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柱哭了
顾承礼把趴在他腿上的少年拎起来, 见他泪眼模糊,鼻涕泡都出来了,莫名想笑, “哭什么?不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认打认罚吗?”
“我, 我是认,可是你也不能打这么痛。”小柱吸吸鼻涕, 抹一把眼泪, “你还是我爹吗?我的屁股都被你打肿了。”
顾承礼:“你犯了错,还指望我轻轻放下?”
“我没有!”小柱大声反驳。
顾承礼:“那你还哭?”
“我也不想,谁让你打那么疼啊。你那么用力, 还不许人家哭啊。”小柱越说越委屈, 还忍不住吸吸鼻子。
顾承礼转向小牛。
小牛立马递给他一个毛巾。
顾承礼给小柱擦擦脸, 小柱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
围观的众人傻眼了。
顾承礼是真打, 小柱也是真哭, 可一个打完不该继续数落孩子几句吗?还有那挨打的, 就算不对他爹横眉,也不该往他爹怀里扑啊。
有人想说顾承礼这不是教训孩子,偏偏孩子眼睛都哭红了。要说教育孩子,这也没达到教训的目的啊。还是他们见识太少,大学生家里都是这么教孩子。
众人互相看了看,顾金柱问出大伙儿心中的疑惑:“小柱, 知道错了?”
小柱的脑袋动一下。
众人不信, 顾银柱问:“你爹为啥打你?”
小柱想了想,枕着他爹的肩膀,面向外面, “今天是两个哥哥大喜的日子,我不该惹事。特别想找事,也该挑晚上办完事,或者明天。”
“明天就能朝你姑门上扔屎了?”村长问。
小柱直起身看了看他爹,顾承礼似笑非笑。小柱老老实实说:“不应该。我娘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虽然坏,但今天没惹我。”
众人很是意外,没想到他真知道。
顾富华瞬间对这个小堂弟改观,“假如以后有机会还去不去?”
“不去。”小柱摇头,没能把他奶奶气晕,还挨了好多下,屁股火辣辣的疼,太不划算,傻子才去。
顾银柱想到他以前教训小儿子,小儿子恨不得跟他拼命的场景,又问:“也不恨你爹吧?”
“恨我爹干嘛?”小柱疑惑不解。
众人被问愣住,村长先回过神,“你去你姑家使坏,也是为了你爹娘,你爹反而揍你,你不生气?”
小柱使劲点一下头,面向顾承礼:“爹,以后我再犯错,能不能不用皮带啊”
众人的呼吸停顿一下,孩子,重点错了。
“你不经过我允许犯错,我教训你,让你记住,你还跟我商量?”顾承礼问:“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小柱噎住,瞪一眼他爹就往外走。
小牛抓住他:“干嘛去?”
“洗脸!不许啊?”小柱瞪眼。
小猫乐了:“大哥以为你气得要离家出走。”
“凭啥我离家?”小柱转向他爹,“明明是他过分,要走也是爹走!一点都没想过我还是个孩子。”
顾承礼忍不住笑了:“有你这么大的孩子吗?”
“咋没有?”
顾承礼:“真没有。你十二岁了,顾小柱,中学生还是孩子?”
顾小柱尴尬了,又不想让众人看到他怂的一面,示威性的哼一声,就挤开众人。
王然连忙说:“用热水,我给你倒。”
村长回头看去,发现他跑远,就问顾承礼:“你平时都是这么教育孩子?”
顾承礼:“我平时不着家,没打过他,这是第一次,能让他疼一周,十年后都不能忘。”
“那这一顿挺值。”村长忍不住说。
顾承礼心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要知道在他看来挨一顿是吃一堑,下次闯祸让你挑不出错,你就不这么说了。然而,他跟村长还有其他人多年不见,以免人家觉得他显摆,就笑笑什么也没说。
顾金柱家如今虽然能吃得饱,但吃的并不好。以免他们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天两顿稀粥,翌日下午,新人从娘家回来,顾家一众给祖辈们上坟,让祖辈们见见新人,顾承礼便提出要走。
顾金柱等人也知道他假期有限,第二天中午便早早做好饭,还给仨孩子煮几个鸡蛋,拿两包办喜事剩的香烟,请村长送顾承礼。
拖拉机是公家的,村长哪敢收他们的烟,便让顾承礼给他加油。
加油得去镇上,天寒地冻的,顾承礼也担心拖拉机开到码头把几个孩子冻感冒了,就让村长送他们镇上,从镇上坐开往码头的公交车。
王然一听去镇上,就把顾富华推出来。
猝不及防的顾富华被他娘推的往前踉跄,险些撞倒小柱。
顾承礼很是疑惑:“怎么了?大嫂。”
“出什么事了?”村长问。
顾承礼他们回去,顾家人都来送,李玲自然也在。李玲就说:“富华的那个工作,派出所说让他过些天再去,我大嫂怕被人顶走,想让老三跟他一起去问问。”
村长了然:“就这点小事?那上车吧。反正公交车也从派出所门口过,不耽误事。”说完看向顾承礼。
顾承礼点头。
王然忙问:“富华他爹不用去了吧?”
“他去干啥。”村长找出摇把摇起车,就让小柱等人上车。
顾村离镇上有段距离,但开车快,没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仨孩子在车上,村长陪顾富华打头,顾承礼走在最后。
村长先找值班警察询问顾富华的工作。
值班警察瞧着他态度坦然,跟在最后的顾承礼腰板笔直,穿的也挺好,误以为他们来头不小,一个电话把副所长喊过来。
派出所没多少人,去年年底就添了一个顾富华,村长一说顾富华的名字,副所长就想起来。可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因为工作直接找他的。副所长看看顾承礼的气质,不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更不像坐办公室的,估摸着他有些来历。
年龄不像是顾富华的爹,副所长就问:“这位是你哥?”
村长接道:“不是。他叔,从这边搭车回部队,听说这小伙子以后在这边工作,就过来看看。”
副所长肃然起敬:“也是位军人?”
依然没容顾承礼开口,村长抢先道:“北边海军部队。具体哪个部队,你就别问了。我们不知道,他也不能说。”
副所长连连点头:“了解,了解。顾富华是吧?明天有空明天就可以过来。家里还没安排好,过几天也行。”
同样的话不论是顾富华还是顾承礼,都没有村长说合适。顾富华要说明天,副所长肯定以为他迫不及待。要是过几天,又该觉得他不积极。
村长就说:“那你明天过来吧。地里又没什么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爹,我看到一个大汽车。”
小柱的声音传进来。
值班民警和副所长跟出来,看到越来越近的公交车,副所长道:“这是去码头的。”
顾承礼此时才开口:“我们是去码头坐船回去。”
话音落下,仨孩子下来。
哥仨穿的衣服也不是顶好的,棉裤外面套着黑裤子,棉袄外面套着蓝外套,脚上踩着沈如意给他们做的黑棉鞋。架不住仨孩子白白净净,脸上没有冬日烈风吹的痕迹,身上也干干净净的,比镇上的孩子拾掇的还清爽,副所长如果刚才还有一丝疑惑,此时顿时没了怀疑。
大人可以装,小孩的神态没法装。
副所长抬手把车招停,对顾承礼道:“今天不巧,以后有空一定要去家里喝茶。”
顾承礼点一下头,就让几个孩子上车。
直到车拐弯,四人才收回视线。
副所长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部队随军有年限,顾富华,你这个叔叔看起来不大啊。”
“还不大,四十四的人了。按虚岁算四十五了。”村长接道。
值班民警倒抽一口气:“这么大?可看不出来。”
“他跟顾富华不一样。”村长看一眼顾富华,“他是义务兵招进去的,人家是大学生,一进部队就是军官。”
副所长不过中专毕业,听闻这话惊呼一声:“怪不得。你叔这么厉害,你怎么没留在部队?”奇怪的看着顾富华。
顾富华不能说他们家跟顾承礼家的关系一般般,就比普通亲戚多一层血缘关系。顾承礼如今愿意回来参加他弟弟的婚礼,还是因为顾承礼和沈如意都是体面人。
顾富华就说:“我们首长问过我是留下还是回来,要是留下最好争取考个军校,以后才好安排。我连中学都没上,拿啥考啊。再说了,这几年年裁军,我要不主动提转业,也不可能把我分配到你们这儿。”
副所长想到顾富华的档案,小学毕业,要往上升确实挺难。就算顾承礼把他弄上去,没本事早晚也是被人弄下来。
“你说得对。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考虑的这么周到。”
顾富华不是周到,是有顾承礼作对比,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有几斤几两,才能果断选择转业。
话说回来,刚过完年公交车上人少,船上人也少,父子四人身上依然臭烘烘的。归根究底,车上和船上都脏。
路上有冻,车行的慢,四人下了车走到家门口,将近一点,沈如意都上班去了。
父子四人烧水洗澡,然后洗衣服。等把衣服洗好,天快黑了。
顾承礼爬到楼上弄一筐菠菜,正打算洗沈如意推门进来。
小柱甩甩手朝他娘跑去,“娘,我好想你啊。”
“想我回来也不去找我?”沈如意拿开他沾满水的手,“你就是这么想的?”
小柱:“我也想去找你,可我更想给你做饭啊。”
“你做饭?”沈如意打量他一番,“不是捣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