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下）
唐棠老爹住的房子挺大，一共有五层，下面还有个地下室。红酒是用的专门摆放的柜台，而地下室则是放着她爹储存的陈年老酒。
她妈妈的灵台放在三楼主卧旁边，这是最靠近她爸爸的地方。一进去房间，里面的色彩就昏暗了许多。
佛灯、念诵佛经的电子设备，还有一个很大的香台。
唐棠和男朋友包完饺子之后，就带着他来到了灵台前面。
男朋友看着黑白相片上和唐棠六分相似的面容，有种恍惚的感觉。唐棠的妈妈他并不认识，但是透过唐棠的妈妈，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很模糊的影子。
“妈妈，我带着男朋友来看您了。”
“我想的是入春时和他结婚，地点应该选在国外的教堂。您和我说过，想看我办洋式婚礼。”唐棠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香点燃，递给了男朋友。
男朋友沉默地接过，看着她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唐棠又把自己的香点燃，望着那相片，声音低了许多：“对不起妈妈，爸爸不太同意我的婚事，所以今年来看您的时间也少了些。等以后您有了孙子，我会带着孙子来为您念诵佛经的。”
男朋友听着唐棠说了很多很多，最后又跟着唐棠一起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他看着唐棠，又看了一眼那照片，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说不出来，有些悲伤，还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闷苦。
以至于唐棠跪下的时候，他竟顺从的跟着一起跪下了。
太奇怪了。
为什么？
他自己真的讲不清楚。
唐棠看他跪下有些惊讶，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眼眶微红地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握紧了他宽大的手。
白皙的手和有些麦色的手相叠，唐棠这次声音带了些哭腔。
“我真的想你了，妈妈。”
男朋友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看着哭泣的唐棠，心中茫然。在他还未明白这古怪的感觉从何而来的时候，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拇指轻轻拭过唐棠的眼角。
唐棠感觉敏锐，察觉到男朋友情绪有些消极之后，就收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带着男朋友离开了。
她下楼的时候，老头子已经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唐马褂，坐在沙发上品茶，在他面前跪着许多穿西装的男人。唐棠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是中午给她开门的墨镜男。
看到唐棠下来，那墨镜男坐直了身子，不安的动来动去。
老头子视线不在唐棠身上，依旧悠闲地品着茶。他手上的扳指触碰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根本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难受。
最害怕的就是墨镜男。
唐棠蹙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老头子是故意的。
“大过年的，你干什么？”
老头子笑了一声，视线扫过墨镜男，“正是过年，所以才好处理家事。”
唐棠冷笑一声：“不想让我回来就早点说，我们这就走。”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这是老头子故意在给她下马威？她前脚给了这些伙计红包，后脚他回来就把这些人全部压着跪在面前，到底不还是想着左右她的想法？
男朋友敛下眸子，视线半分都没有分给那些伙计，平静的像个漂亮的木偶。
老头子把茶杯“砰”地一下放在桌子上，也不看唐棠一眼，只凶狠地瞪视着墨镜男，语气带着戾气：“这儿是我唐家！谁允许你们放不认识的人进来的？”
得了，这是在针对她男朋友。
唐棠也是个倔脾气，又好强自尊心又高。到她这个年龄已经不是刚出社会的小丫头，任由别人搓滚揉圆了，她拉住男朋友的手，直接往外走。
她倔，她老爹也倔，两个人就像是稻谷地里的老水牛，怎么都拉不回来那种。
眼看着唐棠带着那男人就要离开了，老头子也有些后悔，但是还是拉不下面子。他黑着脸看着唐棠，想甩出几句狠话，但最终是自己的孩子，以往都捧在手心里，这会儿哪儿舍得。
墨镜男是个人精，他立马磕了好几个响头，“砰砰砰”的声音砸在地面，唐棠听了都觉得疼。
“老大！您不要因为小的和大小姐生气啊，是小的办事不周，是小的有问题！”墨镜男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看着唐棠所在的位置，一想到唐棠和男朋友相处的样子，咬咬牙，干脆谁都没得罪：“大小姐，小姑爷！！您赶紧回来吧，大过年的，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啊！”
小姑爷这三个字喊得唐棠很满意，她转过身子看着那墨镜男，脚步到停下了。
墨镜男心里松口气，立马继续放大招。
“老大，有什么事儿等过完年再说嘛，大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真的不容易的。”
唐棠老爹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他直着背不去看唐棠，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看起来是妥协了。
唐棠打赢了老爹，开心地抱了一下男朋友，在拥上去的那一瞬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唐棠挑眉，伸出食指拨起他的下巴，整个人危险地靠了过去，眯起了眼。
“怎么，你不会不敢见老丈人吧？”
男朋友似乎被“老丈人”三个字刺激到了，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似有些惊愕地看了唐棠一眼。
“你……”
唐棠冷笑一声，“上了我的船还想安全的下去？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人了。”
“不会因为我爸爸要和我分开吧？”
男朋友紧紧地盯着她，良久之后握紧了唐棠的指尖。
唐棠松口气，拉着他进了屋。
也不知道男朋友以前经历过什么，总感觉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刚刚那个场景哪儿是他在发呆？根本就是这个活佛想着他可能会破坏她们父女间的关系，想要撤退了！
这什么思考量？
见过大公无私的，没见过连到手的老婆都不要的。
唐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感拉着他去面对自己的爸爸。
老头子被唐棠气的脑门疼，额角青筋一直在跳。看到她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更加堵塞了。但现在台阶儿已经搭好了，□□也搬来了，他再不给女儿面子，可能就真的僵了。
“爸爸，这是我男朋友。”唐棠装的还挺像，介绍两个人的样子仿佛真是第一次见面，“这是我爸爸，脾气很倔，你别在意。”
男朋友这会儿没犯傻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嗯”、“好”的回答问题了。反而摇了摇头，语气淡然：“不会。”
不会就是不会介意。
唐棠老爹看她男朋友，越看越不满意。不仅是个失忆穷鬼，还是个闷葫芦！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那……
想到这里，她老爹表情就更难看了。
唐棠却不再接腔，直接对着跪在地上的墨镜男使了个眼色，“跪这儿干嘛，想到我家蹭饭？还不快滚回去。”
墨镜男立马诶诶好好的站起来，他身后的伙计们跟随他一起毕恭毕敬地对着老头子鞠了个躬，又打着哈哈地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李嫂的饭也做好了，把所有的饭菜都摆上了桌子，开心地招呼众人过去吃饭。
“老爷，大小姐，饭好啦！”
老头子嗯了一声，就坐在了主位。唐棠带着男朋友坐在他的左侧，等待家里的佣人送上毛巾净手。
老爷子是个讲究人，唐棠爷爷还在的时候，家里就有些家底。从小到大家里一直都是佣人打点家里的一些杂事，吃个饭也会又专门的人送上热毛巾擦手。
不仅是她们家这样，澳门只要是有些闲钱的，都会延续这样的老传统。
唐棠家里本来是有个管家的，但是去年管家的儿子生了病，就辞职在家照顾孩子去了。由于家里没有女眷，唐棠不在家里住，管家这个位置也就一直空着。
开饭的时候李嫂把下午唐棠和男朋友包的饺子端了出来，放在老头子面前，笑的开心极了。
“老爷，这是大小姐专门给你包的！小姑爷下午也帮了不少忙呢！”
听到这话，老头子一直黑沉的脸这才缓了缓。他看了一眼男朋友，怎么都想不到那家出来的人还会包饺子。老头子在心里直摇头，面上有些无奈的叹气。
“吃吧。”
话题翻篇了，老头子没再刁难男朋友了！
唐棠在心里开心的比着剪刀手。
一顿饭吃的还是挺和谐，老头子时不时和唐棠聊几句，唐棠就随意地敷衍了过去。见到唐棠一直在和男朋友聊天，老头子表情奇怪地看着她们，最后也忍不住询问男朋友一些问题。
“叫什么？”
男朋友：“……”
第一个问题一问出来，老头子就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接收到女儿有些控诉的表情，老头子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只结结巴巴道：
“忘记他失忆了。”
唐棠：。
她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男朋友，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开来。
她很清楚的知道，男朋友是知道自己叫“哑巴张”的，但是在面对她老爹问题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这要么证明了他的记忆没有恢复，要么就是说明，她男朋友在乎自己对着三个字的看法，所以选择了闭口不谈。
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于唐棠来说都是好事情。
既然已经选择在唐棠爸爸这儿吃晚餐，那大过年的也没有回家的道理。家里的佣人把四楼主卧整理出来，本来说是再收拾一间客房的，唐棠怎么也不愿意。
最后，她顶着老头子想杀人的目光拉着男朋友上了楼。
一进房间，唐棠忍不住把男朋友按在了墙上，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朋友，她对着他勾了勾手。
在男朋友低下头的一瞬间，唐棠使劲儿亲在了他的嘴巴上，柔软相互触碰着，她用小虎牙咬住了他下唇的软肉。本来是玩闹，后来气氛就开始变化起来。
最主要的是唐棠的手停不下来，不停地骚扰男朋友。
他本来是可以克制住的，但唐棠就像个狐狸精一样，硬生生把男朋友如圣僧的皮扒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