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奏
天都，王家后院。
“行殇大人，请用茶。”
王家家主是个大腹便便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头，因为养尊处优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了不少，但怎么着也有六十岁了。此时他挂着讨好的笑容，弯腰屈膝向主位上的人敬茶。
“放着吧。”
那人一身青衣，浑身打扮和司竹青一致，但又与司竹青长相完全不同。
他嘴唇极薄没有血色，肌肤白中透着灰，如同死人的肤色一般，狭长的眼中露出猩红色的瞳仁，额上一抹扭曲繁复的黑色魔印，虽然五官称得上俊秀但总是有些阴森可怖。
此时他正轻蔑地看着王家家主。
“令爱如何了？”
王家家主咧嘴一笑，态度又恭敬讨好了几分。
“小女自然是极好，有大人出马修复灵根如何不好？昨日已经醒来说想当面感谢大人。”
家主说罢朝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会意恭敬地退出凉亭。
“那件事办得如何？”
司竹青，不，此时应该是行殇，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其上的茶叶，漫不经心问。
“大人的吩咐自然是办好了，仙盟那边已经同意。”家主邀功一般脊背更弯了几分。
“嗯，待魔尊成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区区人皇而已，自然给得了。”
行殇嘴上这般道，嘴角却挂起一抹冷笑，看着王家家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猪狗一样的东西。
此时一个妙龄女子娉娉袅袅踏入亭中，手上端着一壶酒，朝着行殇盈盈一拜。
“小女子初晴见过大人。”
“大人，小女曾言大人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您看……”王家家主讨好道，朝一旁的女儿使了个眼色。
“哦？”行殇放下茶杯，终于瞧了一眼眼前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月白衣裙，外衫极薄隐隐约约能瞧得清楚里头婀娜身姿。
不知为何，行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月白衣裳明媚少女的模样。
王初晴见行殇盯着她，心中一喜，以为他是被她吸引住了，轻挪莲步走到男子身边，为他斟酒送到嘴边。
“大人，请喝酒。”
行殇回神，瞧见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便心生厌恶，但还是张嘴饮下。
王家家主与周围侍从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后院水榭亭中只余他们两人。
行殇手指一抬，眼前女子的脸便变作了他心中少女的模样。
眼前的“璃鲤”正含情脉脉盯着他，行殇心中一荡，伸手将女子拉入怀中，惹来王初晴一阵娇呼。
“大人好坏……”
是和璃鲤完全不同的声音，行殇面色一冷打断她。
“不许讲话。”
王初晴心中又惧又怨，赶紧闭上了嘴，她紧咬着嘴唇，心中的恨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两年前将她灵根筋脉寸寸毁坏的那两人她一辈子都记得住，待她成为行殇大人的侍妾，定要吹枕头风让整个问方宗付出代价，特别是那个叫沈璃璃的女弟子，居然勾得顾青和师兄都对她另眼相待。
可恶可恨！她一定要将她抓来，一刀一刀毁了她那张狐媚脸。
女子不再出声，行殇满意了，沉醉在那张与心中人一模一样的容颜当中。
他一手扣住女子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动作霸道而热烈，几乎要将眼前女子活活吞没。
桌上的果盘茶盏被拂落在地，摔得粉碎，惊走了一池鱼儿，很快亭中就隐隐传出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娇鸣。
落在地上的衣帛垂在亭子边缘随风晃动，衣帛不能反抗，只能承受着风的纠缠，扬得越来越高，最终无力落下沾惹了池水。
情至浓时，男子半瞌着眼欣赏那张变幻出来的酡红小脸蹙眉忍耐的模样。
“璃璃……”
他低声自语，此时此刻只当那是她，不禁又凶狠了几分。
王初晴自然听到了，但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卷入更加剧烈的狂风骤雨之中。
“家主，小姐成事了。”
王家主屋之中，侍从在家主耳畔道。
家主那张肥头大耳的老脸笑起来皱成了一团。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只要和行殇大人攀上了姻亲，以后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枕头风的事情，整个修仙界都是我王家的囊中之物。”
“小的先恭喜家主了。”
＊
“仙盟大比居然提前开了？”
璃鲤惊掉了手里的红豆糕，幸好秦乔一手疾眼快接住了。
“是的，仙盟掌使突然传的令，原本师尊是打算等开了春举办一次宗内试武再确定仙盟大比的人选，如今内门百岁以下未参加过的弟子只余十几人，只能都去。”
“为何突然提前？”璃鲤心中不安，一切都太不寻常，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将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嗯……好像是世家那边请求的吧？世家也会派人来参加，和宗派弟子一同竞争。”秦乔一将红豆糕丢进嘴里。
原来江逸回摘花楼准备一个月后就举办的仙盟大比了，怪不得今天秦乔一眼下的黑青明显好了许多。
“世家？”
璃鲤疑惑地抠抠脑壳，原小说中的世家好像默默无闻的样子，提都没有提到过，现在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就是天都那群世家呗，以王家为首，其余的便是褚家林家和瞿家。”
秦乔一轻蔑道，她是十分瞧不起那些利益至上遇事畏畏缩缩的天都世家的。
璃鲤惊得张圆了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林家？”
她瞟了瞟坐在云澜身边安静如鸡的林琼。
“是林琼的那个林吗？”
林琼听闻后点点头。
“我家从前确实是林家旁支，但只有嫡系才得林家尊荣，旁支不过是当牛做马的罢了。”说到这里他微微哽咽了一会。
“我爹挖灵石矿矿难死了，主家就将我们一家赶出了天都。”
其余三人皆沉默了。
似乎感觉到因为自己的话让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林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我已经修炼到金丹期，比那些个林氏嫡系强多了，他们现在求着我回去我都不回去。”
“你放心，这次仙盟大比师姐帮你将林家的都胖揍一顿。”秦乔一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个话题很快就在三人的嘻嘻哈哈中过去了，又说了一会秦乔一处理宗门事务听到的别派八卦，秦林两人才一同告辞离去。
此时已经黄昏，云澜去厨房端了两碗长寿面出来。
“今日是我生辰，可我却不知你生辰是哪日，只能私自安排一同庆祝。”
他这样说，取出一只锦盒递给璃鲤。
“哎？”璃鲤惊喜又惊讶，她知晓今日是云澜生辰，却不知他会给她准备礼物。
打开锦盒，里头是一罐口脂，质地匀细散发着清淡优雅的香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便宜，只是嘛……
涂在手上居然是死亡荧光粉！
罢了，再怎么着也是一番心意，璃鲤只能昧着良心道。
“谢谢师兄，我很喜欢。”
云澜虽然觉得她表情有些奇怪，但又不清楚其中门道，他只知道那珍宝阁老板是这样说的——“本店卖得最好的口脂，您看这个颜色俏不俏？买回去姑娘家都得感动哭。”
感动到哭肯定不至于，想必她是感动的吧？
璃鲤收起口脂，也拿出她准备的礼物小盒子。
“师兄生辰喜乐。”
盒子里是一条剑穗，深蓝色的，串着两枚红琉璃珠子和一块锦鲤白玉佩，手工并不算特别精致，看得出是她自己编的。
云澜勾起一抹笑意，当时就挂在了剑上。
璃鲤心里怦怦直跳，明明看很久了，可瞧见云澜笑还是会被蛊到，色令智昏啊！
少女与男子双双坐在无其他人打扰的庭院之中，闲看夕阳鹤归。
氛围很到位，璃鲤莫名觉得现在的感觉很像小说男女主要告白的那一章，她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地一声比一声快了。
等了许久，终于身旁的男子开了口。
“师妹……”
“长寿面再不吃要凉了。”
璃鲤简直要心梗，面凉不凉她不知道，她心里挺凉的。
暗自懊恼，她在想什么？明明早就清楚云澜不曾对她动心。
“嗯。”
她慌忙应下，拿起筷子埋头吃面。
＊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离仙盟大比只余几天了。
掌门和众位长老带着十几名弟子计划今日搭飞舟出发。
“璃璃姑娘，许久不见。”
司竹青突然出现在璃鲤面前。
“司长老，您回来啦？也去天都？”
弟子们要在大门口集合等待，主峰难得的没有下雪，璃鲤和云澜来得早，还没有几个弟子到，到一会后璃鲤发现自己落了一包吃食没有拿，云澜无奈只能让她等着自己去取。
这会儿就只璃鲤一个人在这。
“是啊，昨日便回了，要作宗门的预备医修，以防有弟子受伤。”
男子仍然温和有礼，但今日璃鲤莫名觉得他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仿佛自己被什么阴森粘稠的目光盯上了的感觉。
她甩甩头，再看司竹青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许是这些天她太警觉了，看谁都觉得危险。
“璃璃姑娘看起来这些天都没有睡好，这是清心丹，睡前服用即可。”
司竹青递给她一瓶丹药，又耐心劝道。“丹药毕竟只是辅疗，还需自己放下心事才行。”
璃鲤接过丹药称谢，司竹青于她来说亦师亦友，她还是很敬重他的。
“司长老。”
云澜的冰冷的声音从璃鲤身后传来，他一落地便将璃鲤拉至自己身后，一双凤眼警惕地盯着司竹青。
“云小友也来得那么早？”
“和师妹一同来的，只是帮她回去取些东西。”
司竹青浅笑，没有接他这话，而是看向璃鲤语气有些无奈和她道。
“璃璃姑娘还是这般爱落下东西，往日都是我帮你拿，如今又得劳烦你师兄。”
云澜神色更加不悦了几分。
“从前麻烦司长老了，师妹不懂事，还请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璃璃姑娘的事情怎么能叫麻烦呢？”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璃鲤丢三落四的毛病拎出来鞭尸了好几遍，这下周围的同门都知道她爱丢三落四了。
璃鲤仿佛被架在火上烤，真的想跪下来求求这两位大哥能不能别说了。
“停停停！”
璃鲤拉过云澜，冲司竹青尴尬地笑笑。
“司长老，我师兄他今天上火，您别和他计较。”
说罢扯着云澜走开了。
云澜心中酸涩无比，认为她是在维护司竹青。
气愤之下拿出灵山卷，灵光一闪两人消失在原地，带着璃鲤进了卷中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