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因果抉择
绵绵细雨滴答答的落下，淋湿了两人的长发，衣服也慢慢的沾染了湿意，变得拖沓，却不妨碍两人前行的动作。
凌致年纪小，他先出发，可没一会儿，在他身后的萧召就跟了上来，越过他，向前走去。
每磕一次头，头盖骨磕在地上的响动，都让凌致更加的沉默一分。
他都能够感受到，萧召的虔诚和那种走投无路的无奈，这不仅仅是萧召最后的希望，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
九百九十九个个长阶，对于别人来说，很远，对他们来说，却是走的最沉重的一路。
山里的夜色很沉静，静的凌致只能听见磕头的声音和两人的脚步声。
漫漫长阶，两人走了一宿。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他们看见了万古寺的寺门，门口站着的是那晚，在山下说话的那名和尚。
凌致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山的，或者是有什么捷径，再多的话，在这庄重且令人安心的寺前，都化作了乌有。
凌致年纪本来就小，何况身子恢复的也没有萧召快，跪了一宿，又是雨，又是山风，小脸已经变得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萧召的身子好，也没有比凌致好多少。
因为一路磕上山，两人的额头上都有一大片的淤青，格外的醒目。
和尚站在门前，对两人行礼，“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的虔诚，师叔已经看到了，萧施主，凌施主，请跟我来。”
萧召松了口气，一双颤着的腿艰难的跟上了和尚的脚步，凌致想要跟上去，奈何脚不听话，他望着萧召，萧召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把凌致背了起来，再朝着和尚的方向走去。
凌致恨自己的腿不争气，又怕惹萧召不开心，只能趴在他的背上，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
可没一会儿，双眼皮就开始打架，他的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了起来。
和尚带着他们去了寺庙后山上的一个小院，小院子坐落在竹林中，四周都是竹子，院子是用竹子搭建成的，仿若一处世外桃林。
和尚把人带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施主，师叔只让你们进去，师叔有规定，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踏足院内，贫僧就带你到这，两位自行进去吧。”
说完，和尚就按照了原来的路，回去了。
萧召望了一眼院子，敲了敲门。
“进”
沉稳厚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萧召心神一凛，带着凌致，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和外面看的不一样。
里面一个水车，水车的一端接了山上的泉水，流动的水连带着水车也转动了起来，小桥流水也不过如此。
虽然陈设精致小巧，萧召却没有赏的心思，背着凌致就到了房门口。
“大师，叨扰了！”
慈云大师盘腿坐在屋内，一挥手，门就从里面‘枝呀’一声，打了开来。
他走了进去，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师。”
萧召跪了下来，凌致也因为他的动作，醒了过来，入眼的便是慈云的人，惊的他连忙从萧召的背上走下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萧召旁边，“大师，听说你有办法可以救我姐姐，求你救救她。”
萧召也期待的看向慈云大师，从不信佛的他，这一刻的心，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期许。
慈云转着佛珠，“凌公子，你可知，何为两世缘？”
凌致眼睛亮了亮，他自然知道。
看凌致沉默，慈云大师就知道了他清楚，“缘分到了，自然是各归其位，你们勉强不来，因果循环，你姐姐放心不下你，祈愿要你好好的活着，萧世子和凌姑娘有却因为一件披风缘起，纠缠在了一起，让本来不属于这里的人，留了下来，这是缘也是因。”
言外之意，想不想让凌夏留下来，全看他们的心意和选择。
萧召不明白，凌致却知道。
凌夏早就不是以前的凌夏了，他虽然年幼，可不是傻。
他的姐姐不会做饭，更不会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果脯了。
他的姐姐不识字，只会绣工，因为绣活是娘亲教的。
他的姐姐胆子很小，小到只会牺牲自己换自己平安。
所以，他都知道，虽然不清楚原因，可他只有一位姐姐。
一位，为了自己跑遍远安县医馆，为了救自己累死累活，每天琢磨着怎么赚钱的姐姐。
“我不要什么缘分到了，也不要各归其位，我只要我现在的姐姐。”凌致倔强的看着慈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她命的长度只有这么长，怪不得旁人，姐姐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我，她既然能够重来一次，说明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大师，老天爷都给了她机会，为什么又要收回，我不信什么红尘过客的鬼话，我只要姐姐好好活着，醒来。”
萧召拧眉，嗅到了凌致话里的不寻常，“凌致，你在说什么，什么她，她是谁？”
凌致咬唇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慈云大师，“大师，你只管说，要如何才能救我姐姐，如果要以命换命，那就拿我的去换，我相信心心相印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也知道您是一位得到高僧，能让我们见你，就有办法让我姐姐逢凶化吉，对吗？”
萧召脸色并不好看，“大师就直说吧，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慈云大师叹了一口气，“痴儿！”
是啊，怎么会不痴呢！
一个为的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一个是为了手足情谊的弟弟。
“那贫僧就直言了。”慈云大师扫了一眼跪着的两人，“两位月前都吐了一口心头血，这是上天给你们选择的机会，萧世子心系天下苍生，凌公子心存大善，资质聪颖，将来也是造福百姓的人，凌姑娘虽然是异世之魂，能够留在这里，也是缘分，这个果就要你们来造了。”
“要怎么做？”凌致迫不及待的问。
慈云大师拿起身边的一个锦盒，“这里面是一味丹药，吃下去凌姑娘便能够清醒过来。”
萧召看着他手里的锦盒，深邃的视线上移，望着慈云大师的双眼，“代价呢？”
“所谓有因有果，凌姑娘占据了原来的位置，那就要还上苍一条命。”
慈云大师满脸无奈，“萧世子，你和凌公子，三跪九叩上的山，这是上天给凌姑娘开的一线生机，若不然，凌姑娘便只能沉睡一生，从此再无醒来的可能。”
“换，我换。”凌致听到凌夏再也醒不来了，急忙开口，“我用我的命换姐姐的命。”
慈云摇头，“凌公子误会了，贫僧的意思是并不是用你们两人的命换凌姑娘的命。”
“那是什么意思？”凌致很是不解的看着他。
萧召却听懂了，他就这么跪在了原地，静静的跪着。
“萧世子，如何抉择，都是因果。”慈云大师把手里的锦盒放进了萧召的怀里。
凌致看向萧召，聪明如他，也明白了过来，“大师，这”
这怎么可以！
慈云大师却没有回答，大手一挥，让两人转身便出了房间，门也被关上了。
萧召失神的看着怀里的锦盒，跪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致跪在一旁，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袭来，让他感觉到窒息。
“姐夫~”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期盼了这么久的孩子。
怎么选择，对萧召来说，都是痛苦的。
萧召拿着锦盒，站了起来，“回京！”
两人下了山，萧召面无表情的带着凌致骑马回了京城，到别院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
见萧召和凌致回来，秦子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卓蓝也迎了过来。
“萧召，你们这是去哪了？”
“世子，你们这是？”
只因为萧召和凌致身上都狼狈的不行，额头上还有大片的淤青，身上都湿透了，脚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萧召摇头，“没事，卓蓝，去备些水，我和凌致要洗漱。”
虽然很多疑问，卓蓝也只好先下去给萧召和凌致准备水洗漱。
萧召没有进凌夏的房间，而是去了旁边的侧卧，水没一会儿就被抬了进来。
他和凌致都进去了，秦子由和卓蓝被关在了门外，大眼瞪小眼。
“卓蓝，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家世子很不对劲？”秦子由蹙眉问。
卓蓝点了点头，“嗯，世子和凌小公子之间好像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而且他们消失了一天一夜，弄了一身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人出来，我们再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卓蓝看着紧闭的门。
萧召把自己浸在水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凌致，这件事，你不许对你姐姐说，包括万古寺所有的事情，就当做我们没有去过，也没有万古寺这个地方在。”
他这么一说，凌致就知道了萧召的决定，心更加的痛了起来。
“嗯~”
“若是你透露了一个字~”
“那就让我永远见不到姐姐！”
凌致打断他，直接发了毒誓，凌夏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他不会拿凌夏开玩笑。
虽然不喜欢凌致这么说，有了他的这句话，萧召也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