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所以,我是被分手了吗?”丁越出差在外,只能隔空来表达他的不满。“你那台本是怎么写的?我该不会多一个世纪渣男的标签吧?”
“公开向你示爱,再慢慢治愈失恋的伤痛。”
“嘶……”她的语气非常的温柔,但是他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冷。“你确定这个人设不会翻车?”在大厅广众之下揭露自己的感情经历,以求对方回心转意,换成谁他都不会觉得违合,但是程霏?在他心里,她可一直是让男人跪下唱征服的女王。
“反差萌。”
“……”
“公关部想要这个效果。”
“……”
“播出的时候,炒一下你和新欢的绯闻,让我看起来更惨一些。”
“……”
“感情遭受打击导致公司陷入危机,但仍然坚强走出来,力挽狂澜,大概是这么个人设。渣男标签需要你背一下,短期内不要跟我见面了。”
“我怀疑你是借这个机会跟我断绝关系!”
程霏笑着挂了电话。
除夕放假前的一个周是最忙的,尤其今年的事情特别多。总部到分公司,上级主管到底层职员,全部都在高压密集的工作中度过的。程霏今年给所有员工延长了假期,年终奖的数额也十分惊人。
年终团拜会,程霏被敬了不少酒,中场时已经半醉。助理去找司机,送她回家。程霏靠在酒店大厅的柱子,拿着手机给丁越拨电话。有人撞了她一下,手机掉在地上,那人跟她道歉,然后走开了。程霏弯腰去捡手机,不料,被别人先捡了起来。
喝醉的人反应会慢半拍,程霏眨了眨眼,看清他的脸,笑了起来。邵钧把手机递给她,也看到上面已然接通的电话显示了谁的名字。
程霏侧过身,挨着凉凉的柱子,把电话贴在耳边,笑容蔓在唇边,脸颊红红的。“到家了吗?”
“刚到。你声音不对啊,喝酒了?”
“嗯……头晕……”丁越在电话里啰里啰嗦说了什么她其实没太听见,头晕,犯迷糊,他的声音催眠一样……一不留神,手机脱了手。
邵钧上前一步扶住她,也接住了手机。电话里丁越还在线,他看了看怀里意识不清楚的人,接起了电话。“程霏喝醉了,接不了电话。”
“!?”突然听到一个男人说话,丁越吓了一跳。“你谁啊?”
“邵钧。”
“啊,哦……”丁越只当他们偶遇,没多想。“你和程霏在一起?她今天怎么喝这么多啊。有人送她回家吗?她助理在不在旁边?”
“不在。”
“那能麻烦你把她送回家吗?”
“……”
丁越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邵先生?”
女朋友喝醉了,他就这么轻易让一个陌生男人把她送回家?邵钧搂人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你们真的分手了?”
“??”丁越没料到他突然这么问,愣了好一会儿。“是啊……分手了。”剧情是这么安排的。丁越这会儿想想,觉得麻烦他送程霏不合适,想说他这就联系程霏的助理,让他在原地稍等一下,邵钧就把电话挂了。
她挑男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差。邵钧沉默了片刻,帮她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在他肩上。
助理回来,一眼认出扶着他们家总裁的男人,还有点激动。邵钧跟她说明情况,助理忙不迭答应他们一起送她回家。
喝醉的人睡沉了,一路回家,到被人塞进被窝,都没有醒过。
把人安排好,助理关了灯,和邵钧一起离开,在楼下分别。司机带着助理走了,邵钧站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程霏家的窗户,半晌,转身又回到楼里。
电子锁需要输入8-16位密码。
邵钧随手按了一串数字,门锁响了一组音乐,打开了。
“……”
屋里没开灯,他进来,换了鞋。
柜子感应灯发出微弱的光亮,映出房间的陈设。
邵钧走到卧室门口,远远看着睡着的人。
三年前,他在凌晨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里面,她的声音轻到听不真切,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你吗。
他说是。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喘息,听到她强忍的哭声。她哭起来,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只是哭,哭了很久很久。
真的是很久。
像是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
哭声中断的时候,电话里传出的是她父母的惊呼。
然后,电话就断了。
那时,是他“死去”的第三年。
他不敢想,她带着怎样的心情来确认,不敢想她知道真相之后的感受。他骗了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他离开的决心——
原本他是真的下了决心的。
但在听到她哭声的刹那,他也是真的后悔了。
她是那么倔强的性格,从前,就算红了眼框,也绝不会让眼泪掉下来。可她哭的那么大声,全是伤心……
他怎么会对她那么狠心。
程霏是渴醒的,嗓子着火似的干,头也疼。她扶着沉重的脑袋慢慢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站起来。她走出房间,想去拿水,却看到客厅亮着微光。
刚刚还坐在沙发上的人,听到声音站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
程霏完全断片,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还是邵钧先动了,过来扶她到沙发坐下,去给她倒水。程霏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不时闪过丝丝迷茫,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直到水杯到了她手上,温度渗透掌心,她才反应过来。
“你送我回来的?”
“嗯。”
程霏轻轻说谢谢,低头喝了一口水。头疼……
邵钧发现她皱了下眉头,问:“不舒服?”
“没事。”程霏压着太阳穴,等这一阵疼过去。“头疼,吃片药就好了。”
“药放在哪儿,我去找。”邵钧起身。
“别!”程霏急忙站起来扯住他,一下子起的急,脑袋疼的要爆炸。她撞进他怀里,强忍晕眩说:“我自己拿……”
邵钧扶她坐回去,程霏靠着扶手趴着,半晌没起来。
“你告诉我药箱在哪,我拿过来,不打开。”
“……床边,下面的柜子。”
邵钧去拿,很快回来,把药箱放在她旁边。程霏慢慢坐起来,看了看他,邵钧转过身去。她找出止疼药,拿了四片,喝水咽了下去,倚着沙发闭上眼。
邵钧拿了凉毛巾给她放在额头上,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又去给放凉的水添上热的。
止疼药很快起了作用,程霏好些了,重新睁开眼睛。他的身影被晕黄的光包围,向来冷清的家平白多了一点温暖。
这样其实是有些奇怪。
被他照顾。
“我没事了。”程霏顿了下。“你……”
“你再去睡会儿,天亮我就走。”
她表现的很明显吗?误以为她想让他离开……她其实想说的是,他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这里过夜,有客房。程霏犹豫再三,也没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只点了点头,起身回卧室。
她走到房间门口,想他之前坐在客厅,忽然回过身。
从房间到客厅,这段距离莫名在她胸口撞了一下。在他发现之前,她快速回过头,进屋把门关上。
从前她一直不明白,对他那种天然的信任从何而来,现在有点懂了。他与人交往,遵循严格的分寸感,天赋始然,他总能知道彼此合适的距离。因此,只要她先划下一道界限,他就会恪守尺度,不会逾越。
程霏背靠着墙,静静地深吸气,叹息浅长。
天亮时分,邵钧走了。
留了一张便签,告诉她厨房有煮好的粥。
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对她好,也可以让她如此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