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大夏朝立世百年,传帝三代不止,后代帝王虽无开国皇帝英明神武,却也能守得国疆令百姓有依,天下太平。
帝位传至当今夏氏峼帝手中,虽其勉力勤政,却终是才智有限,而今的大夏朝,已然非是昔年鼎盛一召令下,万国臣服之象。
且随其年暮,便越发力有不逮,膝下皇子空有高贵血统实则却多平庸。满朝文武过惯太平少有居安思危之患,峼帝便是想要提拔辅政大臣,也恐老臣新君组成乌合,令这大好江山就此败落。
故早早便暗寻能才几番考校,天不负人愿,终觅得一可担辅佐新君,挽大夏日暮西山之况,才德兼备足智多谋,百年难遇的护国之才。并力排众议金批御令点为少阁辅,兼太子太傅。
也因此,朝中暗有传言今上已写下圣旨,只待新帝登基,便擢升其为摄政大臣。
而其也不愧天子看重,入朝五年,为帝出谋,威震八方,为民做主,拔腐提新,与世家权贵分庭抗礼,点寒门贵子登朝入仕,已然彻底立根朝堂。
虽才年二十有六却已受朝堂百姓敬戴,慕其名敬其师者,遍布天下。
上都城,盛昌街,青云巷,
天子御赐,温少阁辅府邸
府主人虽年纪轻轻便已官拜一品,却,由天子御赐,工司部敕造,占地极广的府邸之内,并无奢靡张扬,除按规制应有的屋院人阁,府内布置低调素净,却也更显高雅古韵。
初春的夜风犹带凉意,清幽贵雅墨香浮动的院落内,一身着淡蓝色深衣长袍,背影挺拔清隽的男子,正微仰着头望着星云点缀的夜幕天空背手而立。
除了偶有夜风佛动墨竹青叶的哗沙微响,与质地密薄的衣袍被吹起的布帛猎声,暖光静徜简洁有致的院落内安静得仿若无人。
“哒,”
极轻的异物触地声响起的瞬间,静谧悠雅的院内忽地气息骤变,隐隐的肃杀之气自不被人察觉之处迅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汇聚。
“哒,”
“哒,哒,”
接连响起的异声,以及一道清浅而不曾掩盖的气息声突兀的响起时,一直望着天空的男子终于有了动静,修长俊逸的身姿微转,覆背过腰的墨发随身微动,遇风微澜。
皎洁孤傲的月色下,一张几可与月辉争清的谪仙侧貌缓缓转现。
清冷静邃的眸淡淡看向声响传来之处时,深黑不见底的瞳眸倏地骤紧。却不动声色将突兀出现的来者迅速打量了遍,背在身后的手无声抬起轻轻一动,院内无形紧绷的气氛随之陡然消失。
南榕脚步顿住,握着导盲棍的手猛然一紧,极轻微的侧了头,聚耳凝神间,秋水盈波却少了神采的双眸陡升警戒。
太安静了,
除了有风吹动叶子的沙沙声,再没有任何声音。刚刚还充斥耳中的音乐声,言笑声,以及车轮摩擦地面,发动机轰鸣咆哮的声音仿佛在刹那间突然消失了。
虽目不能视,但南榕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偏离路线。退一步来说,即便是路线走偏了,她也才出了电梯不久,按照她的步数以及速度,也是走不出小区的活动区域的。
除了那些她出事后每次出门几乎都能听到,此前也曾经常见到的人事物发出的大同小异的声音诡异的消失,最怪异的,却是鼻息间随着不属于带着初秋余热的微凉细风佛在脸上,所闻到的独属于竹子散发出来的清香。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却不让人忽视的,一种华贵的,像是熏香,还是什么佛香的味道。
抛开那个让她不太确定的香味不谈,她并没有听到这两日有施工的声音,也没有收到消息,所以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小区里的竹香和竹叶发出的声音,还有与平时略带着的霾气不同,格外干净好似进入生态景区的清新空气,就足以让南榕十分确定她目前所处的地方,绝对不是她不用看便已经摸透了的活动范围。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慌,未有出声询问,而是状似自然的脚步轻转,欲原路返回。只一手按下开关收起了导盲棍假作自己如正常人般握紧在手中,一手按在了手腕上智能手表的急救键,格外敏锐的双耳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留意周遭的动静。
只是她隐隐抱着期望,希望能像方才来时只是一脚遇变,再迅速返回回归正常的预想并没有发生,甚至于她多走了几步也并没有再听到让她熟悉习惯而心安的声音。
在导盲棍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阻挡时,南榕本就急促的心跳更加快了几分,无神的双眸蓦地睁大,呼吸也猛地停滞,
她不死心的又无有方向的左右上下试探了下,可结果还是并未改变,她的面前,真的是一堵墙。
可怎么会,怎么会有墙?
只有这么几步远的距离,南榕绝对不会记错,方才近乎百米的距离前后左右都是没有墙的,而她发现不对,也仅仅是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怎么会有一堵墙在身后凭空出现?
还有这个地方,也安静的格外可怕。
“嘟--”
“你是?”
南榕按下的求救通话无故忙音,还有陡然自身后响起的清淡男声,都让她瞬间慌神紧绷到汗毛竖起,惊恐莫名。
温景州将她方才那番极隐秘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后,才在她乱了气息时,半是无害,半是试探的淡淡出声。
淡漠的眸则锐利如锥般射向与他同时发出声音的不明之物上,待那奇异的蓝光少许闪烁忽然熄灭后,神色如常的看向对面已转过身,衣发怪异,样貌温婉清丽,明眸闪烁强装镇定,却,少了粲然神采的,
女子,还是,精怪?
“不知姑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温和清雅的嗓音再响起时又近了些,南榕不可抑制的后退了步,身后冰凉坚硬的墙壁挡住了她的去路,也让她狂跳的心不由自主短暂停滞了下。
她强迫自己冷静镇定,将心神自无处落定的不安中抽出,凝心分析方才他口中那怪异的言谈用字,左手依旧放在紧急键上尝试,无神的双眸辨寻着声音的方向空空看去,微抿了下唇,轻轻点了下头,礼貌而试探:“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温景州自她腕上不断发出奇怪声音,时明时暗的黑色圈状物上从容自若的收回目光,移到她落在自己身上明有偏差的眼眸上时微妙的定了瞬,
她,看不见。
温润清贵令人极易产生好感的声音缓缓响起:“在下姓温,姑娘可是遇了难事?如若不嫌,在下愿伸以援手。”
不急不缓如清泉流淌的嗓音,极大的安抚了南榕心中的慌乱紧张。但她却并未因他的热心肠而放松警惕,甚至还因他逐渐明了的措辞陡升惊异。
在下,姑娘,这样古风古韵的称呼她常能听到,但那只存在于影视剧中,现实中怎会有人如此自称和敬称的叫法?
再思及方才那极速错乱的怪异,南榕不禁有了丝大胆猜测,可到底她心中所想太过匪夷所思,而她又无法亲眼辨别验证,遂如何她都不敢轻易妄下定论,也不敢轻易轻信。
而她手腕上斥巨资买下,最先进信号最强的智能手表也无缘无故失灵故障,刚才她简单试了几次又无法原路返回,而她想要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只能亲手摸索,和从敌友不明的男人口中试探得知。
所以现在,她只能保持警惕,随机应变。
心中快速思定后,如美玉微瑕微微黯淡的漆黑双眼沉静的在对面声响处落定,唇角微弯,轻声说道:“温,先生,您好,不知这里可是属您的私人领地,我可是无意冒犯了您?”
南榕说的有些慢,她不知眼下究竟是何情况,便只能配合着他说着与他近似又不至明显有异的古言古语。
温景州极淡的勾了下唇,一个女子,警惕之心如此之重倒实属罕见,也确不负她,与众不同的出现。
“此处确是我的私宅偏院,冒犯倒是无,只是好奇姑娘是何时,如何入得我的家中?”
南榕瞬间意会到他言下之意是并不知她是如何,和何时到的这里。而他的有问必答,非但不曾让她放松警惕,甚而反提了心上来。
他在撒谎,
就算不能确定他话中所谓宅邸的真假,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应该一直就在这里,从他出声到现在,她只听到了他突然靠近走来的轻微脚步声,而没有听到他从何处来到这里的脚步声,
当然,也或许他虽在这里,却并未留意这边,真的未看到自己是如何出现的?
温景州轻易便从她脸上观出她心中所想,但他并无再开口解释之意,即便她知道他语中有诈,她没有施能离开,亦或是无法施能,那么,都只能选择信他。
“观姑娘应是有所不便,若不嫌弃,今夜可先在此地休息,待明日我便派人送你还家。”
南榕轻轻眨了眨眼,缓缓颌首:“多谢温先生体谅,那就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