拒绝，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程霏望着他眼底过于明显的欲望，想，原来克己复礼都是装出来的。
“我比较喜欢安静。”
“那，需要我陪你么？”还没得到她的回复，顾成琛的脚已经向前，迈过了门框，他笑的自信满满。
程霏已经不太耐烦，正要开口，楼层的电梯“叮”的响了起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人。
在程霏的位置可以看见他，他也看得到他们这边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顾成琛见到来的人，脸色微微变了，收起刚才的浪荡样，站直了。“好巧啊，邵先生也住这层？”
“嗯。”邵钧慢步走过来，状似随意说起。“张导刚刚问起你人去哪儿了。”
“是吗？我这就回去。”顾成琛看了程霏一眼，有点遗憾，但又觉得不急在一时，于是先走了。
邵钧经过她的房门，侧过的目光在她脸上淡淡掠过，脚步未停，径直走远了。
关上门，程霏想他刚刚那个眼神。
然后，鬼使神差地拨了他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很安静，听得到呼吸。
但她并没有想好跟他说什么。
“你喝酒了。”
“嗯，一点。”
她觉得不止一点。上次被他用那种眼神盯住，她跑的很狼狈，心有余悸。程霏闭了闭眼，平复脑中过于杂乱的声音。“短信我看到了，你没必要问我的意见，如果真的需要顾忌，那么你和我见都不该见的。”
邵钧没有回应。
她看着尚在通话中的手机，想她是不是该再说些什么，让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听起来不那么糟糕，但最终只是叹在心里，挂断了电话。
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对她的想法，了若指掌。哪怕多一句话，甚至于多说一个字她都怕藏不住。
那些她从前迫不急待捧到他面前的东西，如今再也不想被他发现。
片刻后，她收到短信。
他说，晚安。
“婉芸姐因为身体原因这期不能继续录了。”一大早，姚导就宣布。“事情比较突然，我实在无计可施了，昨天晚上只好临时拜托邵钧来救场，想不到他居然答应了，哈哈哈，感谢他愿意加入我们！希望大家不要有意见啊。”
这些事节目组事先其实已经沟通好，这会儿只是在镜头前宣布，向观众说明一下情况。
“哪会有意见啊。”
“就是，欢迎都来不及！”
顾成琛和柳沫妍自然是附和。
邵钧加入进来，一一和他们三位握手，到了程霏这儿，他也是表现的自然。他们没有商量过，但都默契的装作初次见面。
“鉴于嘉宾的组合变成两男两女，所以下面的录制改为组队模式。”
“我要跟邵钧一组！”柳沫妍第一时间举手，激动万分。
顾成琛看着她，很无奈。“对我的嫌弃表现的这么明显真的好么？”
导演憋着笑，示意他们先听他说。“为了避免争抢啊……咳咳，我们来做一个小测试，通过测试来分组。”
工作人员拿出四块白板分给他们。
“测试很简单，我会问几个问题，你们把选项写在白板上就可以了。”
“准备好了吗？”
“那我开始问了，很简单啊，不要有压力。”
“第一问：我担心我的恋人不会像我关心他/她那样地关心我。a非常同意b同意c不同意d非常不同意。”
“这是心理测试呀，我可以选择不答吗？”柳沫妍抗议。
“是嘛，全程要播的，在观众的注目下做心理测试好尴尬呀。”顾成琛说：“我要是选a，大家岂不是都知道我没有安全感了？”
导演笑眯眯。“可以选择不答，那样你和沫妍就直接组成一队吧。”
柳沫妍和顾成琛往旁边探头，另外两个人已经写好选项了。
“不是吧？”
“玩这么大……”
“要不要答？我要念第二问了哦。”
柳沫妍放弃挣扎。“那我选d！”
顾成琛见她放弃，也只得妥协。“程霏，你选了什么？”
“a。”
“唉，没想到我们同病相怜。”
“都写好了，我要念第二问啦。我会在大多数事情上向恋人求助，比如寻求安慰和承诺。a非常同意b同意c不同意d非常不同意。”
程霏：a
柳沫妍：d
顾成琛：a
邵钧：d
“我愿意把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恋人，希望他/她倾听。a非常同意b同意c不同意d非常不同意。”
程霏：a
柳沫妍：d
顾成琛：a
邵钧：d
“我试图避免与恋人过于亲近。a非常同意b同意c不同意d非常不同意。”
“这是什么破问题？”顾成琛看隔壁柳沫妍的答案。“你选a？谈爱恋不想跟恋人亲近？那谈的哪门子恋爱？”
“怎么，不行吗？邵钧，你选的也是a吧？”
“嗯。”
“你们俩答案……”顾成琛把他们两个人的答案对了一遍，惊讶。“也太一致了吧？”
柳沫妍得意的扬起下巴。
程霏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认真写她的答案：d
“当恋人跟我过分亲密的时候，我会感到内心紧张。a非常同意b同意c不同意d非常不同意。”
程霏：c
柳沫妍：a
顾成琛：d
邵钧：a
“在感情中，我非常重视独立，希望有更多独处空间。a非常同意b同意c不同意d非常不同意。”
程霏：c
柳沫妍：a
顾成琛：d
邵钧：a
测试做完，导演收走白板，不一会儿就公布结果，柳沫妍和顾成琛一组，程霏和邵钧一组。
“为什么啊？”柳沫妍不服气。“我和邵钧选的全部一样，我们应该是同一类型吧！为什么不给我俩分一组？”
“当然是因为要互补呀。”导演理由充分。
“有坑！绝对有坑！”
顾成琛笑呵呵安慰她。“你就死心塌地跟我一组吧。”
程霏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张纸，低头在看。
邵钧走到她旁边。“在看什么？”
“测试结果。”
痴迷型恋人。
渴望与另一半亲密，会做许多努力以获得关注和爱，表现得非常依赖另一半。另一方面，又很担心失去另一半，因为缺乏安全感，在恋爱中会更加希望能够控制恋人，但有时过度的亲近和控制，可能反而导致恋人的疏远。
“测试结果写了什么？”柳沫妍凑过来。
程霏递给她。
“啊，那我是……疏离型恋人？”柳沫妍一边看一边读。“有很高的自尊心，追求独立自主，不依赖他人。嗯嗯，是我没错了。希望和恋人保持一定距离，不需要对方为自己付出什么，也不打算有所报答，难以完全信任和依赖对方，认为恋爱关系不必刻意维持也能很稳定……有点准哎，邵钧，你也是这样吗？”
邵钧目光闪了下，像是刚刚在想什么才回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突然发现，”顾成琛看着结果若有所思。“导演说是为了互补分开我们，实际上，分在一组的这两种类型是完全相对的，是最不适合恋爱的组合。”
“是哎。”柳沫妍附和。
“无法跟你发展成恋人真的好遗憾啊。”
“并没有遗憾，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