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夜探阴鱼
这个地方除了阴气什么都没有!
没有灵力,戴月动作比平时迟钝了不少,眨眼间几丈外白衣红眼的怪物就在视线里悄无声息地消失,而送葬队伍并未停下脚步。
戴月精神高度紧张,刹那间她听见干枯草茎折断的微不可闻的声音,立即双腿一蹬离开原地!猩红眼睛的主人手中血色刀锋擦着她的后背斩下,映着月光的刀背在极快的挥速下形成一道惨白的流光。
腐尸的恶臭和极浓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孝服之下是青紫色布满黑红裂纹的手臂!
跑!
戴月不顾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狂奔起来。桑左呢?戴月环顾一周,那阴险的老东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她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南城区响如擂鼓,又一刀照着她的脖子砍去,她提剑一挡,那把刀竟穿过剑身继续向前。戴月抬手护住脖子同时弓步向墙边后撤,刀势直冲她而来,就算她背后是墙壁也没有半分迟疑。
她的小臂被划破,皮肉翻卷,伤口深可见骨。试出来了,这把刀只对活物有用。更糟糕的是,刀身竟然连墙壁都能穿过!戴月依靠墙壁妨碍它行动的计划彻底落空。
这怎么玩?!
越往阴鱼深处跑,这怪物速度越快动作越灵活,戴月以折损左肩的代价卖了个破绽,拔腿向河边跑去。
眼见怪物速度慢下来,她调整呼吸躲在濒水芦花丛中,一直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没有引路人她贸然下水怕是凶多吉少,想要回去只能摆脱这个怪物去找那老东西……分明有求于她,她相信老东西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那怪物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想法,戴月向另一丛芦花掷出一块石子,怪物朝发出响动的地方走去——果然这怪物靠听声辩位。
但走出几步后它骤然停下,竟是直挺挺向戴月藏身处走来!
什么玩意!
戴月肩膀和手臂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鲜血正奋力向外涌出,完好的衣物再次被鲜血浸湿贴附在伤口上。戴月痛得冷汗淋漓,脱力的感觉让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哗啦”
就在怪物要发现戴月时,河面上冒出大片泡沫,像是要沸腾起来。一只被冻成青白色的手伸出来,随后爬出一个血人,浑身颤抖近乎狼狈地挪动着。
不速之客吸引走了怪物的注意力。
千钧一发之际,桑左那个老混蛋终于现身,示意戴月跟他走。
“草,怎么是他。”
戴月本想趁着这个倒霉蛋吸引怪物的瞬间马上起身投奔桑左,她怎么也没想到来人是燕淮!
怪物被吸引了注意力,又有从旁接应的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逃命时机。
就在她因为良心犹豫的瞬间,那怪物已经以不快的速度接近了躺倒在河滩上的燕淮!
算了,戴月闭了闭眼冲出去,快得像是一支箭。躲在一旁让别人送死?她真的做不出来。
先前逃命的时候她就已经摸清规则:她对怪物的攻击根本无效。无论是拳打脚踢还是用剑和石子,都只会从它恐怖的身体穿过。
但是,这怪物的刀劈砍到她的皮肉时还是会遵循一下物理规则,产生一种钝刀切肉的滞涩。
戴月用受伤的小臂再次抗住了一下劈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河边,这一击比起上次轻了许多。她硬生生靠着这一下拖延了时间,再把几欲昏死的燕淮拽到一旁。
滚烫的血溅在燕淮脸上,他睁开眼,杀念与疯狂酝酿出暴虐的漩涡。
燕淮暗红的双眼倒映着戴月的身影,这一刻他仿佛和自己的剑融为一体。他修如梅骨的手轻轻按在镇邪玉剑柄上,缠绕的绑带自发崩开。
戴月与剑身上照出的自己对视,“它……”它不怕剑啊。
雪亮的剑气一闪而过,先前不可一世的怪物,猩红的眼睛似乎带着错愕,而它的身形缓慢土崩瓦解。
“我欠你一个人情。”燕淮似乎在水里伤得极重,嗓音嘶哑。
“你怎么来这了,还能走吗?”戴月这时才看见燕淮脚腕处竟然生生少了一块肉,青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几个齿痕。
难道他和水里的东西打起来了?
燕淮显然是无法行走了,戴月只好搀着他深一步浅一步走向看戏良久的桑左。
“蔺怀瑾说城主府有猫腻,让我叫你过去。”燕淮缓过气来说道。
“昆仑山步穹真君是你什么人?”桑左盯着燕淮的剑饶有兴致地问。
“您不打算为我们现在这副惨样解释一下吗?”戴月虽然八卦,看到燕淮晴转多云的脸,显然对方不愿意提及隐私。
戴月只心想:昆仑山的人怎么在归一门啊,燕淮不会是卧底吧?
“你这女娃,亏我刚才还高看你一眼,怎么这么浮躁。”桑左见到燕淮之后似乎很满意,话都变得多起来。
燕淮震惊了:岳代居然是女人?
桑左的两句话让戴月和燕淮互相掉马。在得知戴月是女人后,燕淮方才施加在她身上的力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大半。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想着在更大的危险到来之前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前辈,我和我师弟要退出,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在这里活着都是难事,更别提为您做事了。”戴月朗声说,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坦然。
戴月盘算着,眠桑城真正的实力,刚才展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她只是无名无姓的炮灰而已,面对超出能力水平的危险根本不会有主角光环庇佑。当退则退,神器那边说不定会有转圜余地,在这里死了就全盘皆输了。
“不必谦虚,你们虽不是最好的人选,也勉强派的上用场。”桑左的声音时而童稚时而沙哑,无端生出一些喜怒无常的脾性,“忘忧河只进不出,除非等我领着你们走到出口,否则你们只能被聚阴阵耗干气血而死。”
阴鱼区地形复杂程度远胜于阳鱼区,碎石土路边连一根荒草也无,房檐低矮、暗巷如织,这是连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
阴影里潜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桑左如鱼得水地穿梭其间,戴月与燕淮紧紧跟着,不敢斜视。
似乎这条特殊路线没有大型鬼怪出没,安静得不正常。
这个念头刚起,就吹来了一阵阴寒刺骨的风,就连桑左都脚步一顿。
“进去。”桑左指着周边院落停着的棺材。
两人只好照做。
戴月只来得及看见墙边一道红影,在只剩黑白灰的阴鱼区里艳得快要烧起来。
燕淮腾出地方让戴月安放受伤的手臂和肩膀,戴月这才意识到,他平日里的冷酷大多只是时运所迫的少年老成。只不过现在并非剖白心迹的好时机,戴月看着这样的人总会带着感慨和对后辈的怜惜,当然前提是他并非卧底。
仿佛在打量年轻的自己。
戴月摸到棺材内壁上粗糙的刻痕,形状似乎是……眠桑城的纹饰?她其实早有猜测,桑左和前任眠桑城城主都姓“桑”,这恐怕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难道整个阴鱼区的鬼怪难道都是桑氏族人所化?所谓丙级任务中的失踪者和桑氏是否会有关联呢?这个桑左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带活人来这?
棺材似乎被鬼怪抬了起来,戴月透过缝隙借着月光看见了地上的纸钱,这一幕很熟悉,只不过现在她从旁观者成了“死者”。
聚阴阵通常是邪修养鬼的不入流技俩,囊括半个城的聚阴阵就不常见了。披麻戴孝的葬仪队应该是桑氏族人,而桑左对待红眼怪物又很忌惮,故红眼怪物应该是想来分一杯羹的外来者……似乎到了某个地方,棺材落地不再移动。
“把玄女绫交出来,想必你们也不愿意生生世世被困死在这里吧?死守一件蠢物,眼睁睁看着仇家逍遥快活,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
怎么是轩辕傲尘的声音?
燕淮也反应过来,他与戴月对视一眼,偷偷挪开一丝棺盖。
与孝服怪物不同,外面空地上无数红眼怪物身披黑袍,拿着白色骨料在建造什么。
漆黑的棺材停了一地,两人身旁是个深坑。那深坑堆积着密密麻麻的骸骨,几乎能磊起一座山,连土的颜色都是触目惊心的暗红。
站在轩辕傲尘对面的是个红衣女子,浑身散发着骇人的阴气,“我族埋骨之地,可不是来去自由的。”
它显然是道行高深的鬼修。
轩辕傲尘方才所说的玄女绫应该就是姜濯筠夜进眠桑神山要找的神器。
至于仇家,难道桑氏的灭族是因为仇杀?桑氏是为了看守玄女绫而死的?
戴月捏着护身符,有点犹豫,她还是想在必死无疑的绝境再用。
如果他们谈不拢,这里必然会被殃及池鱼,如果谈拢了,轩辕傲尘的夺运系统将会升级……戴月今晚受的所有罪都将变得毫无意义,以后这个系统会很难对付。
进退两难。
桑左一方最大的倚仗应该就是这个红衣女子,筑基巅峰的轩辕傲尘也不至于敢单刀赴宴,肯定会有人手隐藏在暗处。
连姜濯筠代表的天道宫都不知道这里有神器线索,轩辕傲尘为什么能找到这?如果不是夺运系统的提示就是轩辕城城主的授意。
轩辕傲尘似乎不是最受宠的儿子吧?既然是授意办事,就说明轩辕城主也对玄女绫起了心思。
听命于轩辕城主的人手会愿意看到神器被轩辕傲尘独吞吗?
得知对方也并非有全然的把握,戴月松了口气。她与燕淮这样的杂鱼此时也只能缩在棺中,除了寻找逃脱的时机并不能做什么。
想了一圈,还要回到自己身上,即桑左把自己坑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袍红眼怪物与桑氏族“人”似乎有协议,各自活动,井水不犯河水,轩辕城则是为了神器而来。
谁能想到调查失踪案最后把自己也弄成了失踪人口?
燕淮指着黑袍人的方向,戴月一看,黑袍人似乎不都是服饰一致的。最旁边的几人有的穿着布衣,上面绣着一个“药”字,有的穿着兽皮裙带着钢叉,有点像是出游的一家老小。
……是丙级任务中的失踪人口。
虽然找到了,但是对方已经成了活尸。
不过这倒是意外发现,几拨人失踪点都指向眠罗山,那么此处应该在眠罗山附近。
桑左先前的提示说明整个眠桑城是东乾西坤的先天八卦,眠罗山在眠桑城艮位,而艮位正是代表“山”。
难道眠罗山才是真正的神山?这个提示还真是简单粗暴。既然是八卦,那么这里必然会有一个生门,出口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