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朦胧中, 她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
“是醉了么？”
“是醉了吧。”
“诶，这么安静啊, 比斯比你吃甜食时安静多了。”
“露比你是不是欠揍！”
似乎有谁吵起来了，只是李月昙却提不起一点精神去劝架。只是觉得自己被谁扶了起来，然后放到了一处带着暖意又毛茸茸的毯子上，晃晃悠悠的被带走了。非常平稳的毯子，她躺在上面，就仿佛躺在云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意识也跟着更加模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的午夜了。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 照亮了那个坐在窗边的身影。
说话的同时，少女去起身去桌边拿起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水户倒了杯水：“您醒啦，我给您倒杯水吧。”
“谢谢。”
女人接过水杯。
入手的是温度刚好的蜂蜜柠檬水，一入口就知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真奇怪, 明明是没有见过的人。
为什么却会这么熟悉呢？
并非是容貌上的熟悉，而是说习惯、还有感觉——就好像她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很久一样。
这些微小的事情, 绝非纸面资料或者一两天的相处可以得到的。
侧坐在床边，双手抱着杯子的女人盯着杯子里黑乎乎的水面, 突然轻轻地开口。
“我本来也应该有一个孩子的。”
阿缘没有回应,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又用极轻的, 像是随时可能被夜风吹散似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那个孩子……没能生下来。”
容貌明艳, 总是沉稳自信的李月昙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
“是我太要强了。明明大家都叮嘱了要小心一点，我却总觉得我身体足够强健，就算怀孕也不会影响工作而继续奔波，甚至还不止一次的参与到战斗当中。”
不是李月昙自夸，但她的身体却是非常强健，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手上的时候也随着她的不断强大而越来越少。再加上得知怀孕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妊娠反应，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足够强大，所以没有关系。
虽然强大跟性别并无关系，但作为‘女性’路总会更难走一些。所以她从不放松，不敢有一刻懈怠。
反正还早，再多做两个月也没关系。
反正五六个月已经很稳定了，下个月再开始休息也没关系。
反正……
一次又一次的推迟，一次又一次的忽视，最终导致了那个结局。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明月，思绪却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天。
得知自己失去了孩子的那一天。
那个曾经跟她分享过心跳，乖巧的不曾给她造成困扰的孩子，就那样静静的离开了。甚至没能挣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样子。
巨大的懊悔和痛苦将她淹没，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魔法无比强大，但再强大的魔法，也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生命。或许有办法能维持‘存在’，但那并非是真正的‘活着’。
“虽然姐姐安慰我这不是我的错，那个孩子跟我们的缘分本身就很浅，浅到很难支撑她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从开始就安心养胎，也很难留下她。”
“但是……”
“要是我能更小心一些，要是我当初能更重视一些，是不是就有机会能补上这一份欠缺的缘分了呢？”
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好。总归是有机会，而不是向现在这样，被她白白错过。
李月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陌生的女孩子面前提起这件事。
也许是它压在心底太久，她早就想要对某个人倾述。又或者因为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太过亲切，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想对她说话。
这件事就像是一道已经化脓的伤痕，深深地横在她心底。
无比疼痛，无比痛苦，可李月昙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它愈合，或者求得谁的谅解。
因为这是她的罪。若是她就这样原谅了自己，那还有谁会记得那个连一眼都没能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呢？
“那孩子，一定会憎恨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糟糕母亲吧。”
“不，她一定没有这样想。”
阿缘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温柔的捧住了她的脸颊，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没能降生到这个世界，遇到最好的妈妈，她也一定很遗憾。”
“我并不是个好母亲。”
“但对我来说，却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嗯？
李月昙愣了一下，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阵莫名的困意就将她所笼罩。
明明觉得听得了什么非常在意的话，但无法抵抗的困意却将整个人笼罩。眼皮越来越沉，视野和意识一起变得模糊起来。
“不对……”
她想说话，想对面前的少女发出警告，却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就彻底坠入了黑暗。
阿缘接住她手中滑落的杯子，然后扶着人好好地躺到了床上，再给人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转头看向窗外。
“是‘睡’牌啊。”有过一次跟小樱还有小狼一起收服库洛牌经验的她很轻易的就判断出了这份让人无法控制陷入沉睡的魔力的来源。
“看来这个世界的两人晚上也很忙碌呢。”
她轻笑了一声，然后俯身在沉睡的女人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做个好梦吧，妈妈……不，李月昙小姐。”
李月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让人留恋的梦幻。
梦里她真正成为了一位母亲，陪着那个小小的孩子长大，就像是大多数母亲那样，时而温柔，时而严厉的陪伴着她。看着她小小的一团，成长为可以反过来照顾她的可靠少女。
并没有太多特殊的经历，也不是什么波澜壮阔，值得各种的事情。却足以让她感动到落下眼泪。
虽然生在有些特殊的家庭中，但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孩子有多么的出众，也不需要她能做出什么光宗耀祖的大事，只要他能照顾好自己，用过油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能找到办法好好地走出来就好的力量就好。
就算是母亲，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更何况自己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真的可以解决是世界上的所有问题。
所以她希望这孩子拥有这样的能力，
不是魔法，也无关资质，这是一种可以靠后天的努力去获得的力量。
再醒来的时候，李月昙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直到醒来都仍然让人想要微笑的美梦。而且也许是因为美梦带来的愉快，就连一直以来沉重的心情都好像松快了许多。
就像是卸下了某种看不见的负担一样。
而直接结果就是，她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一些。待人接事上，也少了几分拘谨客套，而多了些随意和关心。
尤其是对阿缘这个从一开始就很面善，而且很合拍的少女。
而最直白的表现就是。
阿缘不能睡懒觉了。
就像大部分见不得孩子睡懒觉荒废大好时光的家长一样，她到了早上都会特地去掀被子把阿缘叫起来吃早餐。
就算自己很忙也不忘关照她，偶尔还会觉得她在家无所事事的时间太长，还会专门把人轰出门走走，哪怕不做什么，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比如这一天。
“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妈都是亲妈啊。”
看着周围上班上学的人群，很久没有这么勤快早起的阿缘长舒短叹道。
“我其实也不是非睡懒觉不可，只是难得放假不用工作，想多休息一下不是人之常情么。”
陪她出门的宇智波斑安静的听着她的抱怨。此时他很清楚，对方其实并不是真的在埋怨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发发牢骚。所以他选择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小鸟回不去了怎么办啊……”
就在他们路过公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小女孩儿焦急的声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幼儿园制服的女孩儿正双手捧着什么，在树下焦虑的转圈圈。
靠近了才能看到，她手里捧着一只叫声微弱的雏鸟。
这个位置再加上这么小，大概就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吧。
看小女孩儿似乎想自己爬树的样子，阿缘赶紧拉了下身旁的宇智波斑。
“要不你帮她把小鸟送到树上的鸟窝里吧。”
虽然这老树挺高的，但再怎么高也不会难为到忍者吧？
宇智波斑点了下头，然后从小女孩儿手上接过了小鸟。
“我帮你把它送上去。”
在现代人看来高耸的树枝，对宇智波斑来说却只是举手之劳的程度。
“真的么？谢谢您！”
小女孩儿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大人接过自己手里的小鸟，然后像是电视剧里的英雄那样，刷的一下就站到了高处的树枝上，然后将小鸟放回了鸟窝里。
心愿一了，小女孩儿就颠颠的跑去上学了。
而日完成了日行一善工作的宇智波斑也准备从树上跳下来了。然而还没等他行动，就听到一声大喝：
“你想干什么？别冲动！”
接着就是一个穿着巡警制服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停车赶了过来，因为太过焦急，跑来的路上还踉跄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立刻稳住了身形，阿缘都差点要去扶他了。
他焦急的看着树上的男人：“有什么事好好说，总能想办法解决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阿缘：“……噗”
宇智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