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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管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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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宇驾起《皇极惊世书》中记载的速度最快的遁法,半撕裂着空间在虚空穿遁,不过一炷香的功法就来到界栈的地域。他悬浮在半空,瞑目感应,眉梢一皱,身形挪移,瞬间来到一处枯井状的岩洞底部,睁眼一看眼前的情形,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目眦尽裂”。

    眼前端坐着的白素贞面色灰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到几近于无,浑身上下隐隐有无数的细孔发着莹莹白光,醇厚的妖力以及浓郁的生命力正逐渐地从这些细孔中流失。而在时宇的双眼中,更危险的是白素贞的妖魂也是虚弱至极,若不是她头顶那根形状怪异的发簪微微发亮着仿佛镇压着魂魄,可以说下一刻就会元神破碎魂魄尽散。

    时宇一个闪身来到白素身前,一指点在她的眉心,一方面以雄浑的妖力暂时地封住她身上的那些孔洞,避免生命力的持续流失,另一方面也是用自己的元神镇压白素贞的元神,让她一时间不至于元神尽散。伴随着点点金光从白素贞眉心蔓延到全身,白素贞的脸色才渐渐和缓了些许。

    只是时宇依旧眉头紧锁。无论是《皇极惊世书》,还是自身的冥鸦血统,亦或是神族权能,都并不擅长治疗伤势,自己这样做只是治标不治本,虽然自己坚持十天半个月大约也没问题,但不疗伤白素贞迟早还是要魂飞魄散。

    “哥!”一旁的小青见有人冲上前来,还以为有敌来袭,正要鼓动妖力出手,待看清是时宇的脸,登时妖力散去,泪流满面,她带着哭腔抱住时宇的手臂,“哥,你快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白素贞艰难地缓缓睁开眼,嘴角微微翘了翘,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来。

    “别说话,收敛心神,稳住魂魄,归拢妖力。”时宇低喝。

    白素贞唇角带上安心的浅笑,缓缓闭上眼,身体的妖力像老牛拉车一样缓慢地运转起来。

    时宇转向一旁的小青,眸底深处是燃动的漆黑火焰,“是谁?”

    “是那秃驴,那个法海!”小青含着泪大吼。

    “法海……很好,很好……”时宇一边说着“很好”,也没见做什么,四周的岩壁却在瞬间裂出细细密密的断痕,岩洞中无数的石块更是在呼吸之间变成了一地粉末,而一旁小青只觉得面前温文尔雅的兄长似乎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狂暴巨兽,巨大的压迫力让她几乎要窒息。

    听着小青抽噎的话语,时宇渐渐明白了始末。

    那法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游方和尚,佛法高深,法力惊人,秉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无论是对妖、魔、鬼、怪还是魑、魅、魍魉,不问因由,不分善恶,见之必降。他与白素贞为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纵使白素贞曾说自己受过观音点化也依旧不肯相信,不屈不挠地追杀。白素贞倒也不是打不过他,只是曾受到观音菩萨照顾,不愿意伤害佛家之人,便屡屡避绕而行。

    这次法海不知从哪得来一幅观音图,假意遗落,让白素贞捡了去,白素贞敬重菩萨,便将图卷挂在房中奉香礼敬。却不知这观音图另有玄机,这图乃是一件佛宝,只须一心思澄澈之人抄写念诵心经九遍,图上的菩萨座前童子便会显灵除妖。法海显露得道高僧修行,言说有缘,将心经交予许仙,不说其他,单说念诵心经可得佛祖护佑,祈愿成真。许仙一方面见救命恩人白素贞日夜不寐心事重重十分担心,另一方面也听闻白素贞的兄长为救自己出魔窟而断后至今未归心怀愧疚,便拿着心经回房,彻夜抄写诵读,祈求恩人平安。却不想心经念诵起了效用,这边白素贞房中观音图突然绽放佛光,图中童子登时显灵,不由分说便对白素贞出手。白素贞猝不及防,又担心伤及童子束手束脚,竟直接被童子手中念珠打穿妖躯元神,重伤垂死。

    小青勉力带着白素贞逃走,路遇被骚乱惊动的许仙,感知到他身上与观音图同出一源的佛息,气得当场就要出手将他打杀,幸而白素贞及时制止。许仙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羞惭懊悔不已,六神无主乱走间,撞到界栈之中留宿的一名地仙。地仙心善,知晓前因后果,指引他去找寻半仙铁树灵求取千年铁树仙花,以仙息涤荡佛息,以千年铁树元灵精华补足妖躯之缺。只是那铁树之灵千年之前便可得道却从不肯踏出那一步,自有灵智以来更是从未开花,非亲非故,要他答应难如登天。许仙却道,纵便是个陌生人在前,自己有机会也要去救,何况白素贞是自己救命恩人,又确是因为自己而垂死,无心之失也不能当借口,即便再难也须去做,便毅然决然地去了。只是路途崎岖,纵使有身怀些须修为的大胡子一同跟着,往返也需时间,加上那铁树之灵据说脾气古怪,也不知是否能赶得回来。

    时宇面色阴沉地听小青说完,已经隐隐约约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似乎有类似的情节,心里明白这大约就是天道的剧本了。让许仙和小白之间的因果纠缠更深吗……时宇扯了扯嘴角,闭上眼,旋即一个虚幻的身影慢慢在他身旁凝实,赫然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时宇。那个“时宇”对着时宇点点头,随之消失在岩洞之中。

    “哥,那是……”小青问。

    “我的分身。”时宇目露寒光,“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先收个利息。”

    “时宇”出了岩洞,飞到半空中,俯瞰着偌大的界栈,慢慢闭上眼睛,展开妖识。细腻的元神之力追踪着刚刚从白素贞身上感受的佛息从一件件屋舍门前掠过,很快锁定了目标。

    他落到房间门前,一指点出,破除了门上的微型阵法,打开门,正看见一位身披袈裟面容沉肃的和尚打坐冥思,面前摆放着一轴画卷、一个金钵、一把金刚杵,散发着浓浓的禅意佛息。和尚睁开眼,看向时宇,不带讶色语气沉静:“阿弥陀佛,贫僧法海,似与施主素未谋面,不知施主闯入贫僧居所,有何见教?”

    “收账!”“时宇”言简意赅,不待法海说什么,右手前伸隔空一抓,笼罩在那画卷上的佛光立时破碎,画卷随即飞来落入时宇掌中。法海心中大震,霍然起身,死死盯着时宇:“施主这是何意?”能随手破开佛光,可见修为不凡,但自己这双天目,却是完全看不出来人的跟脚,法海不禁警惕起来。

    “时宇”也不答,刷地展开画轴,见画上只有一座莲台以及一名穿着红肚兜的童子,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眼中乌光闪动,手中泛起七彩斑斓的光芒,直直探入画卷之中,就仿佛探入水面,画卷表面荡起涟漪。

    “滚出来!”“时宇”低吼。

    法海看着时宇手中绽放出令人感到窒息的灵压,身躯已然绷紧准备随时出手,却在下一刻愣在了那里,因为他分明看见时宇手中抓一个虚幻的影子从画卷之中,而那个影子是……

    “善财……尊者??!”

    “吾乃观世音尊者座前善财童子,何方妖孽?竟敢如此?!”那虚幻的影子正是那画上莲花座前善财童子的形象,只见他正怒目定睛,浑身散发盈盈佛光,与“时宇”手中的七彩光芒对抗。

    “呵。”“时宇”轻蔑一声笑,手中光芒大作,瞬间击溃佛光,扼住善财童子虚影的喉咙,将他提在半空。说来奇怪,应该是虚影的善财童子此时却像是真正被扼住一般,虚幻的面容显露痛苦之色,挣扎的手足时时有汹涌的法力打在“时宇”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动静。

    “阿弥陀佛,妖孽,速速放手!”法海也不是笨人,见“时宇”直冲善财童子而来,便猜到是与白素贞相关,也不再多话,操起一旁的锡杖径直暴起砸向“时宇”。“时宇”头也不抬,空出的手迎着砸下的锡杖轻轻弹出一指,锡杖和手指接触的瞬间,法海感觉到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从杖上传来,瞬间击溃他的护体法力,他狼狈落地噔噔噔连退几步,哇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好好看着。”“时宇”淡淡说着,手一点一点攥紧,那虚影神情越发的痛苦,虚幻的身影在慢慢地变得更加虚幻。

    “你……不能……吾乃……”

    “我管你是谁。”

    平淡的话语落下,“时宇”骤然紧握,虚影霎时碎成点点微光,眸光闪动,又有点点火焰从那些碎光尘埃上燃烧而已,呼吸之间便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千百万里之外的一处竹林仙境,一名穿着红色肚兜、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童子百无聊赖地坐在莲池边踢着水,嘴里咬着一片竹叶嘟囔着:“菩萨偏心,又是带着木吒去蟠桃宴,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一次啊……洛迦山真是无聊透了,要是能像早前那样被人呼唤意识投影出去多待一阵子就好了……啊,这,这是什么……啊!”

    童子抱着头痛苦地大吼,他清楚感知到识海中的金色元神居中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痕,一阵魂魄撕裂的巨大痛楚袭来,童子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落入池中,道道带着淡淡佛光的鲜血从七窍流出,将池水染得金红。

    这边厢,法海眼见着时宇毫不犹豫将那画卷中寄宿的善财童子一缕元神直接粉碎,惊极怒极的同时,也不禁浑身发冷:如此修为法力,又如此无法无天,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妖,究竟是何来路?

    “时宇”面无表情地转向法海,那一双诡异的纯黑眼眸看得法海紧张不已。气氛正凝滞,“时宇”突然扭头看向天外,扯了扯嘴角,低低笑了一声,“呵,贼老天。”转头看了一眼法海,便背着手从房门走了出去。

    法海无言上前,静静拾起地上残破的画卷,卷上已是空无一物。法海将画卷卷好,方方正正放在桌面,双手合十作礼,口中颂偈:“信愿行具足,佛力必加被。业缘尽了脱,菩提自圆满。阿弥陀佛。”

    言语毕,法海感知中忽然有漫大佛力遮天而来,急忙出门朝天空望去,只见漫天金光,隐隐有佛偈唱响天地,庄严却平和,悠远但响亮,旋即铿锵宏大的法音在天际回响:

    “何人伤我佛弟子!”

    “我!”

    在无数或探究或惊叹的目光中,一道身影虚空生阶,漫步走到空中金光最盛的那片庆云之前,站定,长袍猎猎,眉宇带煞,正是时宇。

    “我干的,不服?连你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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