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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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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传授你的这套剑法配合着心法,该是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为何在你手中,就好像市集上地痞无赖们拿西瓜刀互砍呢?”

    尧光山,玄峥一身绛紫华服已经皱的不像样子,头上的金冠也歪歪扭扭,此时他盘膝坐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杆。而羽白则同样姿势,坐在他的身边,叼着另一根草杆,两人动作一致的看向一块巨大平石上的颜清。

    当然,在颜清和玄峥的世界中,羽白是从来不曾存在的。

    羽白看着自己的双手,扳指头又算了一下。她在这梦中,已经呆了整整两个甲子了。羽白不知道外面真实世界过了多久,他们是顺利逃脱了还是已经被做成了狐狸围脖,更不知道她自己是死是活。如果是活着,为何不论她怎么尝试,都走不出梦境。如果是死了……呸呸呸,她才不会死。

    这一次的梦同之前像跳蚤一样前后跳跃的时间不同,这两个甲子,是连续的。而时间段,大概还是颜清,玄峥和空念远在尧光山一同修炼的时候。因为这个梦中的颜清,修为是远远比不上玄峥的。而之前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中,已成为狐主的颜清单单从周身气息来看,就已经同玄峥不相上下了。

    同他们三人过了这一百二十年,羽白同颜清一样,跟玄峥学会了不少。羽白从来都是放养长大的,今天跟爹爹学点儿火系法术,明日同娘亲学些媚术,后日再跟柳沐风学些五行八卦,还三天打鱼,两天醉酒,如此这般,能有今日的修为,当真是上天眷顾。羽白觉得,若是她一生下来就有玄峥这样的师傅引导,估摸着现在夕墨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了。

    这一百二十年,同样让羽白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传说中的天狐颜清真的不像儿时大人讲的那样勤奋刻苦,相反,她甚至比羽白还要随性和惫懒。羽白隐隐的察觉到,颜清这个时候,完全是被玄峥引导着才如此刻苦修炼的。她被他激起了好胜之心,再加上他总是表现的好像只是稍稍强过颜清,这才让颜清卯足了劲头修炼。

    这就让羽白更加不解了。玄峥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颜清是狐狸,龙族和狐族世世代代就都不曾有超过一万年的和睦,他这样教导颜清又是为什么?给自己培养出一个对手不成?

    羽白扭过头,看着玄峥的侧脸。

    还真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全无懈可击,羽白想。

    “玄峥,你要记住,我是一只狐狸,做什么要像两条筷子腿的白鸟儿,更不要像你们这些四脚蛇!”颜清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走向玄峥,把剑丢给玄峥,说:“给大爷舞一段瞧瞧。”

    玄峥看着颜清,纵容的一笑,而后真的拔剑而舞。

    看到玄峥演示,羽白立刻仔细看了起来。这套剑法看似轻灵简单,可是却暗藏杀机。剑法看起来并非走快攻的路线,可是但凡你站在攻击范围之内,就有面对着天罗地网之感,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从玄峥教颜清这套剑法时羽白就跟着练习了,可是一直到现在,足有三个月了,羽白的剑术同颜清的进度一模一样,依旧仿佛流氓拿着西瓜刀砍人一样。

    什么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若不是有玄峥堪称完美的示范,羽白简直想要爆粗口了。

    完美收招,羽白眼睛瞪得都痛了,可是依旧没有什么顿悟的感觉。偏过头看看颜清,她脸上俨然也是一副想要骂娘的表情。

    对颜清一颦一笑都了若指掌的玄峥了然一笑,然后把剑塞回了颜清的手中,接着反手握住了颜清的手,不待颜清反抗,便低声说:“闭眼,将真气凝于一线,以气掌剑,气随心动,心随意往,剑气心意浑而一体,无相背离。”

    玄峥一字一字的念着,颜清也闭上眼睛如他所说那般做,看颜清仿佛进入了他所说的那种状态,玄峥一笑,执着颜清的手,开始出招。

    动,如鸿鹄矫翼,静,如凰归故池。

    两人身手相携,青丝相缠,衣摆相随,夏花随同着剑锋所指,如雪一样纷纷而落。

    羽白呆呆的看着,第一次忘记了跟着学剑。她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砰砰的剧烈的跳动着,仿佛在叫嚣着什么,唤醒着什么一样。

    就在羽白发愣的当儿,两人舞毕,颜清收剑,却依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仍旧在体悟刚刚的感觉。

    “清儿,之前一直装作学不会,是不是就是为了要本王手把手的教你?”玄峥将下巴垫在颜清的肩上,嘴凑近她的耳边,声音暧昧而轻缓的说。

    羽白翻了个白眼,每一次玄峥开始不要脸的时候,都会以本王自称。这是羽白用一百二十年发现的规律。

    美梦瞬间被惊醒,颜清打了个哆嗦,然后一脚踹开玄峥,红着脸大吼:“你个精虫上脑的家伙!离我远一点!老娘总有一天要超过你,然后把你扒光了丢到怡红院去!”

    “泠大哥,你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十天了,今夜由我来守着吧。”蓝宁看着眉头紧皱的泠枫,担心的说道。

    此刻,他们在离空桑山脉足有一万里的一片群山之中。羽白自逃离时,就昏死了过去,一路都是由夕墨背着,一直到他们落脚的地方。

    看到羽白安静的被夕墨抱着,泠枫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条虫子在不停的钻。

    羽白的眼睛应该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巴该是一开一合就能把人气得怒火攻心的,神态更应该是放荡不羁的,而不是像现在,安静的好像都不存在一样。

    他的修为要高出羽白许多,也并非不知道情况险恶,那时却只能选择让羽白对敌。生平第一次,泠枫对于自己一直信奉的,恪守的,开始有了那么一些怀疑。

    他从出生起就一心苦修,到头来,却要受庇于一个他曾让他不齿的后辈。

    “是呀泠枫,不是还有我吗?晚上的药让我来煎。”金焕也开口道。

    明明他才是羽白的铁哥们,守着羽白的应该是他才对,可是他愣是每晚都被泠枫赶出羽白的房间,连煎药都不给他做。

    “无妨。”泠枫看了看时辰,然后拔出羽白身上的几根金针。

    “你到底什么意思?”金焕一下子火了,羽白连续十日的昏迷已经把金焕的神经逼到了悬崖边上,泠枫的拒绝无疑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泠枫则是连眼神都懒得再给金焕一个。

    “泠枫你……”金焕刚要说什么,却被蓝宁拉住。蓝宁拿眼神示意金焕,金焕看去,原来是夕墨终于带着草药回来了。

    泠枫刚刚起身,就一下子被夕墨击中了脖颈,昏了过去。

    “你做什么?”金焕虽然恨泠枫恨得牙根直痒,可也没到想要杀人灭口的状态。

    “带他去休息。”夕墨也显得有些疲惫,他说:“这一次泠枫开的药比较特别,煎药时需要格外注意草药的融合状态,你和宁儿的元神皆不够强大,所以他才会亲自煎药。今日让他好好休息,药我来煎。”

    “是啊,金焕。”此时蓝宁也反应过来了,说:“小时候我重病时,药也都是泠伯伯或是我父亲亲自煎的,你不要生气,泠大哥只是不喜欢解释。”

    金焕勉强对蓝宁笑了笑,然后对夕墨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她。”

    二个月后。

    长时间把脉后,泠枫说:“她体内入浸的毒素已经尽数除尽。”

    “那飞扬为什么还是不醒过来?”金焕在房间里转着圈子,说道。

    “情况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夕墨看着苦着脸的金焕,一脸担忧的蓝宁,和……没表情的泠枫,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修为比之前还要强了,而且……还在持续变强。”

    “这说明什么?”泠枫问。

    “这说明飞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夕墨语带安慰的说。

    “那为什么就是不醒?我都买来陈年的美酒放在她床边了,难道还要去买个绝版的春宫画不成?”金焕喃喃自语。

    蓝宁和泠枫闻言一同瞪了金焕一眼。

    夕墨失笑,然后又看向羽白,说:“或许她只是找不到回来的路罢了。”

    “念远!你帮我,我今天一定要把玄峥这条色蜥蜴扒光了丢怡红院去!”某年某月某日,颜清再一次被玄峥气的脸上冒烟,抓狂的说。

    “清儿,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空念远平静的指出了事实。

    “那至少也要让他灰头土脸一点!”颜清不甘心。

    “这个……似乎可以做到。”空念远脸上带着笑容,想了想,回答。

    一百八十年了,这场景羽白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见一次,打了个哈欠,正当她打算好好晒一会儿太阳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好听的笛声。

    那曲调很熟悉很亲切,旋律很好听,可是颜清他们却仍打作一团,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难道是他们?”羽白一愣,然后立刻寻着笛音跑去。

    跑着跑着,羽白便发现,四周的景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见边际的迷雾。

    在这迷雾之中,羽白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来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仿佛那一直飘在前面的笛声。

    没办法,羽白只好跟着声音,一步不停的走,走,走。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迷雾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光——

    羽白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倚窗而立吹着笛子的夕墨,还有……三张憔悴不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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