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脸皮
楚歌在男人话音落地的瞬间，一双难掩惊诧的眼眸顿时颤了颤。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男人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一下子扯进怀里后，反手扣住他的脑袋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间透出缕缕温热，楚歌猛地一怔，脸上随之褪没了血色，一考虑到身后还有其他学生看着，不禁羞愤到了极致，整个人拼命的挣扎起来。
可是他没有料到，自己从男人的怀中挣脱出来的刹那，身子往后一仰，才惊觉自己站在了几米高的窗台上。
耳边的凉风呼呼的刮着，眼前男人冷戾的目光就嵌在他的脸上。
楚歌一时间不敢后退，只能强迫着自己直视向男人的眼睛，尽力稳住声线问：“你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
男人微微垂眸，再抬起时眼里多了几分嘲弄的冷笑：“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他故意又往前近了半步，直至逼的楚歌的脚跟悬空在窗台边缘，再也退无可退的时候，才满意的用指尖戳了戳楚歌的心口，冷声继续问道，“难道在你心里，江风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楚歌的目光一瞬不移男人幽深的眼睛，听到最后这个问题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的回他两个字：“不是。”
男人闻声，冷漠的眸光里倏然透出浓烈的怒意，听到楚歌接下来说道：“辰安，你无论换上怎样的一张皮囊，都掩盖不了你那颗毒魔狠怪的心，所以啊，别玷污别人的模样。”
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眼里透出的怒火恨不得噬到面前之人的身上。他暗暗攥了攥拳，看着眼前那张坚韧倔强的面孔，蓦然间张开手臂紧紧抱住楚歌后，两片薄薄的唇瓣贴在他的耳侧低语道：“你说我有一颗毒魔狠怪的心，那我就让你看看你们人类的心。”
楚歌被他抱住的一瞬间还挣扎了几下，却不想自己竟渐渐在他的话里变得麻木，很快，他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仿佛深陷在了面前的虚无里。
眨眼的功夫，他再次来到了之前的那间教室。与方才不同的是，现在是晚上，屋外月光明亮，屋内灯光闪烁，墙上还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气球。
楚歌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南城高中每个高三年级都会在高考结束后举行的毕业离别晚会。
在这场晚会的最后一刻，老师会从班里全部同学的名字里抽取一个，然后让这位同学说出自己的好朋友是谁，再由朋友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送给这位同学，可以是对未来的祝福，可以是对往日相处时光的总结……总之在所有人心里，自己的好朋友写给自己的话，永远都是美好的。
这一刻，楚歌亲耳听到老师念到的名字是冯琪，他也听到了冯琪说出的朋友名字有三个“姚子欣，杨悦娜，许苗苗”。
她们分别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给冯琪，只是当冯琪把纸条打开的刹那，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楚歌见状愣了一下，然后急忙穿过人群走到她的身后，当他看清楚那三张纸条上的话语时，眼睛立时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的脸令人作呕！”
“好丑！我都不忍直视！”
“你平时怎么洗脸？”
台上的老师不明所以的笑着问：“冯琪，可以把朋友对你的祝福大声念出来吗？”
此话一出，楚歌眼见女孩的脊背僵住，攥着纸条的两只手开始泛起恐怖的青白色，似是内心挣扎了许久，才勉强勾起嘴角，装作很开心的模样，对着那三张纸条大声念道：“我希望你生活的快乐……我觉得……你很美……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她的话音未落，班级里就响起了一片掌声。有人羡慕，有人称赞，但就是没有人注意到冯琪眼里的泪水其实并不是感动，而是利刃穿心的隐痛。
楚歌觉得胸口窒闷的难受，不禁深吸一口气后，红着眼眶闭了闭眼睛，可是当他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女孩站在了学校西南角那所破旧的教学楼六层窗台边。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脸上的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刀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楚歌清楚的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一时间拼了命的冲了过去，但是他忘了，梦总归是梦，即使他可以试着改变，却不是事事都可以改变。
女孩从窗台边跳下去的一瞬间，楚歌的身子不由得也腾空跌了出去，可他还来不及触碰到她分毫，就猛地被男人一声冰冷的呼唤惊醒。
“楚歌……”男人松开他，注视着他渐渐清醒过来的眼睛，“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我的心是毒魔狠怪的吗？”
楚歌面无表情的站在男人的面前，他的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唯有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眸里泛着无边无际的苍凉。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保留着最后一丝倔强忿忿地瞪着男人。
而后者无所谓地笑了笑，突然摊平掌心，任由一团黑漆漆的形如磷火的东西在他的掌心跃动。
“这些就是姚子欣的恐惧，你说也真是可笑，姚子欣的恐惧竟然是她年少时在别人的痛苦里得到的满足感，”男人冷笑一声，“是不是很可笑？你说我有一颗毒魔狠怪的心，那她们呢？她们的心又何尝不是鬼怪的心。”
楚歌怔怔地盯着那团跳动的火焰，内心一时间纷乱如麻。
男人再次出声冷冷地笑了笑，接着把手凑到了楚歌的嘴边：“姚子欣不是要忘记一切吗？你只要吃了她的恐惧，她就会忘记自己对冯琪做过的事，就可以忘记自己强加给自己的那份痛苦。”他说着，见楚歌仍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禁挑了挑眉，语气一顿，“怎么？你不想吃吗？你不吃的话我可要吃了，不过这点恐惧可不能满足我，我最喜欢吃的还是人死前的恐惧。”
他瞬间合拢起掌心，脸色忽然阴冷到了极致，看着楚歌淡淡地说道：“其实忘记，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他话音未落，楚歌的表情瞬间惊变，不顾一切的抬手揪住了男人的衣领，狠声警告道：“你别动姚子欣！”
男人不以为意的勾唇浅浅一笑，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后，冷笑道：“好啊，不动就不动，只要你陪我。”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的绕到了楚歌的身后，慢慢顺着他挺直的腰背一寸一寸的向下。
楚歌愤然地盯着他，心底翻涌起无尽的怒与恨。此时此刻，他更加清楚的确定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真实存在于梦里的，辰安还活着！活在他的梦里……他永远摆脱不了他，他也永远制服不了他。
想到这里，楚歌咬了咬牙，像是豁出一切似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忽然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身子微微前倾，贴上了对方凉薄的唇。
男人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周身禁不住僵了一下。等到他缓过神来后，才一把揽过楚歌的腰，将他紧紧拥在了怀里，然后肆无忌惮的恣意起来。
他用力的抱着他，可是无论他用尽多大的力气，怀里的人却仍是麻木的如同一具冰冷的木偶。
他深深地吻着他，可是无论他吻的多么痴狂，他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当下的这个吻索然无味，让他找不到一点点情爱的滋味……
可是这一刻，他却并不想顾忌这么多，他只要抱着他，吻着他，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他也甘之若饴，心甘情愿被自己欺骗。
楚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当他满脸倦意的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江风时，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好恨，为什么梦里的辰安要变作江风的样子，让他现如今一见到这张脸，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楚队长，你可算醒了。”江风难得面上有些窘迫，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一眼那边大声嚎哭的姚子欣后，小声对他说道，“看样子你并没有改变什么。”
楚歌顺着他的视线侧头看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姚子欣，他皱了一下眉，突然感觉心里烦闷的厉害，不由得厉声斥了一句：“别哭了！”
没想到此话一出，姚子欣瞬间被他震住，果真止住了眼泪。只是她的丈夫难免有些不乐意。
“楚队长，你这么大声干什么？都吓着我老婆了。”
楚歌对这话充耳不闻，他没有理会姚子欣的丈夫，而是起身径直走向她，脸上的表情仍是透着冷冷的烦躁，再开口时语气也没能缓和多少：“姚小姐，我现在知道你害怕什么了，”他慢慢俯下身去，平视着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的姚子欣，“可是既然你觉得害怕，那十年前你就应该明白，有时候你以为的开玩笑，真的会把一个人推向死亡。”
姚子欣满目怔悚的抬眸看楚歌一眼，紧接着迅速低下头去，一时哭的更加厉害了。
不过楚歌没时间看她痛哭流涕，只急声问她：“姚小姐，你主动和何倩调换夜班，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有人要杀你？”
听到这个问题，姚子欣迟疑了片刻，捂着满是泪痕的脸点了点头。
楚歌一怔：“是谁告诉你的？”
姚子欣想了想，抽抽搭搭的回道：“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人写了一个便签纸条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说着，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白色的纸条递给了楚歌。
楚歌稍稍一愣，赶紧接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行血字：姚子欣，这些年你活的快乐吗？可我的主人一点都不快乐，今天是她的忌日，她今天晚上想见见你。
楚歌看得一脸震惊。他认得这个字迹，和上次在学校档案室里看到的那几行挑衅如出一辙。这是凶手写给姚子欣的？
不过此时此刻，更加让楚歌惊讶的是“主人”那两个字。凶手是冯琪的妖灵？可是冯琪都已经死了，她的妖灵怎么可能还活着？
思虑了一会儿，楚歌平静下面容，对姚子欣和她的丈夫淡淡说道：“麻烦你们跟我回趟妖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