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单独相处
韩瑜一死这个案子算是结了，只可惜关于玄门的线索也断了，叶唯本来还想从韩瑜嘴里知道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找上这个杀手组织的，现在也不可能了。
那个杨通判抵死不承认和韩瑜有勾结，叶唯他们也没有证据，不过想来杨通判和这件事关系也不大，韩瑜不可能放心让别人知道他做的事，最多就是让杨通判拖叶唯他们的破案进度，所以最后就由新来的济州知府以办事不利的名头对他稍作惩戒。
王文昭决定回郑州老家为家人守孝，也静下心来钻研学业，待来日继续科考，明哲则和他一起回去。
说来也奇怪，王文昭之前说过明哲是尊了师命才不敢随意出山的，但现在突然就能离开了，而且明哲还动不动就盯着叶唯瞧，搞得他心里毛毛的，以为明哲看出了什么。
后来明哲什么也没说就和王文昭走了，叶唯还松了口气。
事情都解决完了，叶唯和展昭也启程回京，因为叶唯身上有伤，再加上案子已经了结，所以回程的时候没有那么赶，路上的饮食和住宿条件也都好了很多。
不过今日路上突然下雨，两人为了躲雨耽误了好些功夫，天黑之前赶不到客栈了，所以只好在荒郊野岭过一夜。
好在他们寻到一处破庙落脚，要不外面被雨淋过后到处潮湿，实在不适合过夜。
庙里的角落散着几根朽木，展昭又在林中找了些没有那么潮湿的树枝，凑了个木堆，一番折腾后就点着了。
燃烧的火堆带来了热量，驱散了部分雨夜的阴凉。
展昭身上有带着水和面饼，晚饭本来也可以对付一下，可是他还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就拎着一只野鸡，那野鸡已经被开膛皮肚，拔干净了毛，一看便知是已经处理过了的。
“展大人，你回来啦——”
叶唯见他去的时间不长，鸡处理的也干净，看来是做惯了的，但他们去济州的路上都是啃干粮的，没见他做这些改善伙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毕竟因为的他伤展昭连行程都放慢了，说不定这只鸡就是为了给他补补呢。
不过也可能是叶唯自作多情，人家就是单纯的觉得现在不赶时间。
展昭对着叶唯点了点头：“回来了。”然后就走到叶唯旁边坐下。
地上早就铺好了一块布，是叶唯的外袍，这人出门还是比较讲究的，特意多备了衣服，露宿的时候刚好可以做铺盖，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展昭已经习惯了。
“这只鸡还挺大的，应该够我们两个人吃了。”叶唯瞅了瞅那只鸡，对展昭说：“要不我来烤？”
“不用，我来便好。”展昭温声道：“你若累了，便靠着歇一歇，好了便叫你。”
既然他这么说，叶唯也没客气，直接放手让他去弄，看着展昭拿出一个小盐罐，然后熟练的把鸡穿起来，架在火上烤，叶唯很放心。
自从展昭冒着生命危险跳下山崖救他以后，叶唯在他面前就更放松了。
叶唯知道，展昭这人本来就是侠骨仁心，就算那天掉下山崖的是别人，展昭可能也会救，但毕竟被救的人是他，如果那夜展昭没来，就算自己也能下去，至少也要在半山腰上捱一夜。
展昭的到来把他从黑暗的环境里拖出来，叶唯没法不感激，但也不仅仅是感激，还有一些敬佩，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更想亲近展昭。
以前叶唯只把展昭当同僚当搭档，现在他觉得他们应该能做朋友。
叶唯靠在柱子上，眼睛看着正在烤着的鸡，心里想着要不要和展昭聊一聊，聊的话要聊些什么？
或许是这几天下来真的有些累了，叶唯想着想着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展昭不禁往旁边看过去，只见叶唯靠在柱子上，头微微仰着，双眼也阖上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的确累坏了。
展昭看着叶唯略带倦色却依旧精致的面容，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叶唯这个人其实很奇怪，明明只有十六岁，可办起案子给他的感觉却十分老道，之前的儿童失踪案就不说了，要不是叶唯，大家都未必会注意到那个案子。
这一次的案子也是，要是没有叶唯，他凭借王公子手里的证据最后也能查到真相，但绝对要多费些时间，而时间一旦拖得久了，韩瑜那边难保不做什么动作，那他想要破案就会有许多波折。
聪明，稳重，果决，也不知道叶家是怎么培养出这样的孩子的。
展昭不是没见过其他十六七岁武艺高强，一心除暴安良的少年，完全不是叶唯这个样子。
叶唯会关照生活困苦的陆枫祖孙，原本娇生惯养却还是愿意为了案子拼命赶路，风餐露宿也没有怨言，危难之际还是会出手救人，哪怕因此而坠崖也没有半点后悔，受伤脱险后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案子。
他从来没把惩恶扬善挂在嘴边，但却实实在在的在做。
那天将他从崖上背下来后，他还谢过自己的救命之恩，其实展昭知道，叶唯既然保持着清醒，那么就算自己没去救，天一亮他也能自己下来。
而且要不是叶唯掉落悬崖之前的那一剑，他也没办法那么轻易的脱身。
这个所谓的救命之恩，展昭本就觉得受之有愧，偏偏叶唯瞧着是放在了心上，这两日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不同，更随意也更亲近了些。
展昭正盯着叶唯瞧，突然发现叶唯的头往他这边歪了歪，看着好像是要往这边倒，展昭离他的距离算近，但是叶唯要了倒了还是靠不到他身上的。
所以这一倒叶唯不就醒了？展昭心道：坏了！然后人就往叶唯那边挪了挪，想着不管怎么样，倒在他肩上总比倒地上强。
没想到叶唯头虽然歪着，但身体并没有要倒的样子，展昭也缓过劲来，觉得有些好笑，倒在地上会醒，难道倒在他身上就不会醒了吗？
叶唯向来觉浅，怕是碰到他就要醒，自己想什么呢！
展昭笑完忍不住又看了看他，发现叶唯的头还有继续歪的趋势，若是再往下低一低便要靠在他左肩上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有些紧张，从左肩开始整个人都开始慢慢僵硬，叶唯的头越来越低，眼看马上就要靠在他肩上了。
展昭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叶唯竟然停住了！
只见叶唯直回脑袋，吸了吸鼻子，然后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懒懒地说道：“什么东西糊了？”
展昭陡然提起的心又陡然落下，一时又些反应不过来叶唯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软，而且和他平时的声音有些不太一样。
叶唯没听到展昭的回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探着头又吸了两下鼻子。
他的动作让展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叶唯刚才说了什么以后，就赶紧把手里的烤鸡翻了个。
烤鸡的那一面黑乎乎一片，这时候展昭也后知后觉地闻到了糊味，看着烤糊的鸡，他有些尴尬。
叶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不过他没睡死，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烤糊的味道，就醒了过来。
醒来一看果不其然，鸡烤糊了。
叶唯有点无语，他本来看展昭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还很放心来着，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翻车了。
糊了那么一大片，也不知道多久没翻面，就这样，刚才他自告奋勇的时候展昭还敢拒绝他呢！
“展大人，展大侠，鸡不是这样烤的——”叶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手伸到展昭的手旁边：“给我吧。”
展昭有些难为情，他当然知道鸡不是这样烤的，但他忘记给鸡翻个的缘由没法告诉叶唯，所以只能认了，他在叶唯戏谑的目光下把手中的木棍递过去。
难得看到展昭不好意思的样子，脸上装作若无其事，耳根已经泛红，叶唯觉得有意思极了，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压住要上扬的嘴角。
叶唯拿出一把小刀，把鸡表面烤糊的那一层割掉，然后继续烤。
两个人一起坐着，不说话就很奇怪，于是叶唯开始找话题和展昭聊天：“展大人不上值的时候一般都做什么？”
“一般都是待在府中，偶尔会陪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出去逛逛，或是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一起吃酒。”展昭仔细回道，说完还对叶唯也发出邀请：“下次也叫你一起。”
“叫我一起？”叶唯迟疑了一下后应道：“好啊。”
叶唯迟疑的那一下展昭看在眼里，他疑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叶唯摇摇头：“只是我酒量不好，怕你们笑话。”
其实他酒量很好，从来没有醉过，但对喝的酒很挑剔，一定要好喝且酒味不重的才行，度数高些都没关系。因为他这个习惯，还被林致笑话过，说他口味很小女生。
不用想也知道，展昭和王朝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喝的酒肯定都是烈酒，他定是喝不习惯的，不过这毕竟是同事聚会邀请，不去就是不合群了，所以叶唯还是答应下来。
只是其中缘由他说不出口，难道要他告诉展昭：我喜欢喝甜甜的酒，你们喝的酒太辣了我喝不下去。
这话要是说出来，估计他的形象全完了，所以他只能说自己酒量不好。
原来是这样，展昭笑了：“没关系的，你不能喝酒少喝一点，不喝也行，他们都很好说话的。”
展昭的笑容其实不算少，但大部分是那种礼节性的微笑，像现在这种微微露齿，一看就是真的很开心的笑容还是极少的。
虽然很可能是在笑他，但叶唯还是看的很起劲。
展昭本就长得丰神俊朗，这一笑起来眉目舒展，除了平时的儒雅正气更多了几分闲逸洒脱，怪不得江湖中人不仅赞展昭的武功和为人，对他的容貌也多有吹捧，的确是赏心悦目。
叶唯怂了怂肩：“那就好，反正你们也不会只喝酒，总要吃点东西下酒吧，我就专门去吃好了，反正热闹一定要凑上。”
这下展昭笑的更欢了，他还扭过头去，抖了抖肩才又回过头来说：“好，到时多点些吃的给你。”
叶唯一脸迷惑，不知道他的话哪里好笑。
展昭一看见他这个表情就更想笑，又怕他不高兴，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鸡是不是快烤好了？”
“差不多了。”
叶唯最后撒了一点盐，又翻烤了两下后就把烤好的鸡递给展昭。
“你先吃，我再烤两张饼。”
展昭伸手接过：“不急，刚烤好还烫的很，晾晾再说。”
叶唯点点头，专心烤那两张饼，面饼本来就是熟的，他只是烤热一下，很快就好了。
然后他和展昭两人就一人扯了一个鸡腿，一手鸡腿一手面饼，开始了今天的晚饭。
烤鸡火候正好，肉质细嫩，展昭一口下去口齿留香，不禁赞道：“好吃！”
“你的手艺真的很好。”
这方面的夸奖叶唯是受之无愧的：“那当然，这还是简单的，下次请你去我家吃饭，好好尝一尝我的手艺。”
听他这么说，展昭也对他的厨艺更加好奇：“好，有机会就去。”
“应该回去就有机会了。”叶唯咽下一大口肉：“我有预感，这次回去包大人还会给我们放假。”
……
“王爷，去济州的人都没回来。”侍卫朝面前端坐着写字的男子禀报道。
“没回来就没回来。”男子头都没抬，满不在意道：“是他们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怨不得别人。”
“让云泽自己去领罚。”
“是。”侍卫躬身应道，然后又说：“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王爷，我们在济州的人回报，那个叶唯是女子。”
“什么？！”被侍卫称作王爷的男子猛地抬头，惊讶道：“她是个女的？”
“没错，叶唯受伤后刚好进了我们的医馆，下面的人认出了她，也发现她是女扮男装。”
“竟然是女扮男装。”王爷喃喃道：“怎么可能……皇兄怎么会安排一个女子进开封府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需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吗？”那侍卫问道。
“不必。”王爷沉思了良久：“先按兵不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