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初霁07
唐大之所以来北京，是因为唐棠把自己要去陕西秦岭的事情告诉了唐老爷子，具体是去做什么，唐棠自然没有说。
但就算是如此，唐老爷子也还是不放心唐棠一个人去深山老林里。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唐大就从澳门转机来到了北京，打算陪着唐棠一起去陕西。
莆一遇到唐棠，唐大就笑开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大铁箱，顷刻后反应过来，对着唐棠毕恭毕敬地鞠下一躬。
“大小姐！”
唐棠抬了抬手，“别客气了唐大，又不是在澳门，没必要这么拘束。”
每次唐大过来和唐棠打招呼，她都有种莫名的错觉。
总感觉自己像极了古代的女王，唐大和自己说话都带着谨慎和小心翼翼的感觉。再加上排场和架势，简直就像极了慈禧太后出宫。
唐大脸色一板：“那不行，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唐棠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想从他手里接过铁箱。却没想到唐大先她一步打开了盒子，把里面的乖乖放了出来。
莆一接触到新鲜空气，乖乖立马兴奋地窜了出来，灵活地爬上了唐棠的肩膀，还讨好似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棠棠棠棠棠棠！】
乖乖像个复读机一样，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唐棠的名字。
唐棠用手隔了一下它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捏住了鸡冠蛇长长的蛇身，往肩膀侧边上挪了挪。
“别蹭，我今天化妆了。”
在蛇沼雨林和西沙海底的时候，因为考虑到下墓的原因，唐棠脸上除了水乳之外什么都没有。而现在是在北京，为了中午和尹南风的宴会，唐棠专门化了妆。
乖乖在自己脸上蹭，万一粉底液和脸上的妆被蹭花了怎么办！
鸡冠蛇乖乖听话地喔了一声，甩了甩自己金色的蛇尾。
漂亮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车站边，举手投足间带着优雅和风情兼具的气质。让过路人驻足痴望的不仅仅是那张脸，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她肩膀上的鸡冠蛇。
唐大意识到唐棠收到的视线太多，立马拨打了电话，叫了一辆车来。
唐棠坐上车，带着鸡冠蛇乖乖和唐大一起，来到了一家有些破旧的古董店里。
唐大看了一眼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有些困惑地看了唐棠一眼。
“大小姐，我们来这儿是干什么？”
“找个人，问一下情报。”
唐棠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挠了挠鸡冠蛇乖乖的下巴，指尖从有些阴冷的鳞片上划过，乖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尾巴尖微微下垂。
她来这里找的人，名字叫做金万堂。
这个人在长沙有一家很大的古董铺子。解雨臣曾经告诉她，最近金万堂来北京了。经过小花的调查和之前四姑娘山的情报分析，解雨臣帮她找到了金万堂在北京的一家小分铺子。
在这个地方堵到金万堂，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
陕西秦岭的祭台，霍仙姑是年轻的时候去过，当年去的时候，同行的就有金万堂。
唐棠手指缓慢地抚摸着乖乖的蛇鳞，唐大去叫了门，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唐马褂，头戴黑色条纹帽子的老人。
他手中握着一根半人长的拐杖，腿脚似乎有些不太好。
出来看到唐棠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白牙中间有一颗镶金的假牙格外明显。
“诶呀，是贵客啊！里面请，金家的铺子什么都有！”
金万堂做习惯了老板，早就有了看一眼别人的穿着就能判断别人家底的本事。只一眼见唐棠，金万堂就把“大鱼”两个字贴在了唐棠身上。
唐大恭敬地对着唐棠点了一下头，伸手打开了一侧的大门。
唐棠一只胳膊被鸡冠蛇缠绕，一只手拢着乖乖的蛇身，矜持地对着金万堂点了点头，迈腿走进了古董铺子。
金万堂泡好了茶，招待唐棠坐下，开始介绍着自己家的物件。
话还未说出来，就见面前那神仙一样的女人扬起了手，打断了他的话。
“金老板，我今日来找你，是想问问陕西秦岭祭祀台的事情。”
唐棠递给唐大一个眼色，唐大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支票，撕下一页后放到了金万堂面前。
唐大沉声道：“金老板，只要你肯合作，价格随便提。”
新月饭店在北京算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店了，从装潢到接待客人的服务员，都随处可见的贵气和克制。
唐棠到达新月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了。
拍卖会是四点开始，结束入场是开始前十分钟。唐棠卡着时间过来，倒也没算迟到。
唐棠参加这次拍卖会，说是来凑热闹，实际上就是给尹南风撑场子。
上个月的时候，尹南风在她手下的北京分店里闹了些事儿，到现在都没有撤诉。为了道歉，也是为了摆正自己的态度，所以中午和尹南风见面的时候，唐棠承诺了自己会把这里的东西都买下来。
为了这次拍卖会，唐大也换下了自己一贯的军装裤和棕色马甲，专门穿了一套合适的西装。
他本身就魁梧，面相也凶。如今穿了一套西装，也没能把唐大身上的戾气压下去，站在唐棠身边，反而更像是不好惹的保镖、打手之类的角色了。
唐大先一步拿出邀请函递给了门厅接待的服务人员，在他细细过目之后，变敬业地往旁边一退步，给唐棠让了个位置。
服务人员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唐棠，犹豫再三后还是伸手阻拦了唐棠。
“这位小姐，我们新月饭店今日是要举行拍卖会的。”年轻人的视线在唐棠怀中的金色鸡冠蛇上扫视了一眼，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赫然之色：“您带着的这宠物……”
唐棠顿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乖乖，笑道：“您放心，它很听话，不会脱离我的视线内。”
乖乖听到唐棠的话语，配合地吐了吐蛇信子，蛇尾绕在了唐棠纤细的手腕上。
它做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看得唐棠忍不住想笑。偏生那服务人员被它吐信子的样子吓的半死，小腿肚子直打颤。
权衡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放弃了。
她莆一走进新月饭店，四周的人都投来了视线。他们带着惊艳和震惊交织的情绪小声讨论着，话语间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
“那是黄金蛇吧？”
“好像是黄金眼镜蛇，珍惜动物？”
“我的天，这年头还有人把黄金蛇戴在身边的？”
“应该是假的吧，那蛇头上还有红鸡冠呢，怎么看都不像是黄金眼镜蛇。”
……
唐大冷哼了一声，眼神凶巴巴地对着那些人扫了一圈，讨论的声音立马熄了下来。
唐棠如同听不见一样，细长的高跟鞋踩地，保持着落地无声的优雅与矜持，跟随着紧接而来的女人一起上了二楼，在一间名叫“牡丹”的包间门口停下。
穿着黑色旗袍，头发高高挽起的女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唐棠点头示意。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此包间名为“牡丹”，出自唐代刘禹锡的古诗。这是我们尹老板专门为唐小姐准备的包间，唐小姐，您请。”
包间的名字叫牡丹？
唐棠心里笑了一声，面上不显任何情绪。
这尹南风倒是挺有意思。
众所周知，牡丹是中国的国花。自古在人印象里都是国色天香，富贵的象征。
知道她今日来是要赔礼道歉的，尹南风竟然还专门用了“牡丹”这样贵气的花卉来提点唐棠，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诺言。
参与竞拍的事情唐棠当然是不会忘记的，一切关于利益和公司未来的事情，唐棠都会记得很清楚。
唐棠微微颔首，抬脚走进了包间内。
两个方形雕刻凳被摆在包间前露台的位置，服务员抬手值了一下左侧的雕刻红木椅：“尹老板专门交代过，您要坐这位置上。”
“知道了，下去吧。”
女人点点头，退了下来。
不久之后，又换了一个唐棠不认识的女人上来，她把手中拍卖会的介绍本递给了唐棠。又翻开了手中的茶水单，小心地弯腰，在唐棠面前过目着。
“唐小姐，您请看。”
唐棠瞥了一眼，想起唐大还没有吃东西，便点了一个一万多的北京烤鸭，又上了一些茶水和果子。
唐大在唐棠的要求下坐在了她右边的椅子上，见唐棠不在意之后，便放心大胆地吃起东西来。
楼下的铃铛被重重地拉扯了一下，清脆的敲铃从楼下响起，紧接着是主持人嘹亮清透的声音。
“拍卖会——正式开始！”
乖乖蜷在唐棠的腿弯上，半眯起眼睛，似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极了。
唐大心疼乖乖，看了一眼它疲惫的状态，对唐棠道：“要不，大小姐把乖乖放我这儿？它估计是困了，这会儿没什么精神。”
鸡冠蛇乖乖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除了唐棠之外，但凡和它接触过的人，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宠溺纵容心态。
比如之前的唐老爷子和李嫂，比如唐大。
唐棠无奈地摇摇头，把腿上的乖乖抱起来，放进了唐大怀里。
“你就抱着它吧，它比较挑食，烤鸭什么的它从来不吃，只吃羊肉和牛肉。所以你吃你的就好了，晚点我带它回酒店的时候，再给它加餐。”
唐大诶了一声，刚要接话，隔壁包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小子怎么坐那儿去了！那是他能坐的吗？”
唐大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隔壁包间所在的位置，抱着乖乖低声道：“似乎是花儿爷的声音。”
唐棠颔首，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地在水面上撇了两下，再次抬眸，就把视线投到了前侧方的位置。
在雕花刻龙的红木栏之后，坐着两位对于唐棠而言特别熟悉的人。
一位是霍老太太，一位是吴邪。
霍仙姑很显然和看到了唐棠，她脸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对着唐棠微微点头。唐棠端起手里的茶水，双手伸直，身子站起，隔空向前行了个礼，算是打了招呼了。
吴邪顺着霍仙姑的视线看过去，在望到唐棠的那一刻愣了一下，随后碰了碰胖子。
“棠棠怎么在这儿？”
胖子看了唐棠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呲牙道：“我怎么知道？这你得问小哥啊。”
吴邪投给张起灵一个疑惑的眼神，张起灵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吴邪差点坐不住椅子：“你知道？！”
张起灵淡声道：“我中午说过。”
吴邪：？
胖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根本想不起来张起灵在中午的时候提过这茬。
不过闷油瓶一向如此，每次给的暗示他们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是一些隐晦的提醒了。
吴邪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
霍仙姑淡笑道：“怎么，吴家小爷，你认识那位唐小姐？”
吴邪点头，轻声道：“棠棠是我的朋友。”
霍仙姑拿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脸上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那张脸透着一股看戏和讥讽交织的味道，轻轻拍了拍吴邪手边的椅边。
“那可有戏看了，你这朋友，今日可是和你一样，坐的左位。”
坐的左位有什么不对吗？
吴邪直起身子，递给胖子一个疑惑的眼神。胖子扫视了二楼一圈，打了个激灵，弯下身子贴在吴邪耳边，小声道：
“天真，你可看仔细了。这里的人除了你和棠妹儿，似乎都坐的是右边的位置。”
“这右边……”
吴邪有点懵，还没把话说出来，楼下的主持人就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第一件商品，鬼钮龙鱼玉玺，开始走货。”
主持人说完，一侧的男人便用金色的长杆把放有玉玺的透明灯笼挑了起来。凭借着有力的臂膀，顶着那展示盒子围绕大厅走了一圈。
唐棠瞥了一眼，在看到那拍卖物的真实模样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原来这让新月饭店特意把拍卖会推迟一个月鬼钮龙鱼玉玺，竟然就是西王母以前赠出去的鬼玺。
鬼玺这东西，之前出现在鲁殇王的手中，他利用鬼玺阴兵借道，打下了半壁江山。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唐棠不信鬼神之力都不行。在看到鬼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脑袋里一根弦紧了紧，随后递给唐大一个眼神。
唐大点点头，把桌子上的响铃摆放在了唐棠手边。
吴邪正困惑左边的位置为什么没有人坐，就听见下方的主持人嘹亮地喊了一嗓子。
“点天灯——”
灯笼被人用杆子撑起，挂在了吴邪面前。
看到灯的那一刻吴邪脑袋一麻，有种坏了事儿的感觉。
“点天灯？！坐在这个位置上是点天灯？！”吴邪一个激灵，就要从位置上起来，“不行，我不能继续坐下去了，点天灯可不是闹着玩的。”
胖子和张起灵用手死死地压在吴邪的肩膀上，胖子劝道：“天真，我们必须要拿到鬼玺啊，你就坚持一下。”
张起灵沉默不语，但视线已经转移到了唐棠所在的方向。
吴邪被胖子劝慰地坐了下来，正鼓着气强撑着，主持人又喊道：“斗灯！”
“什么？！斗灯？！”
胖子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吴邪眼睁睁地看着台下的人把灯笼再次高高挂起，慢慢地移动到了他们左侧方所在的包间位置，挂在了棠棠的角勾柱子前。
“棠、棠棠！？”
胖子使劲捏了一把吴邪的肩膀，冷汗流了出来。
“我勒个乖乖，本以为点天灯都已经够刺激了。这他妈还来个斗灯呢？天真啊，你、你斗得过棠妹儿吗？”
吴邪骂到：“怎么可能！”
他娘的，棠棠是什么身份，家里又有多少钱？上次搞了个假的订婚宴，那排场都抵得过许多普通人家的结婚宴会了。
这还让他和唐棠斗灯？！
我他妈斗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