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脉
一整晚，云齐都有些殷勤过了头，乖顺得连云初望都看不下去，吃完晚饭特地把云齐拉到一边问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青山生气了？”
“什么？没啊，”云齐一愣，“怎么了？”
云初望难言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说：“我挺喜欢青山的，你注意点，别把人气走了。”
“放心吧妈妈，”云齐一笑，想起了当初白薇说的话，“不会的，我也很喜欢青山。”
非常喜欢顾青山的云齐在夜里难得对他百依百顺，顾青山让慢点就乖乖缓下动作，让快点就亲亲他再努力动作，把顾青山伺候得爽得不行。
“舒服？”云齐撩起顾青山的刘海问。
“嗯，”顾青山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点头，“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
“明天就要回去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云齐说。
“舍不得？”顾青山问。
“不是，”云齐说，“我很期待，以后就真的跟这里没关系了。”
顾青山松开一直抓着云齐胳膊的手，转而去搂他的脖子，“以后就是人类了。”
云齐一笑，俯身吻住他。
重新洗完澡，顾青山睡前突然想起来生子药的事，多嘴地问了句，“不是说给我拿药研究的吗？在哪？”
云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不是放在桌子上了吗？”
“桌子上？”顾青山皱眉回忆，“没有啊，只有一盘巧克力和一壶果茶。”
“其实，六舟的生子药和巧克力是一个味道的。”云齐眼都不眨地说。
“什么？”顾青山一愣，“可垃圾桶里还有巧克力的包装纸，不是你拆的吗？”
云齐：“？”
“桌上的那盘上面还有logo。”顾青山又说。
云齐：“！”
顾青山皱眉，“你不会……把药掺进巧克力里给我吃了吧？”
室内的气压一下子低了起来，云齐脑袋一缩，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吃了吗？”
顾青山冷笑，“你说呢？”
“你别生气，”云齐连忙伸手抚上顾青山的胸口着急地给他顺气，“说不定这会儿我们都有宝宝了，你消消气。”
“你别碰我，”顾青山冷着脸拿掉他的手，“混蛋。”
纵使再生气他也没舍得把云齐怎么样，自己把怒火咽进肚子里，翻身闭眼睡觉。
“青山哥哥……”云齐小声叫了他一声。
顾青山没理他。
屋子里猛地安静下来，云齐坐起来盯着顾青山的背影看了半晌，然后出了门。
黑暗中，顾青山轻轻睁开眼，叹了口气。
纵使云齐不愿意承认，但他骨子里有一半六舟族的骨血是事实，虽然那一半人族的血脉让他比六舟人多了些理智，但也绝不会成熟到哪里去。
比如当时在医院，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敢威胁病人；比如那时他们被劫道，若非他制止，云齐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他们承担不了的事；再比如今天，云齐默不作声地就引诱他吃了药……
他以后会在人类世界生活很久，若这性子一直不改，迟早是要出事的。
十来分钟后，云齐回来了。他蹲在顾青山床头小声喊：“青山哥哥。”
顾青山睫毛动了动，没理他。
云齐知道他在装睡，遂自顾自摊开掌心，“你不想要孩子的话就把这药吃了吧，能化解生子药的药效……我，我没想到你不想要……对不起，我错了。”
“化解的药？”顾青山悄无声息地睁开眼，在黑夜里安静的凝视云齐水光闪动的眼睛。
“嗯，”云齐的声音很低，知道做错事难堪愧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在难过，心上人不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吃了它，以后生子药就都没用了。”
顾青山呼吸一滞，接过药没急着吃，而是盘腿坐在床上慢悠悠地问：“你先说，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你才十八岁，就那么急？”
“我不是，”云齐深吸一口气，“青山哥哥，我不是特别想要孩子，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什么？”顾青山微怔。
“我只是想有一个跟你斩不断的联系，像我爸爸妈妈一样，就算一方不在了，但还会有血脉相连，永远不会孤单……”云齐低着头，“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圆滚滚的药丸通体泛红，只比云齐吃的维生素片大一点，但吃了就能化解生子药的药效，以后，吃多少生子药都不会再起效了。
顾青山垂眸打量药丸半晌，然后用两只碾碎扔在地上。
“青山哥哥？”云齐一愣，睁大含着泪花的眼，“你怎么……”
“我没吃那药。”顾青山说。
“什么？”云齐下意识反问，“可是那个巧克力……”
“你当我舌头是摆设吗？”顾青山叹气，“和巧克力的味道相差那么大，正常人都会吐出来的吧。”
云齐心里一酸，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蹲在床头，一时相顾无言。顾青山到底还是比云齐稍微成熟一点，抓着他的胳膊拉着人上了床，然后一言不发地抱紧他。
云齐悄无声息地哭了。
顾青山心中的疼惜胜过了怒气，他亲亲云齐的发顶，“乖，想哭就哭出声吧，别憋着，难受。”
云齐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有些发抖，“我错了……”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吃那药的，但是他体质特殊，身体又不好，就算是侥幸有了孩子可能也没命生。再加上他过段时间去人类世界，若真的输血成功，他就是人类了，六舟的生子药是没法对两个人类起效的。
一想到两人今后再无半点拥有孩子的可能，云齐就更难过，搂着顾青山压抑地哭到睡着。
翌日，云齐肿着两只大眼睛醒来，睁眼的时候连眼睛都是痛的，他缓缓眨动，认命地接受了没有孩子的事实。
顾青山找了点冰块给他捂眼睛，一边问他，“会不会怪我？”
“不会，”云齐想对他笑一下，奈何实在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说，“是我没有尊重你的意愿，何况你以前也说了，不能用自己的准则要求别人，我……”
他哽咽一下，说：“我不该怪你。”
顾青山轻叹，亲了他一下，“我不是你父亲，我们也不会早早就生离死别。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你还没有开画室，我还没有毕业。宝宝，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有好久好久，我们要一起变成老爷爷在摇椅里摇摇晃晃享受岁月静好，那么多有意思的事还在等着我们，你怎么能只想着那一件悲伤的事呢？”
“那我们以后……”云齐拉着顾青山的手，颤颤巍巍地说，“不要住在海边好不好？河边也少去。”
顾青山一笑，轻抚云齐的脸颊，“好。”
“你原谅我了吗？”云齐小声问。
“原谅你了，”顾青山低头亲他，“但以后不许了。”
“嗯。”云齐点头。
临近晌午，众人出发离开六舟。两人来时拎了两个箱子，走时三个人倒只用了一个。
云初望没什么东西，她和齐笙的相册就是她全部的行李。
从结界里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手机有了信号，顾青山才看见白薇顾寻南给他发的信息。
顾青山打了个电话报平安，顺便说了云齐妈妈要来拜访的事。白薇原本滔滔不绝的说教戛然而止，小声抱怨怎么不早说就匆匆挂了电话。
三人上了车，顾青山贴心地跟云初望介绍了一遍家里的情况，然后笑着说：“我还没开学，正好可以跟云齐一起陪您去山城，然后再带您回来熟悉熟悉遇城。”
“不了，”云初望说，“云齐没事了以后，我想留在山城替齐笙照顾两位老人。”
顾青山微微一笑，“也好。”
顾家，白薇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料理出一桌饭菜，无奈只能叫了私厨。那边的顾寻南收到消息时，助理正好拿着饭来敲门，顾寻南摆摆手，“给你吃吧，我回家吃。”
助理一笑，“夫人在家做了饭？”
“不是，”顾寻南穿好外套，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亲家来了。”
十二点四十五，顾青山和顾寻南先后到家。
“爸，我们回来了。”顾青山扬眉。
当着云初望的面顾寻南不好教训顾青山不接电话玩失踪这件事，干笑着说：“回来啦？”
“叔叔，”云齐站在云初望身边得体地笑着，“中午好。”
“小齐，这位就是你妈妈吧？”顾寻南立马换了个笑脸。
“你好，我叫云初望，是云齐的妈妈。”
顾寻南挑眉，不动声色地笑道：“快请进。”
私房送来的菜色丰富又精致，但三位家长全程没动几口，一直在聊孩子。云初望许久不与别人交流，却一点不怯场，谈吐大方笑容得体，整个一副修养良好的知性女性的样子。
白薇与她一见如故，吃完饭直接撇下三个男人去了花园喝茶。
顾寻南一愣，“没我事了？”
“啊，没你事了，”白薇挥挥手，“你回公司吧。”
顾寻南默不作声地抿唇，从厨房冰箱里可怜巴巴地拿了包饼干离开了。
顾青山和云齐昨晚都没休息好，正好此时没人管他们，两人就上楼午睡。
“定了后天的机票，”顾青山的手在屏幕上划了划，“叔叔家在新区，那边这两年发展得很好，事情办完在之后要不要在那里玩一玩？”
“都行，我们安顿好我妈妈再走，”云齐有些困，说话几乎是在用鼻音哼哼，“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爷爷奶奶。”
“老人家搬家的可能性一般都很小，一定能找到的，”顾青山低头亲了亲云齐，“睡吧。”
翌日，顾寻南一大早就走了，白薇和云初望约着一起去逛街，偌大一个家只剩小情侣。
两人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多，云齐在床上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撑着额头迷迷糊糊地找人，“青山哥哥。”
卫生间响起一阵水声，接着顾青山神情虚弱地走出来，脸色惨白很不好看。
“青山哥哥，你怎么了？”云齐吓了一跳，掀起被子下床问。
顾青山眨眨眼，摇头说：“有点晕，可能是睡太久了，缓缓就好了。”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云齐忧心地摸上他的脸，“真的没事吗？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顾青山握着他的手，“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