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离死别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陈爸爸，在孙医生给小陈福把脉的时候，他就看出了孙医生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头！
只是屋子里面的人多，陈爸爸一直没有作声罢了！
陈爸爸把孙医生送到了大门外,陈爸爸把手里的那块烧得正旺的“松明子”递给了孙医生
陈爸爸鼓起了勇气对孙医生说：“大哥！你就给我句实话吧！我那福儿是不是病的挺严重的！”
看到只有陈爸爸一个人
孙医生叹了口气对陈爸爸说：“福儿全身乏力，还头痛、厌食、畏寒、低热，常伴有恶心、呕吐！福儿还经常出汗！老弟啊！我怀疑福儿得的是虐疾啊！福儿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免疫力一直不好，我怕福儿这次是很难挺过去了！老弟啊！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说完了这些话，孙医生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孙医生摇了摇头，一脸沮丧的拿着那块烧的正旺，散发着香味的的“松明子”,朝着张二婶家走去了。
孙医生的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把陈爸爸一瞬间就震懵了！
空荡荡的大门外，就剩下陈爸爸一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陈爸爸一时间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可怕的现实!
大儿子陈铭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小陈福的降生多多少少给陈家人带来了一些安慰和欢声笑语！
小陈福也同样生的乖巧、聪慧，全家人从小陈福出生那天起，疼了他那么久！爱了他那么久！全家人为了小陈福，不知道挨了多少饿！挖了多少老鼠洞！掏了多少鸟蛋……！
怎么到头来，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却又是这么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
如果失去了小陈福，家里人能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陈爸爸不敢再往下想了，在不知不觉中，一个七尺男儿却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伤心欲绝！不能自已了！
陈爸爸无法面对这个现实，他难以抑制的抽泣着!
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个打击对陈爸爸来说太过于沉重了！
为了养育几个孩子，陈爸爸早就已经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这个致命的打击
使得陈爸爸眼前一黑，两腿一软，倒在了大门的旁边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屋里的陈妈妈见陈爸爸送孙医生出去有好大一会儿了，还不见陈爸爸回来，大门一直是敞开着的！
陈妈妈去厨房里把小陈福的药熬上，她还是没有看见陈爸爸的身影！
这时候，陈妈妈有些纳闷了！
陈妈妈走到了大门边一看，这一看，把妈妈给吓坏了！
陈妈妈看到陈爸爸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陈妈妈顿时大惊失色！
陈妈妈对着家里人大喊大叫着：“铭儿！梅儿！你们快来啊！你爸爸摔倒了！赶紧来扶你爸爸！”
陈妈妈一边叫喊着，一边蹲下身去用手帮陈爸爸搓着前胸！顺着气！
陈妈妈的嘴里还不停的、急切的呼叫着：“他爸！孩子他爸！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偏屋里，正在做竹活的三个年轻人听见了陈妈妈的叫喊声，他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孙号和陈梅放下手里的竹活第一时间跑出去了！
眼睛看不见的陈铭也立刻站起身来，紧跟着陈梅和孙号走出去了！
看见了躺在大门外的爸爸，陈梅也吓得“爸爸！爸爸！”大声的叫了起来！
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陈铭，他也激动的大叫着：“爸爸！爸爸！我爸他怎么了？快告诉我！我爸到底怎么了！”
随后跑出来的老外婆也大声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
听到了大人们的叫喊声，陈兰和陈继也跟在老外婆身后跑出来了！
人多嘴杂的！场面显得有些混乱！一时间，大家都慌了神！
还是孙号比较沉着冷静，孙号对陈妈妈和陈梅说：“快！快！咱们先把大叔弄进屋子里再说！”
孙号、陈梅还有陈妈妈，他们一起把陈爸爸从地上扶起来了。
孙号把陈爸爸背到屋子里的床上躺下了！
老老小小的一家子人围在了陈爸爸的床前！
这时侯，陈爸爸还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一动也动，大家的心都快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孙号从小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他对医术也是比较精通的！
看到陈爸爸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孙号开始对陈爸爸展开了急救！
只见孙号一只手给陈爸爸把着，另一只手掐住了陈爸爸的人中！
过了一会儿，陈爸爸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陈爸爸的呼吸也顺畅多了！又过了一会儿，陈爸爸终于醒过来了！
陈爸爸抬眼看了看身边老老小小的一大家子人！
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大家说：“放心吧！放心吧！我没事的！就是刚才在门口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我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陈爸爸尽量的掩饰着内心里的悲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看见陈爸爸醒过来了，陈爸爸还清清楚楚的会说话了，全家人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陈福已经卧床不起了，作为陈家顶梁柱的陈爸爸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倒下了。
看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陈爸爸的心如刀割！
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陈爸爸给欺骗了！
陈爸爸自己是无大碍，真正有事情的人是可怜的小陈福！
孙号见陈爸爸已经恢复过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孙号也起身告辞回家了！
一家人陪着陈爸爸说了一会儿话，大家也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明天一大早，大家还要出工，去生产队的田地里干那些重体力活呢！
小陈福的病越来越严重了，陈妈妈也从陈爸爸那儿知道了一些小陈福的病情。
陈妈妈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整天一个人在背地里偷偷的流眼泪！
在极大的心理压力和长期的饥饿下，很快，陈妈妈整个人就显得憔悴不堪了！
非常难为陈妈妈的是，陈妈妈还必须要装的跟没事人似的，在小陈福的面前强颜欢笑！
她还要继续好好的照顾小陈福！
陈妈妈舍不得乖巧、懂事的小陈福，她希望奇迹能够在小陈福的身上发生。
看到陈妈妈和陈爸爸长吁短叹！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着小陈福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老外婆着急的杵着拐杖在家里转来转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陈铭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小陈福是整个陈家的精神寄托！
如果小陈福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么，这个家会垮掉的！
老外婆心急如焚！
如果小陈福能够吃饱饭，或许，小陈福就能慢慢的好起来！
可是，要到哪里才能给小陈福弄到粮食呢？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老外婆想到了把自己赶出来的二女儿和二女婿！
二妮家的两个孩子都大了，能够自食其力了！他们家的情况明显要比陈家好很多！
虽然，老外婆的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二妮两口子并不是什么善类！
可是，不管怎么说，二妮还是福儿的亲二姨呢！福儿病得那么重！二妮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如果二妮两口子能够网开一面，肯借几斗粮食、能匀出几张饭票给陈家的话，或许就能救福儿一命！
踌躇了再三，打定了主意，老外婆还是决定亲去一趟二妮家。
老外婆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住在刘家湾的二妮家！
自从二妮两口子把老外婆赶出来了以后，二妮不但和姐姐家断了来往。
对于老外婆，二妮两口子就更是不闻不问了！
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老外婆终于鼓足勇气去敲二妮家的大门了！
来开门的正是二妮的男人，二妮的男人眯着小眼睛把老外婆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并没有把老外婆让进屋里的意思！
他反而对着屋里的二妮说道：“二妮！你快来看一下，是不是你大姐她们把你妈给撵出来了！
老太太都来到咱们家门口了！”二妮男人的话音刚落，二妮就着急忙慌的来到了门口！
看到老外婆上门来了！二妮拉长了个脸，她没好气地对老外婆说：“你不好好的在我大姐家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了？”
看到二妮两口子拿这副嘴脸对待自己，老外婆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截！
可是，想想自己来找二妮的目的，想想可怜的小陈福。
老外婆只好用乞求的语气对二妮两口子说：“二妮啊！你姐姐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的人，再加上我这个老太婆的拖累！他们家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现在，福儿病的很重！这孩子，说到底都是因为没有粮食吃！生生给饿成这样子的！”
说到这里，老外婆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用手抹了抹不知不觉间就流下来的眼泪！
老外婆紧接着对二妮两口字说：“二妮啊！你们家的情况怎么说都比你姐姐家强！你们能不能借几斗粮食给你姐姐家，救福儿一命！如果没有粮食的话，借几斤饭票给他们也行啊！”
听了老外婆的话以后，二妮两口子总算是弄明白老外婆来找他们的目的了。
原来，老外婆是上他们家借粮食和饭票来了！
二妮垮着个马脸，不耐烦地对老外婆说：“现在的口粮，都是按人头平均分配下来的，我们哪里有粮食！饭票也是每天分发到了个人，把我们的饭票借给你们了，那我们吃什么？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吗？想要借粮食！借饭票！门都没有！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哪儿来的回那儿呆着去！”
二妮对老外婆说的这些话，无意间助长了二妮男人的气焰！
二妮的男人也变本加厉、一脸不耐烦的对老外婆说：“回去吧！回去吧！亏你想得出！上我们这儿借粮食、借饭票来了！我们又不欠他们家的！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
一边说着，二妮的男人就要把大门给关上了！
老外婆用力地把大门重新推开了！
老外婆流着眼泪，她紧接着对二妮两口子说：“你们可是福儿的亲二姨、二姨父呢！你们俩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们两口子可不要忘记了！当年，东家给你爸爸的那笔安葬费，可是一大半都被你们两口子给拿走了！剩下的都给你弟弟看病花光了！你姐姐是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啊！现在，他们一家人还被我这个残疾人给拖累得不成个样子！你们就行行好！救福儿一命吧！”
说完了这些话，老外婆伤心地哭起来了！
二妮两口子听了老外婆说的这些话以后，更加的不乐意了！
二妮用手指着老外婆，恶狠狠的对老外婆说：“好啊！我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你是上门来跟我们翻旧帐来了！好吧！既然要算帐，那咱们今天就索性算算清楚！老太婆！你给我听好了！那几年，你在我们家里白吃白住的，哪一样不花钱！咱们的账早就两清了！要说欠账的话，也只有你欠我们家的！”
听了二妮的话以后，老外婆被气得够呛！
老外婆用手指着二妮两口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二妮的男人附和着二妮说：“就是！这个老太婆怕是老糊涂了！脑子进水了吧！还想找咱们算总账！门都没有！”
说完了这些话，二妮两口子重重的把大门给关上了！
看到二妮两口子竟然这么的绝情！老外婆伤心的摇摇欲坠！
老外婆本想尽自己的所能，豁出了自己的这张老脸，看能不能从二妮那里借到一点粮食。
有了粮食，福儿或许就会一天天的好起来！
可是，二妮两口子不但不借粮食给老外婆，而且，二妮两口子竟然连门都没有让老外婆跨进去！两口子还一唱一和的肆意羞辱了老外婆一番！
一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好不容易才把二妮拉扯长大的。
老外公还为了抚育几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丢了性命！
二妮怎么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呢！
老外婆伤心极了！靠在二妮家的门上哭好一会儿！
老外婆对二妮两口子算是彻底的绝望了！
最后，老外婆只好杵着拐杖，踉踉跄跄的回家了！
这件事情，如果让陈妈妈知道了，陈妈妈就更加的难过了！
所以，老外婆就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谁也没有告诉！
小陈福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天，陈妈妈一直衣不解带的整天守在小陈福的病床前！
陈爸爸跟生产队的老队长汇报了自己家里的实际情况！
还有小陈福的病情，陈爸爸也一五一十得跟老队长讲了！
老队长一向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他能理解此刻陈爸爸和陈妈妈作为父母亲的心情！
知道小陈福已经病入膏肓了，老队长也非常同情陈家的处境！
老队长和陈爸爸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
陈爸爸有文化、有远见，头脑又灵活！
每逢村子里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情，老队长总会向陈爸爸讨个主意什么的！
由于陈家的情况特殊，老队长破例准了陈妈妈的假。
老队长还叮嘱陈妈妈要好好的照顾小陈福！
好心的老队长还亲自上门来看了小陈福好几次。
每次来看小陈福，老队长还会偷偷的带一点点红薯、白菜之类的东西过来。
隔壁邻居们听说了小陈福的病情以后，他们也陆陆续续的来看望了小陈福！
孙医生更是每天早一次、晚一次的往陈家跑！
孙医生竭尽所能的想办法弄来了最好的药给小陈福吃！
医者父母心！孙医生那么的喜欢小陈福！他和陈爸爸又是多年的好朋友，孙医生多么希望奇迹能够在小陈福的身上发生！
在他的精心医治下，能够让小陈福慢慢的好起来！
最近几天，小陈福时而高烧不退，时而又冷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严重的时候，小陈福冷得连牙齿都抖得咯！咯！咯！的作响！看着挺吓人的！
小陈福的情况很不稳定，他每天只吃得下去少许的稀饭和汤水了！
在昏睡的时候，小陈福的嘴里还不断的说着胡话！
经常处于昏睡的状态的小陈福看着就令人感到非常的揪心！
陈爸爸还是和往常一样，一下工回家，他就马不停蹄的带着陈梅和陈兰出去给小陈福找吃的去了。
今天，小陈福的状态还算不错，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很少昏睡过去！
小陈福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特别有神！
一向爱干净、讲卫生的小陈福，他要求妈妈给他洗一下脸和手！
陈妈妈端来了热水，给小陈福认真的洗着脸、洗着手、擦着身子！
看着小陈福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小手！抚摸着小陈福那瘦骨嶙峋的身体！
陈妈妈禁不住悲从中来！
陈妈妈帮小陈福洗好了脸，洗好了手，擦好了身子，她看到小陈福的状态比往日好了很多。
陈妈妈强颜欢笑的对小陈福说：“福儿今天这么的精神！福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去！福儿要多吃点东西才会好得快！”
往日里，小陈福一定会对妈妈说：“妈妈！福儿不饿！福儿什么也不想吃，把吃的东西留给小弟和外婆吧！”
可是今天，小陈福却一反常态，他那双大眼睛非常温柔的一直看着妈妈！
看着妈妈给自己洗脸！看着妈妈给自己洗手！看着妈妈头上的白头发！
当妈妈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小陈福还是对妈妈露出了一个笑脸！
小陈福拉着妈妈的手，轻轻地对妈妈说：“妈妈！福儿想吃白菜粥！”
小陈福终于自己主动说想吃东西了!陈妈妈一阵狂喜！
她连忙笑着对小陈福说：“好福儿！好福儿！你等着！你等着！妈妈这就给你做去！”
陈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就手忙脚乱的忙着去给小陈福做吃的去了！
昨天夜里，刚好老队长偷偷的送来了半棵白菜。
陈妈妈在厨房里把那半棵白菜洗好切碎了，她把那些白菜放进了瓦罐里面。
陈妈妈又往瓦罐里面放了一些杂粮，很快，整个屋子里就飘满了白菜粥的香味！
白菜粥煮好了，陈妈妈往白菜粥里放了一点前几天孙号送来的糖，油是一点没有的！
然后，陈妈妈再往白菜粥里放了一点点的盐巴！
陈妈妈把糖和盐认真的搅匀了，她细心的尝了尝白菜粥味道。
陈妈妈觉得非常的满意，陈妈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陈妈妈把煮好的白菜粥用一个勺子舀到一个小碗里。
陈妈妈的心里想着，小陈福一定是饿极了，她得赶快把白菜粥端给小陈福吃！
陈妈妈把白菜粥端到了小陈福的床前。
陈妈妈笑着对小陈福说：“福儿！福儿！吃白菜粥喽！你快尝尝！妈妈今天给你做的白菜粥，里面放了糖！可甜了！”
陈妈妈看见床上的小陈福一点反应也没有，陈妈妈又叫了两声：“福儿！福儿！”
躺在床上的小陈福依然一丝一毫的反应也没有！
陈妈妈觉得不有些不对头，她连忙把手里的白菜粥放到了桌子上！
陈妈妈伸手去拉小陈福的小手，小陈福的小手冰凉！冰凉的！
陈妈妈又摸了摸小陈福的小脸，小陈福的脸也已经没有半点温度了！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