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
于瑶自小就知道两件事，一件是自己长得好看，一件是比起妹妹，爹娘更疼爱自己。
家中并不富裕，但有什么吃的、用的都是先紧着于瑶，有多的才会轮到妹妹。
那时于瑶天真的以为爹娘是更喜欢她才会这么偏心，因此还觉得很对不起妹妹，总会将爹娘给的好东西偷偷分给妹妹，可是长大后她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美貌，她十五岁一到就有很多人上门提亲。婚姻大事本来就是听父母之命，反正女子总要嫁人，再加上爹娘如此爱惜自己，定会为自己找一个好夫婿。出于这样的念头，于瑶并没有特别关心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直到有一日她偷听到爹娘谈话，谈话的内容就是那些向她提亲的人，于瑶听爹娘话语之间好像只在意提亲之人的家境，并不在意其品性。
于瑶感觉不对，爹娘希望她嫁个家境殷实的人家她能理解，毕竟这样她不用吃太多苦，也可以帮衬一下家里。
可再怎么样也还是要看一下人品和性格吧，若她要嫁的人品行不端日后岂不是受罪？
于瑶以为是爹娘忽略了这个问题，事后还委婉的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她的夫婿不一定要多富裕，但人品必须要过关。
爹娘却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最后居然将她许给了孙家，不是嫁给孙家少爷，而是嫁给大自己二十多岁的孙老爷。
孙老爷的年纪比她爹都大，爹娘之所以把她嫁过去，就是因为孙家有钱，孙家给的聘礼最多。
于瑶当然不愿意，最开始爹娘还好言相劝，后来耐心没了，就直接拿养育之恩要挟她，说家里养她十几年，是该轮到她报答的时候了。孙家给的聘礼足够他们夫妻俩富足的过完这辈子，只要她嫁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就算她报了，不嫁就是不孝。
当各种难听的话从爹娘嘴里说出来，于瑶终于意识到过往的那些疼爱恐怕不是出于真心，只是因为她有价值罢了。
看透这一切的于瑶最终还是同意嫁给孙老爷，既然爹娘养她十几年就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那她就成全他们，只是这份亲情终究是淡了。
于瑶做好了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准备，以为这就是她人生中最惨的事了，没想到很快就有了更惨的。
她被人迷晕带走，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对她不轨，但她无力挣扎，等她彻底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身边没有其他人，衣服也被撕破了。
她怕极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事后于瑶想要报官，她知道毁她清白的人是县令的侄子李将石，她天生对气味敏感，那晚她虽没看见李将石的脸，却闻出了他的味道。
李将石也求娶过她，只是因为聘礼给的没有孙家多被爹娘拒了。
没想到他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这等卑鄙下流的人于瑶自然不能放过，但报官一事遭到了爹娘的反对。
且不说那是县令的侄子，他们平头百姓未必告的赢，报官就意味着把事情闹大，也等于将她失去贞洁的事昭告天下，只关心她卖得好不好的爹娘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事情不是他们想瞒就瞒得了的，她跑回家的时候不慎被人瞧见了，在于瑶和爹娘争论要不要报官的时候，她衣衫不整跑回家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青阳县。
孙家闻讯而来，原本说好的聘礼少了大半，聘妻也改为纳妾。爹娘心中不舍，却也因为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不得不答应。
如此爹娘更不肯让她报官，生怕她把自己折腾的嫁不出去。
之后的日子就是被锁在房中待嫁，于瑶心中苦闷却也无力改变。
后来她也看开了，她这样名声尽失的女人能嫁已是不错，管他为妻还是为妾呢，总好过待在家里对着这样的父母。
更何况孙家富庶有名望，孙老爷听说了她的事还愿意娶她进门，说明他很喜欢自己这张脸，只要自己嫁过去之后费些心思应该不难得到孙老爷的怜惜，纵使为人妾室，至少吃穿不愁。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卑微的期盼都会落空，她爹娘竟想要她的命，理由是她耽误了妹妹出嫁。
妹妹的容貌虽不及自己，但在青阳县也算上等，能攀上个有钱人家也不稀奇，于瑶虽不知要娶妹妹的是谁，但那人给的一定比孙家多，所以她的亲生爹娘才会说出让她去死这种话，就连妹妹也暗示她自尽以全清白。
于瑶当然不会去死，她想活着，只要还有命在她就有熬出头的希望。
可爹娘不肯放弃。
那晚张青来之前，正好是家人彻底失去耐心准备对她下手之时。
于瑶以为她终究还是要殒命了，变故却来得突然，爹娘和妹妹竟死于闯入家中的张青之手。
或许是这段时间被家人寒了心，他们的死并没有让于瑶多悲伤，她只知道那个闯进自己家里的人既然敢杀了自己爹娘和妹妹，定然也不会放过她。
她必须要想办法活下来！
于瑶想来人是个男人，或许自己的容貌可以利用一下。所以当张青打开她的房门后，她就演了一出戏。
她告诉张青自己是有个被家人迫害的可怜女子，早已对他们怀恨在心，巴不得他们早死，而张青救她于水火，还帮自己杀了冷血无情的亲人，她视张青为恩人，愿意做任何事报答他。
她也不知道张青信了没信，只是他到底没有立即杀她，还问她会不会报官。
于瑶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报官，张青却说只有死人他才放心。
张青说这话时带给她的恐惧于瑶现在都还记得，她知道自己只要说错一句就会死在张青手里。
危急之下她主动提出和张青一起走，留她在身边看着她，自然就不用担心她会报官。
张青同意之后于瑶才确认自己的命暂时保住了。
于瑶看着张青放火把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家烧了，来不及惆怅，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要如何脱身。
然后她对张青有深情剖白了一番，说自己以后都会陪着他，只是她还有一个仇人未死，若留他在世自己心中的恨难消。
于瑶希望张青能把李将石杀死，他自己最好也因为杀了县令的侄子被抓，这样她就能自由了。
可惜张青比她以为的更厉害、更聪明，他是杀了李将石，可也全身而退。
于瑶算盘落空，只好继续同张青虚与委蛇。
接下来是于瑶有生以来最黑暗的四个月，不仅被困于山林之中，还要整日忍受张青的虐待。
张青也不知有什么怪癖，好的时候会对她好言好语，坏的时候简直不是人，她身上的伤根本就没断过，生病发热也只能熬着。
这片山林有多危险，于瑶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凭她自己根本走不出去，只能靠张青。
所以不论张青如何对她，她始终笑脸相对、体贴入微，扮演好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子，只要能哄得张青带她出去，她就有逃跑的机会。
可是这样过了三个月，于瑶没等到张青带她出去，却等到张青带了一个妙龄女子回来。
从张青对自己的种种行为里不难看出他是个好色之人，带这样一个女子回来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不忍心旁的女子毁在张青手里，就以嫉妒为由阻止他，却被他打了一顿丢到山洞外面。
于瑶这时才知道她过去三个月做的都是无用功，她根本没办法阻止张青做任何事。
那个女子中途突然醒了过来，拼命挣扎时打到了张青的脸，张青气急之下把她掐晕也拖出了山洞。于瑶看到那女子脖子上深深的掐痕，就知道张青下了多大的狠手。
令于瑶更加想不到的是，就因为那女子打到了张青，张青就要活埋了她！
于瑶没办法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情急之下只能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救她。
她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对张青说，这个女子竟然敢伤他，如此不识好歹的人可不能死得太痛快，她有更好的办法折磨她。
张青果然来了兴趣，问她是什么办法。于瑶就以自己为例，讲述女子失去贞洁后会有多痛苦，在亲人的冷眼和外人的风言风语中受尽屈辱，到时不用张青动手，那女子也是活不下去的。
反正山洞中黑暗，那女子也未看见张青的脸，放走也无大碍。
张青被她说得心动，果然放那女子离开。
于瑶当时还松了口气，想着好歹命是保住了。
但她低估了张青的歹毒程度。
他竟是将那女子扒光了丢在街上！让街上的人都看见了那女子赤身裸体的模样！
同为女子，于瑶根本不敢想象那女子醒来会是何等反应，她当即就有预感，那女子可能真的活不成了。
果不其然，那女子回家后就撞墙自尽了。于瑶还是在她死后才从张青口中得知她叫陈恬。
张青和她说起陈恬的死讯时很高兴，还夸了她，说多亏她的提议，让他知道原来比起折磨女人的身体折磨女人的精神更有意思。
于瑶当时恨不得张青立刻去死，却还要笑着对他说：那当然。
她不知道张青究竟为什么对女子有这么大的恨意，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目的变了。
长久以来被自己压制的恨意因陈恬的死而爆发，于瑶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仅没能改变陈恬的结局，还让她死前多受了一番羞辱。
于瑶不再想着让张青带自己离开这里，而是想着如何要张青的命！
她起了这样的念头，但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她与张青实力悬殊，杀他谈何容易。
好在这时老天终于帮了她一回，她发现山洞前面野草中竟然混着另外一种特殊无味的野草。
于瑶不知道这种野草的名字，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效果，只记得它曾经吃死过人。于瑶幼时青阳县也闹过饥荒，饿着肚子的难民连野草也不会放过，这种草少吃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于瑶曾亲眼所见有一名老者在吃了大量这种野草后直接暴毙。
之所以能轻易辨认出这种草和寻常野草的区别，靠的还是她那异于常人的嗅觉。于瑶发现这种野草之后，就开始把它捣出的汁液加入张青每日的饭食当中，想要药死他。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明明加了很多，张青还是活得好好的。
不仅如此，张青害的女子也越来越多，他还把那些女子的衣物留下当作战利品。
张青囚禁自己三个月才抓了下一个人，如今却像是来了劲头，没几天就要再选一个女子。
全因为她。
于瑶悔不当初。
她活在愧疚和悔恨中，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眼就仿佛能看见那些女子控诉的眼神。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张青开始出现头晕、胸闷的症状，这让于瑶重新有了信心，或许只是因为剂量不够，毕竟张青正值壮年，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就可能要了张青的命。
然而今天，她在山洞里等到了叶唯等人。
这样也好，张青虽然没死在她手里，但被官府捉拿归案，总逃不了一个死。
至于林致说的命不久矣，于瑶并不太在意，她早就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原本还打算逃出生天之后找机会好好养养，后来也不惦记了，在过去的二十天里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张青死，所以只要能等到张青行刑，于瑶就心满意足了。
客房内，听完于瑶所言的叶唯和林致百感交集，相视无言。
客房外，被展昭和白玉堂陪同的周迎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