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来迟一步
叶唯反复追问后，陆枫才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他每次被柱子他们殴打抢钱的时候，确实没有人出现，但是有没有人看到他也没法确定。
“有一次他们在药铺后门抢我钱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不过我也不确定，可能是我眼花，也有可能真的有人看到了，只是他没出声。”
“你看到的这个人影，是在店铺里面，还是外面？”
“是店铺里面，就是在后门一闪而过。”
叶唯觉得陆枫没有看错，确实是有人看到了，甚至可能不止看到一次，而且这个人就是药铺里的人！
这个人是药铺里的人，那么柱子他们应该也见过，知道他是在药铺工作的人，算是“知根知底”，对他可能没有什么戒心，也算符合熟人作案的条件，这个人看见过柱子抢陆枫的钱，自然知道柱子贪财的性子，所以选择用钱做诱饵。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知道那三个孩子隐藏的本性。
陆枫家里很困难，对陆枫来说，每一分钱都极其重要，抢他的钱无异于谋财害命，但那三个孩子还是做了，甚至拿陆枫的婆婆要挟，可见其品性恶劣，但是大家对他们的评价大多就是讨人嫌，爱贪小便宜等等，其原因就在于这个三个孩子会伪装。
这伪装算不得高明，但确实有效。这样的孩子如果没有好好教导，很难想象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
天色渐晚，既然确定了嫌疑人在药铺，展昭和叶唯决定不再耽误时间，赶紧去药铺看一看，便离开了陆枫家。
二人快步朝药铺走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两个捕快排查完回来，这两个捕快是负责排查附近商铺的，刚从药铺回来不久，于是二人决定先问一下他们排查的情况。
据这两个捕快的走访结果，孩子失踪当天，附近商铺一共有三人单独了离开过一段时间，其中李掌柜的那个药铺就有一个！
那两个捕快说到药铺也有嫌疑人的时候，展昭赶紧问道：“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两个捕快当中比较年长的那个答道：“回展大人，这人叫刘余，是药铺的帮工，平日里就做一些杂事，案发当日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李掌柜告假一日，没有去。”
“一整日都没有去？”
“是。”
听到这里叶唯抬眼看了一下展昭，正巧他也看了过来，叶唯便转头向那个年长的捕快问道：“整日都没去，那刘余是如何告假的？”
“他是前一天同李掌柜的说的。”
“前一天提的，这刘余如何知道自己第二日会身体不适，李掌柜也同意他的告假了吗？”
“叶捕快有所不知，这刘余的右腿以前受过伤，是个瘸子，而且因为当初腿伤得重，治疗又不得当，现在每隔几个月总有那么两日疼痛难忍。他这次便是前一天感觉到痛了，知道第二天怕是来不了了，便和李掌柜提前告假，好让李掌柜提前做好安排。”
“他这个情况李掌柜早就知道，所以没多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叶唯轻哼了一声，这个腿疾犯的时间也太巧了。
“叶捕快可是怀疑这个刘余？”那个年纪轻一些的捕快看叶唯对刘余格外关注，忍不住说道：“这人我们刚才是见过，腿疾是真，行动有些不便，掌柜的也说他平日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这样的人想要一起抓住三个八九岁大的男孩恐怕不容易吧。”话说完还看了一眼展昭。
叶唯只笑了笑，没有反驳，腿瘸反而让叶唯加深了对刘余的怀疑。
展昭没有说对或者不对，只是让那个捕快把另外两人的情况都详细说一下。
另外两个人倒都是身体康健的成年男子，也有犯案时间，但是却都是已经成家有了儿女的男子，加上老人，家里怎么也一起住着五六口人。
“那个刘余可是独居？”展昭问道。
那小捕快闻言愣了一下，似是有点激动，赶紧答道：“正是。”
展昭点了点头：“你们先去与其他人汇合。”
“是。”那两位捕快躬身行礼道，然后便离开了。
“走吧，我们去那药铺看一看。”展昭对叶唯说，说完便往药铺方向走。
叶唯赶忙跟上，两人并排走着。
“展大人可是要去找那个刘余？”
“此人嫌疑很大，展某自然要去会一会的。”
叶唯听到便抬手一拦，抬头对展昭说道：“展大人，恕属下直言，现在实在不宜直接过去找刘余。”
展昭停下脚步，下意识就想往旁边挪，却在低头时看见了那只拦在自己右手臂前的手。
手指纤长，肤色白嫩，一看便知其主人过去的养尊处优。
叶唯见展昭盯着自己的手看，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过放肆了，赶忙将手放下。
展昭随即收回视线，缓缓开口：“叶捕快刚刚所言何意？”
“刚才那两位捕快已经在药铺查问过刘余，这没过多久我们又去，就算真的是他，我们现在没有实证，只要他不承认我们暂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依叶捕快之见，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跟着他。”
入夜，汴京东郊一片寂静，一众房屋外的隐蔽处守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红色官服，身若修竹，俊美绝伦，手拿一把挂穗宝剑，另一个还是位少年，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便是一身灰扑扑的捕快服也难掩其风姿。
这少年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姿态随意，时不时低声和旁边的红衣青年说两句话。
这两人正是叶唯和展昭，两人一路偷偷跟着刘余回家，这个位置比较隐蔽，又在刘余家的斜对面，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是个盯梢的好地方，两人已经在这里守了几个时辰了。
在药材铺关门之前，展昭和叶唯把大家忙活了一天的“调查结果”研究了一遍，发现其他嫌疑人虽然都有单独出去，但是细查之下行踪基本都有迹可循，可以暂排嫌疑。只有刘余是在家中休息，家中又只有他一人，没有人能证明他是否一天都待在家里，再加上他是提前告假，嫌疑更大。
刘余家附近还是有很多户人家的，想要避开所有人带三个孩子回家不容易，而且刘余家只有一个小院子和一个极小的破屋子，想藏下三个孩子还要这么多天不被别人发现太难了。
所以展昭和叶唯一致认为，要真是刘余抓了那三个孩子，不太可能放在自己家，反而是放在另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可能性更大。
人既然抓了，不论放在哪里，目的是什么，总要时不时去看看的，白日里刘余要去药铺没有时间，去看的话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所以两人便一直在这里守着，只要刘余夜里一出门就跟上去，希望能找到那个三个孩子的藏身之地。
等的时候展昭也和叶唯闲聊过几句，不过注意力一直还是刘余家大门上的，从黄昏等到深夜，大部分时间就是叶唯看展昭在那里站着，叶唯都替他累得慌。
“等了这么久，展大人不如也坐下歇歇？”叶唯指着一边的另一个大石头对展昭说道。
其实展昭站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他之前经常外出办案，整日赶路是常有的事，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累，他知道叶唯的好意，可是——他看了眼那块石头，离叶唯太近了，自己若是坐上去，就算不是和叶唯整个人贴在一起也相差无几了。
虽说都是男子，但是展昭还是不习惯和人离得太近，只好摇摇头回道：“不必了。”
叶唯也不知道展昭是不是真的不累，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她也只好作罢。
已经三更天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叶唯把视线移到刘余的大门，喃喃道：“不知道今夜我们能不能等到刘余出来。”
展昭以为叶唯是因为第一次办案，着急破案，就安慰道：“今日等不到还有明日，只要我们盯紧了，就不怕他不露马脚。”
“或许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今天能等到。”叶唯没有说，如果那三个孩子现在没事的话自是不怕的，可要是他们已经被害，也许他们就真的等不到了。
展昭觉得他话里有话，正准备细问时突然听到动静，面色一变，随即往后面更黑暗处退去，对叶唯打了个手势边轻声说了句：“来了。”
叶唯反应很快，迅速的站起身和展昭一起往后退，直至完全隐藏在黑暗中。
没过多久，就见刘余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纵使很小心，行动间还是可以看出这人腿脚不便。
看到这个人，展昭和叶唯均是精神一震，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刘余出来了。
见刘余往外走，两人就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因为他们都是轻功过人，行走间一点动静也无，刘余没发现任何不对，只继续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就来到后山山脚下，山脚下倒有几间房屋，不过破败不堪，早已经没人住了，刘余走进其中其中一间，展昭和叶唯就飞身爬上墙头看着刘余的一举一动。
只见刘余没有进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摸索，找到一个好像是地窖入口的地方，就准备打开。
就是现在——
展昭直接跳进院里，刘余听到了声音一惊，猛地回头叫到：“谁？！”
感觉到有人来了，刘余还想还手，不过动都来不及动，就被展昭用剑架住了脖子，只听展昭沉声喝到：“别动！”刘余受其气势一震，当真一动没动。
叶唯见展昭已经将人控制住了，自己便直接过去准备打开那个地窖的盖子，不出意外的话孩子应该就在里面。
刚才事发突然刘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着叶唯的走近，借着月光看见了叶唯身上的捕快服，一下子就知道了他们是谁，没有害怕，而是冷冷一笑说道：“你们来晚了。”
刘余的这句话让叶唯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一把拉起地窖的盖子，几乎一瞬间就闻到有股尸臭混合着血腥味的臭味从地窖内飘出。
叶唯和展昭闻到以后，神情都凝重起来，展昭伸手点了刘余的穴道，把剑收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下去看看。”展昭说着便直接跳进地窖里。
叶唯紧随其后，跳进地窖以后，展昭已经又点着了一个火折子，转身递给叶唯，叶唯接过以后便和展昭一起探查地窖的情况。
这个地窖高三米多，很空，很奇怪的是没有设台阶，想进来的话只能直接跳进来，如果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并且用工具辅助的话，进来了也出不去。
这样一个地方困住三个孩子真是绰绰有余了。
稍稍往里走去，就看见地上躺着三个人影，正是丢的那三个孩子。两人挨个查探了一下，发现三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展昭望着尸体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我们来晚了。”
叶唯看着这三具小孩的尸体也是心中一沉，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上，准备查看孩子们的死因。
展昭看着叶唯对着孩子的尸体只是静默了一瞬，就冷静的开始检查尸体，略微有些诧异，感觉叶唯的反应过于淡定了些。
就好像，就好像不是第一次来凶杀案的现场一样。
展昭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和叶唯一起查看起尸体，其中一个孩子身上有一处刀伤，虽然不是要害部位，但是看上去伤口很深，也留了很多血，另外一个身上有多处刀伤，大多都是划伤，只有两处伤口比较深，只不过同样不是在要害部位，最后一个孩子是三个孩子当中看上去最健壮的一个，身上没有刀伤，但是有一些被殴打过的痕迹。
叶唯越看越觉得不对，觉得这伤口有些蹊跷，直到在健壮男孩的尸体旁边找到一把刀，看见刀柄上的血手印，眼睛猛地睁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