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帮你家种地，又帮你家干家务，你为了招待客人，还把我家的最后一只老母鸡都拿走，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我小弟只是吃几口小零嘴，都不让吃，刚刚舅母才教育我们做人要有良心，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呢？”
“……”
蒋香玲有一种被自己说过的话，啪啪打脸的感觉。
夏·影后·果开始飙戏了。
眼泪水说来就来，不是那种大哭，而是那种受了万般委屈的哽咽。
“呜哇哇……我好饿。”
夏小川共情地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含着食物。
虽然这是她姐事先交代他的，但是委屈是真的，哭声响震整个白盘村。
街村里的大叔大婶们都竖着耳朵，听胡家发生了什么事。
蒋香玲动手打人家两个孤儿？？
“贱皮子，哭什么哭。”蒋香玲刚准备掐夏果胳膊时，却被打断。
村民们一般是不管别人家闲事，奈何胡家动静太大，连村长都被惊动，大家纷纷挤进院子劝到——
“老胡，怎么回事，怎么打小孩？”
“老胡家媳妇，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呀。”
“……别打了，小孩子还小，有什么话要好好说。”
胡学忠虽然是个懒汉，但也是个爱面子的懒汉，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好舅舅形象，给媳妇使眼色，然后对邻里街坊说：“别误会，我们没有打她。”
“对呀，我们真没动手。”蒋香玲看到大家都误会，也慌忙解释，扭头瞪着夏果，“夏果，你自己说我们打你没？”
“没……没打我，是我自己哭的。”夏果颤动着下巴。
她没说后面那句还好，一说出来，大家就都想入翩翩。
自己哭的？
肯定是受了委屈才哭啊，谁会无缘无故哭。
胡家两口子一个凶神恶煞，一个全身彪肥，而夏家两个小可怜衣着破烂，小姑娘头上还受着伤，大家心里断定，胡家两口子欺负夏家两孤儿。
“小果，你别怕，你说出来，让大家给你想想办法。”村长杨明德开口道。
“真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散了吧，没影的事情。”蒋香玲摆手道。
越是不想让夏果开口，别人越觉得胡家人心里有鬼。
“还是我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
张桂芝以为夏果怕事，把她帮胡家种地做家务，胡家不给工钱反被骂没良心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哎呀，我们是看小果学历不高，没什么文化，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才让她在我家帮忙干活的。”眼看包不住火，蒋香玲狡辩道。
原主文化低是事实，她高中没读完，就肄业了。
造成原主文化低的原因，还是因为胡家。
当年，胡家大儿子——胡大奎读大学需要钱，胡学忠向夏家借钱，原主她妈——胡雪莲是个典型的“伏弟魔”，不顾丈夫反对，拿夏果的读书钱和小川的看病钱，去贴补侄子胡大奎学费。
“嗯，我是没什么文化，当年，为了供大奎表哥上大学，我妈把我的学费和小弟看病的钱，全拿去给表哥当学费……”
“你闭嘴。”蒋香玲指着夏果怒喊。
“啧……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事。”
乡亲们一直以为是夏家穷，没办法让夏果继续读书，也没办法治好夏小川的腿疾，原来都用在胡家身上。
胡家人不懂感恩，反倒在夏家两口子去世后，欺负两个孤儿。
良心被狗吃了。
“是她自己脑袋笨，读出来也没有什么前途，才把机会让给我们大奎的，我们家大奎，你们也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就好，重点大学毕业，现在在外企工作，外企那是什么？——那可是跟国际接轨的大公司啊，工资待遇多好，我家大奎多有出息，这说明当年选择是多么正确。”蒋香玲理所当然道。
一句话，节奏被带偏了。
大学生在村民心中，还是很有分量。
白盘村很重视孩子读书，村里出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人家胡大奎如今混得不错，确实比夏果有本事。
“你家孩子上学需要钱，你们两口子自己去挣啊，凭什么拿别人家孩子的前途，为自家孩子铺路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人家小川看腿疾的钱呢，这么做，你们两口不亏心吗？”张桂芝说道。
“我们亏什么心？”蒋香玲见到张桂芝说话就心烦，这婆娘怎么老跟她作对，一股莫名火烧起来，“那是我们自家妹子，自愿借给我家的，管你张大嗓什么事。”
夏果窃喜。
这股火来得正好。
“舅母，既然是我家借给你家的，那这么多年过去，能把这笔钱还了吗？”夏果眼神真诚。
村民们露出鄙夷眼神。
“耽误人家读书就算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欠着不还，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村长杨明德也表态：“学忠呀，胡家媳妇，你们确实应该把钱还给小果，做人要讲信用。”
“……”
蒋香玲心里嘀咕，呸，让她蒋香玲还钱？
休想！！！
她蒋香玲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夏果，你别胡说，这笔钱我们早就还给你家了。”蒋香玲掐了掐旁边的丈夫，“老胡，你说对吧？”
夏家两夫妻都已经去世了。
反正死无对证，看谁给贱皮子证明。
“对对对，小果，我们已经还钱了。”胡学忠会意道。
“小果，是不是你爸妈去世前，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正当大家的心被蒋香玲动摇时，夏果的演技又开始了。
“怎么会呢？”夏果装作无辜的样子，借用电影里绿茶的表情，眼里带着朦胧的泪意道，“我爸爸去世前，还拉着我的手，说因为这件事情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还把当年的借条放在我的手里，然后含恨离去的，呜呜呜……我滴老父亲……离世了还惦记着这件事……女儿不孝啊……”
夏果哭，夏小川也跟着嚎：“呜……爸妈，我好想你们。”
众人根据夏果口述的离别情节，把电视剧的含冤去世的画面联系到一块，集体迸发出一股幽幽的怨气。
“要不要我回家拿欠条来，你们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夏果抱着夏小川委屈地说道。
欠条？
夏家夫妇去世得突然，她手里当然没有欠条，那是夏果拿出来炸他们的。
果然，一个炸一个准。
蒋香玲转头看向丈夫，低声询问：“有欠条这事？”
当初借钱这事，是让胡学忠去办的，有没有欠条她也不确定。
胡学忠想了想，当时妹妹胡雪莲听他说是为了胡大奎读书一事，非常愿意牺牲自家儿女，成全弟弟一家，但是妹夫夏文山强烈反对，他隐约记得自己是签了份欠条，然后夏文山才松口借他钱的。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蠢货。”
“哎呀，舅母老了，记忆不大好，确实是我们忘记，不就是1万块的事吗？我改天喊你舅舅转账给你，你说这孩子，跟舅母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太生分了。”蒋香玲赶快赔笑道。
夏果忍着不翻白眼。
不谈钱，老娘跟你谈感情？
“那舅母顺便把我今年的工钱结下吧，种地和帮你家做家务的费用，我也不敢多要，舅母，就按每月最低工资标准1500结给我吧，一年12个月，一共18000元，加上欠款一共要给我28000。”
夏果对数字敏感，脑子一转，总额就出来。
蒋香玲皮笑肉不笑道：“小果，你看现在舅母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现金，要不今天你先回去，改天我取了钱，再把钱送到你家去。”
蒋香玲打定主意，这钱绝对不给。
往常夏果绝对不敢跟她提钱的事，今天肯定是张桂芝从中作梗，为她撑腰，夏果才敢翻旧账。
等回头，去夏家收拾她一顿，把欠条销毁，然后抵死不认账，两个孤儿能奈她如何。
“舅母，现在村镇上有自助取款机，很方便的，24小时都可以取款，我们现在就去把工资结了吧，在大家的见证下，我们彼此都能心安。”
夏果猜透蒋香玲的心中打算，才不吃她这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计较？舅母说还给你，就一定会给你，我还会骗你不成。”
安静的夏小川，突然小声嘀咕：“……会。”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大婶大叔们听见了，哄堂大笑。
童言无忌，大家也没想太多，反倒是胡家两口子下不来台，脸色出奇难看。
蒋香玲执意不掏钱，大家一直僵持着。
夏果也不急，端出胡家的茶水和果盘招呼：“大婶，大叔，你们辛苦了，喝点水，再吃点水果。”
蒋香玲看那殷勤样，真想冲上去撕碎夏果那张脸。
但是她不能，今天最重要的是见儿媳妇，得赶快把这群人打发走，不能让亲家看低她，不然以后儿子在城里不好过。
刚这么想着，胡大奎就打来电话来了，说他们的车子快驶进村口。
这下，蒋香玲有点慌。
她一个人怎么耍泼耍混，都没事，但是不能让儿子在女友面前丢脸。
蒋香玲不得不赶紧从屋里拿出三大叠红包，拍在桌子上：“钱在这里，你赶快拿起走吧，别赖在我家。”
村民们心中各有思量。
“刚刚不是说没有钱吗？这鲜红票子哪里来的，胡家就是抠搜。”
“胡家两口子德性不好呀，爱占便宜又说谎。”
“明明很富裕嘛，随便一拿，就拿出这么现金，还说没钱，就是不想还钱罢了。”
“……”
蒋香玲气得头痛。
那笔现金原本是为未来儿媳准备的见面红包，还有一部分是贴补胡大奎的，让他在公司里过得更体面。
没想到现在都被夏果这个贱皮子搜刮起走了。
不过，蒋香玲已经想好对策了。
过几天，她会去胡家把这笔损失给补回来。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这些人快走。
看到事情已经完美解决，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家。
夏果感谢完各位后，不紧不慢地数钱，把钱放进包里，临走前还绕到胡家厨房，拧走两条腊火腿。
腊火腿是是猪坐臀肉制成的，肉质结实，是腊肉中的奢侈品，价格颇高。
蒋香玲原本想抢回来的，那么贵的肉，怎么可以便宜夏家两个赔钱货，但被夏果一句话堵回去了：“我还想起，我爸妈的赔偿款还在舅母手中，这笔款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呀？”
“……我们可都是为你好，才帮你保管的，怕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乱花钱，又怕你太小不懂事被别人骗，等小川以后读书需要钱的时候，自然会给你。”蒋香玲赶忙把肉硬塞到夏果手里，只希望她赶快走，咬牙切齿地说，“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背这么多钱上路，小心——出事。”
夏果心里“呵呵”，面上虚笑，提着两条腊火腿，大摇大摆地走出胡家。
她们前脚刚走，胡大奎带着女友到了胡家。
“大奎，刚刚走的那两个是你家亲戚吗？衣服好破烂，没想到现在还有穿补丁衣服的人，我都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互相介绍后，崔柚恩好奇地问胡大奎。
看着夏家两只的背影，蒋香玲恶狠狠道：“不是什么亲戚，是要饭的，被我打发走了。”
“别管他们，走，我带你进屋坐，我妈听说你要来，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胡大奎认出刚刚离开的两人，是自己表妹表弟，但是他不想在女友面前介绍那些寒酸的亲戚，拉低自己身份，挽着天真的崔柚恩急忙往屋里走。
进屋后，两人看到的却是——光溜溜的果盘和满地的果皮纸屑，以及地面被践踏过的痕迹。
说好的好吃的呢？
说好的见面礼呢？
崔柚恩的初印象是：胡家不重视她这个未来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