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听她说起正事，高渺神态也正经起来，他默然思索片刻，“发生什么事了么？你为何突然这样问。”
还不等泠月作答，高渺斟酌着开口，“其实表妹不找我，我也想找机会和你见一面的。”
他起身环顾四周，“我想把这间药局处理了。”
虽然这正合赵泠月心中原本的打算，她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原本的计划是把自己那三成用市价的一半转给表哥，毕竟这些年来这间药局都是表哥在辛苦操持打理。
“这不是表哥你的心血么？那么难的时候都过来了，我们辛辛苦苦凑齐了钱盘下这间店，表哥你耗费这么多心思，想尽办法交际应酬，好不容易走上正轨，正是要发展的好时候，为什么——”她脑海突然浮现各种猜想，连忙追问，“表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和我说啊，我会想办法的！”
“小阿月别担心，有什么事能是我解决不了的？”高渺低声笑笑。
“我不信。”赵泠月盯着他的脸，“你骗我。”
高渺长叹一口气，“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你要傻一点才过的快活呀，教你多少次了，怎么就学不会。”
泠月追问，“到底什么事情？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办法？”
高渺烦恼地抓抓头发，“何红菱你知道吧？”
“知道，是那位何将军的独女么？”
赵泠月平常和京城的贵女们来往不多，和何红菱没怎么打过交道，顶多在宴会上见过几面，但对她艳丽的容貌和唯我独尊的坏脾气还是知道的。何红菱的母亲和苏贵妃是亲姐妹，也只有五公主能得何红菱高看一眼。
“你得罪她了？”泠月看见高渺脸色难看，猜测到。
“是大大的得罪她了。”高渺说，“我也不知道她这么睚眦必报，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上个月我和朋友去碧云阁喝酒，刚好遇上她打上门来找她相公闹起来了，按说这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轮不上别人说话。”
“她相公那天点的是小红蕊作陪，开始何红菱把桌子掀了，一直在骂他们两个，骂的可难听了，小红蕊不过十三四岁，小姑娘被骂得躲角落里一直发抖，嘴都咬破了，这就算了，她后来还动起手，用鞭子直接抽小红蕊，血淋淋的，脸都破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去拦她，我说小红蕊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姑娘，身世可怜，也吃了教训，便抬抬手饶了算了。”
高渺一拍桌子，“我本是好言相劝，结果她竟然对我冷嘲热讽。”
“一个没忍住，我也回敬她了。”
泠月扶额，“你说她什么了？”
“肤浅粗鄙，俗不可耐，再好看的脸蛋也抵不过蛇蝎心肠，如果我是她夫君也绝不想回家面对她那张恶心的丑恶嘴脸。”
骂得真狠啊，泠月幽幽道，“她恐怕恨你恨得能挖了高家祖坟。”
“这不报复就来了，闹过我就把这件事放脑后了，结果没几天原来给我们供货的都躲开了，接的宫里的药丸单子也停了，我跑了一圈，才有人看情面偷偷告诉我，是何红菱出的手，她放话了，会让我跪着上门给她赔礼。”
“你也看见了，店里现在这么冷清，伙计们我都让他们回家休息了。”高渺两只大手盖住面庞，“我试了，没办法了。”
进来时候没看见什么人，赵泠月也只当时候不对，这个时辰客人还没上门。
她没想到情况会这样严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屋子里陷入沉默。
“都是我连累了你，都怪我，我没有那么冲动就好了，我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带你发大财，当时你把攒了那么久的钱都给了我，结果我……”
“表哥，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当时高母妃刚刚收养我，带着我一起回高家认亲，五皇姐不喜欢我，所以都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我呆在院子里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泠月的声音很轻，“隔壁房的十四堂弟他们，抓了条毛毛虫来吓唬我，还围着不让我走，我当时年纪小，害怕得都哭了，你从树上跳下来，把他们赶跑了。”
“表哥，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得的，就如同我亲哥哥一般，所以就算赔得干干净净，我也不在意，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了。”
高渺听了窝心的很，嘟囔到，“可是我在意，遇上个疯子。”
“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就算现在亏本转手，这几年下来总的来说我们还是赚的，我之前托你买房子那笔钱就是用你给我的分红，而且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本来是想和你商量把我那份折让给你，现在好了，刚好处理干净，倒省事。”
“你是要用银子么？”高渺皱皱眉头，“邓怀戚对你不好？不给你银子花？”
“和他有什么关系，是我的一点私事。”泠月避开高渺的视线“别提他了。”
“私事？”高渺玩味着这两个字，“小阿月，你藏着事呢。”
“我都是已经成婚的人了，有秘密不是很正常？”
“让我猜猜，你之前还托我去买房子，感觉是要背着邓怀戚做打算呀。”
赵泠月没有否认，“表哥应该也知道五皇姐的事情，这件事让我深感人世无常，多准备总是好的。”
高渺暗自猜测赵泠月可能是和邓怀戚闹矛盾了想要和离或者闹离家出走，他私心里希望自己这妹妹能过的轻松快活些，能尽量避开那些不必要的摧折总是好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想劝你一句，不要太冲动了——你不喜欢邓将军么？”
赵泠月被问住，茫然一瞬，自言自语到：“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他待我算是好的，该做的该给的一样不落甚至比别人家还周到些，但我总觉得和他隔了一层，偶尔觉得很冷淡，这种疏离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并不像是他的妻子，除了……”除了夜晚的时候，在黑暗的掩盖下他似乎才能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热情，也是在亲密无间的占有中让她认识到自己真正嫁给这个男人了。
看赵泠月似乎仍不开窍的懵懂样子，高渺无声叹了口气。
“你还缺多少银子，我这里有些，先给你用。”
“不用了，我之后送几件首饰给你，都是我用不上的了，闲置着也是浪费，你帮我拿外地变卖掉。”
“行，我刚好也出去一趟，找找买家，如果在京城卖，肯定要被狠狠宰一刀，不如去外面蒙一蒙消息不灵通的土财主，也许能市价转出去。”
也许是看刚才谈话的氛围有些沉重，高渺笑嘻嘻道:“你猜那姓何的昨天干了什么？”
他乐不可支，“她竟然派人和我说，如果我再不低头，就要让我父亲摘了乌纱帽，让他还有他老婆没脸出门。”高渺的父亲只是旁支庶子，做着个小小的七品官，高渺是原配所出，还未记事母亲便去世了。
“如果真的这样，我倒要谢谢她了。”高渺说，“现在老头子和他老婆肯定焦头烂额了，可他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个家里我唯一在乎的也只有我祖母了。”
“老人家身体可还好？”泠月问。
“不太好，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大夫说大概也就今年了。”提到祖母高渺有些黯然，“若她老人家不在家，那个家与我而言真的不复存在了。”
“对了，表哥，你交游广阔，各种消息也多，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知道邓怀戚他从前的经历。”
“他不是个孤儿么？当初他刚刚进京城受封的时候都传开了，原本是个耕读人家，父母死了，家里没有亲朋看顾，便干脆投了军混饭吃，脑子活络又能打，渐渐地不就混上去了么，被邓将军看上，从此飞黄腾达。”高渺不以为意道，“你别说，光能吃苦这一点的确叫人佩服，一个半大孩子，能凭自己真刀真枪闯到现在，像话本子写的故事一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何大将军也没有儿子，只有何红菱一个女儿，本来邓猛也没有，结果人家直接从天上掉一个好儿子下来，捡现成的，你说叫不叫人眼红。”高渺说，“何将军只有一个女儿一位夫人，他夫人和苏贵妃又是亲姐妹，何将军被苏家捆得牢牢的，有何家这支大军压阵，恐怕最后那个位置非——莫属啊。”他比了个手势。
“小心隔墙有耳。”泠月劝阻道。
“对了，都忘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打听自家驸马呢。”
“邓怀戚他——我们都知道邓猛无子，在战场上见邓怀戚小小年纪杀敌却很勇猛，发现他是个孤儿，爱才心起于是收养了他，这是我们知道的故事，但在遇见邓猛之前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哪里来呢？”
“你在怀疑什么？”
“只是想确定一点事罢了。”赵泠月忍不住又想起那个肃杀的眼神。
成婚这么久了，邓怀戚从未和她提到过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也不曾谈及自己生身父母，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