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装病（捉bug）
偷听被抓了个现行，泠月羞窘非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索性豁出去直接承认下来：“是我，对不住。”
“你为什么要偷听？”
“只是好奇而已，我想听听外面的事情。”泠月绞尽脑汁给自己编着理由，“人家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然是个小女子，这么大的事情也该知道一二嘛。”
林脩的面色舒缓了许多，颇有些无奈地说：“这是好事，我又不会不准，你想知道留在屋子里大大方方地听就是了，何必把自己弄得跟只野猫一样。”
泠月更加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是你说的，那以后有什么新鲜事情，我也要一起听。”
林脩爽快答应：“可以。”
她忍不住问林脩：“邓怀戚，我是说邓都督他起兵这件事，你觉得他会成功么？”
“我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消息，所以很难判断，但——我觉得他胜算很大。”林脩又告诫她，“你出门的时候所有关于这件事的话都不要随便说，容易引火烧身，记住了么？”
泠月点点头。
“白露，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你是害怕打仗么？你放心，蜀州暂时还是安全的。”
泠月没办法解释自己与双方各自微妙的关系，只得解释说：“我两年后就要走了，如果真的打仗，我在外头生活得早做打算。”
两年……
林脩微楞，而后道：“是应当的，你做得对。”
沉默片刻，林脩问:“白露，当初你不是自己愿意进府的对么？我记得你本家姓韩名叫巧儿，是你父兄逼迫于你么？之前我问过一次你没有回答，但我还是想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我可以帮你。”
“这个……有点复杂。”
“那等你离开林府你有什么打算，你是想回家么？如果你父兄待你不好，你回去万一又被他们卖了怎么办？”
他像是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又说：“我没有反悔的意思，七嫂也嘱托我要替你好好安排，所以想提前问问你的打算。”
“其实——”泠月吞吞吐吐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至少不让林脩继续以为她是韩巧儿，林脩对她处处关照，她若一直谎话连篇，实在过意不去，而且她相信林脩的人品。
“其实——我不是韩巧儿。”
林脩神色诧异。
话已经出口，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泠月解释道：“我算是韩家的亲戚吧，长得和韩巧儿有些像，上门探亲的时候有人上门催债，韩巧儿不在，她爹就指认我是韩巧儿，联手人贩子把我卖了，他们明知故犯，我怎么说都没有用，于是就这样了。”她手一摊。
“难怪……”
泠月身上那些违和的地方似乎都得到了解释，比如她认字，学问似乎还不错，指节细长没有老茧，干活的姿态虽然认真却不熟练，而且对着他也从来不会束手束脚话说着说着就忘了尊称，这并不像穷人家养出的女儿。
“你应该早些和我说的。”林脩说，“你家人在哪里？他们肯定急坏了，写信让他们来接你吧。”
泠月说：“他们……都已经死了。”除了表哥，她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没有一个会记着她，与死了没有任何不同。
林脩说：“抱歉，我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如果亲人过世，应该照顾她的就是她的夫家，“那，你定亲了么？”
泠月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了更长时间，才说：“我与他和离了。”
林脩从来没有想过泠月已经成婚了，而且还和离了，他愣愣地看着泠月面无表情的脸问：“为什么？他待你不好么？”
泠月摇头，“他很好。”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必定是他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林脩说，“那你之后怎么打算的呢，女子孤身一人并不容易，或许——”
说到这泠月来了几分兴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的约定完成，我就换一个地方，陆州是不能留的，这里有你二叔叔，我打算找个暖和又安定的地方搬过去。”
“你不用怕他，你留在陆州我会照看你，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还有韩家人，也不必担心。”
泠月不好意思道：“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你，你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呢。我会点医术，到时候开间小医馆，顺便卖卖药，生活肯定没问题的。”
林脩吞下未出口的话，他原本想说泠月可以留在书院做事，得他的庇护，但看泠月兴致满满的样子，他明白泠月是真心想离开陆州，去开一间她自己的医馆。
他笑道：“原来你学医术是为了这个，只不知道你的医术如何，万一招揽不到病人怎么办。”
泠月颇为自信道：“这段时间我可是进步了许多，山上的李大夫人挺好的，答应我每天去药房跟他学两个时辰，顺便给他打打下手，以前我没有师傅都是自己看书琢磨，现在有人指点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多地方都茅塞顿开了。”
她拼命搜刮例证，想要证明自己的医术不是半吊子。
“这段时间有空我也帮山上好几个人治好了病呢，厨娘家的儿子，我开了药方，喝了三副肚子就不痛了。”
“还有看门的那个老头说他膝盖疼，我给他弄了药包外敷，他还特意提着肉过来要我再给一些，说效果特别的好，你知道么就这几天，又有好几个人过来找我。”
正说着，泠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向林脩凑近了些说：“公子，你的病一直反反复复也不好，不如我给你把脉瞧瞧吧，我虽然医术不是很好，但方子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万一你是遇到了个庸医耽误了怎么办？”
眼前现成的一个病人，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泠月有些手痒。
林脩微微一笑，把手伸到桌上，“好啊。”
泠月把手指搭上林脩的手腕，心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个念头，真白。
泠月屏息凝神，细细感受着他的脉搏，眉毛越蹙越紧，时不时地翻看林脩的眼皮舌头，好半天也没有说话，林脩也并不催促她，而是耐心地任她摆弄。
“奇怪。”泠月喃喃自语，不死心地又切一遍脉。
林脩问：“哪里奇怪？”
泠月烦躁地说：“我果然学艺不精，从各方面看，你明明没有病，可是你三天两头地不舒服，真是怪事，唉，我果然还差得远。”
林脩失笑出声：“身为大夫，你该相信自己的判断，病人是会说谎的。”
泠月呆楞住，傻乎乎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林脩笑意未退，“意思就是我确实没病啊。”
“可是你经常不舒服——”泠月终于反应过来，满脸不可思议，“你居然装病？这是为什么啊？”
林脩说：“当然是为了躲一些不想见的人。”
泠月这才明白过来林脩这么做的目的，最近一直有官员过来找林脩聊他出仕的事情，林脩始终以身体有病为由推辞了，她以为林脩真的被打出了毛病，没想到居然是装出来的。
泠月郁闷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这么狡猾，大家都被你骗过去了，你还骗我给你读书熬药。”
林脩自知理亏说：“原本没打算骗你，但怕你演技不好漏了底。”
“砚声和墨痕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知道。”
泠月说:“砚声和墨痕装得太像了完全不露痕迹，我以为他们都是老实人呢。”
林脩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他们没坏心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只是为你着想而已。”
泠月问:“你打算一直这样装病下去么？”
“再等两三个月，那些人应该就彻底死心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泠月托腮，打量着林脩，“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官呢？当年你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如果不想出仕一开始就不会去考试对么？”
“当时确实是想的。”林脩说，“但当我靠近我才能看清楚——”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办法理解，其他人或许夸他清高，但更多的也在扼腕叹息，骂他愚蠢。
当他金榜题名的兴奋劲过去，可以冷静地近距离观察大庸朝最靠近权力的那些人，探听到关于时局最新鲜的消息，他立刻就绝望地发现，考上功名并不意味着他能开始施展抱负，反而可能是厄运的开始。
“如果继续留在那里，我甚至不足以保全自己。”
“你觉得我胆小么？”
泠月摇摇头，“我认为你的决定肯定是最适合你的。”
泠月想起自己在宫中那些战战兢兢的日子，她曾经在高墙内见证过很多人疯了死了。
她说:“能保全自身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暂时的后退也不意味着永远退缩。”
她知道和林脩同科的许多人都投在了何家的门下，不乏有借何家势力平步青云的，也有不过半年就作为棋子惨死的。
林脩的心中仿佛被洒下几粒种子，暖暖的，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你明明年纪很小，却好像经历过很多。”
他看着泠月的脸庞，“你很神秘。”
泠月抿抿唇，“我其实也不算小了。”
她原本只比林脩小四岁，现在却变成了小十一岁，她又想到林脩和邓怀戚是同岁的，岂不是邓怀戚现在也有二十七八，快三十岁了？
林脩误以为泠月指的是她已经嫁过人不好被说年纪小，尴尬混杂着混乱涌上心头，他立刻道:“是我冒失了。”
泠月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去，在她起身的时候，林脩叫住了她，“白露，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泠月说：“我……姓韩，名泠月。”她改用了母姓。
他问:“钟灵毓秀的灵？”
她摇头，“愿乘泠风去的泠。”
林脩说：“很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