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家被灭
十一抱着陆霜霜的尸体直到天亮,元烬听见有人来了,硬拉才把十一拽走,他抱着十一隐在屋顶上,看着下方院子里乱作一团,递给十一一张纸。
“陆霜霜给你的。”
接过纸的手满是血迹,却并没有任何伤口,就像陆霜霜在她的人生中出现一样,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了。
‘十一,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知道我没有准守承诺了,我真的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美貌与我而言只是累赘,但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我突然感到庆幸,庆幸上天给了我这样的一张脸,让你见到会靠近我的一张脸。
对不起,我没有信守过一次承诺,说好请你来我家的,但是我却没有家;说好会珍惜你送的衣裳,我却没有保管好;说好的等你回来,我却又失信了。
你一直在默默守护着我,不要怪罪那个帮你看住我的人,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我能感受她的存在,是我一意孤行,她拦不住我的。
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事,是我没有缘分吃到桂花糕,谢谢你。’
元烬窝在她背后偷偷看到信的内容,也跟着一起掉眼泪,他擦掉眼泪怕被十一看到,但十一如今伤心欲绝,哪里注意到他。
白斐赶来院里,见到陆霜霜的尸体,哭得惊天动地,好似绝世情种一般。陆霜霜的死讯传到了白家,白柏松只是略微一惊,便着人去把陆霜霜的尸体葬在她母亲身边,白斐在陆霜霜生前就不做人事,死后也扰人清静,偏要迎娶陆霜霜,让陆霜霜葬他身边。
白柏松怒斥他荒唐,派人夺去陆霜霜的尸体强行下葬,白斐要死要活地闹着,还以绝食抗议。然而陆霜霜先前之所以被派去周边镇子这么久,其实是白家在为迎娶覃家小姐做准备。
白柏松计划得很好,待到陆霜霜回来,白府已经迎娶了覃家小姐,板上钉钉,陆霜霜也只能被纳小妾,有了覃家联姻,又有陆霜霜把持商行,白家只会蒸蒸日上啊。谁知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把这一切搞砸了,他回霁州时就应该把白斐一同带回来,白斐拙劣的谎言白柏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是借此机会拿捏陆霜霜罢了,可这么好的机会竟被白斐这废物浪费,他气得实在是不行。
白斐还在装情圣,突然反悔说不娶覃家小姐,要为陆霜霜守节,气得白柏松给他一巴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白柏松怒斥白斐。
白斐捂着脸,梗着脖子说,“我当然知道,我与霜霜本就有婚约,她是我的妻子!”
白柏松气得给白斐另一边脸也扇了一巴掌,“你知道个屁!你若是真在乎霜霜,真爱她!会给她下药,还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吗?!现在在这里装情圣给谁看?!”
白斐被扇得撞到身后桌子,他扶着桌子站直,一脸震惊地看着父亲,没想到白柏松其实全都知道。
“瞧瞧你什么样子,但凡你有那么一丁点儿出息,我们白家能由陆霜霜一介女流出去撑场面吗?你不娶覃家小姐,白家偌大的产业,你接得住吗?!你是想白家败在你手里吗?!”
“我,我怎么接不住!”白斐被说得羞愧,死要面子,“我怎么就没出息了?!”
“你有出息,你有屁出息,文不成武不就,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下个药都干不成的废物!你给老老实实地呆着!”
白柏松懒得和他废话,命人把他锁在房间里,白夫人心疼儿子,偷偷给他送吃的来,好言劝劝他。
“斐儿啊,听你爹的话,那覃家小姐是个能干的。”
白斐听到母亲也这样说,十分不服气,“我就不能干吗?哼,你们都看不起我,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大不了我去打铁,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斐儿啊,打铁多累啊,冬天也要外头锤铁,夏天还要呆在能烤化铁的火炉边上。”
一听白夫人描述,白斐立刻心生退意,白夫人见状把其它职业的苦楚都给他描述了个遍。白夫人躲在白柏松偷偷给白斐送吃的,所以送的都是些容易拿的,与白斐平日里吃的相差甚远,连这一顿饭他都嫌弃,更别说那苦日子了,白斐被母亲说服,把手中的白面馒头放下,扭捏地要白夫人去白柏松面前求求情,解了他的禁,弄桌好吃的来。
白夫人掩嘴一笑,领着丫鬟走了。
时间一晃而过,四月初六,大吉,宜嫁娶,白家张灯结彩地办着喜事,十一身着一身皂色手臂绑着一截白布,脸上戴着一个元烬没见过的面具。陆霜霜头七都没出,白家就办了喜事,十一冷笑一声,双手抱臂倚在飞檐上。
元烬坐在一旁偷瞄十一,从陆霜霜死后,她就一直是这副冷冰冰地模样,眼神阴鸷。虽然她平时不说话也是一脸冷冰冰的,但是眼神没有这么可怕,她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信息,让人不敢靠近,让元烬感到十分陌生。
而对十一来说,她只是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四年的烟火让她掩藏起一身的血腥,可陆霜霜的死唤起了她曾经的嗜血。
华灯初上,白家的喜宴上热闹非凡,宾主尽欢,戴着大红花的白斐一点也看不出前两日为陆霜霜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一脸喜气洋洋与宾客推盏换杯,好不乐乎。十一看了眼月色,挑眉示意元烬行动。
元烬有些不乐意,但是没有反对,挥袖之间,白府大宅所有的门窗都被锁上,十一飞身落在大厅的屋檐边上,手稍稍一抬,元烬接到指令燃起所有烛火,整个白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来人。
“来者何人!为何在我白家喜宴上闹事?!”白柏松大声呵斥道。
十一没有搭理他,而是运用内力大声说道:“今日是我与白家的恩怨,无关人士可尽数离开,我只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她语气轻佻,“可要抓紧时间哦~”
在场宾客再不懂武功,也知道这么大的空地里,远远站在屋檐边的传来声音宛若就在耳边是何等的恐怖,立即齐刷刷地往外跑,白家的人也有想要一起逃跑的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面露惊恐。
十个数结束,唯一开着的大门重重地关上,门外的人们死里逃生后瘫在地上喘息,有见多识广的人马不停蹄地继续蹦跑,惊呼道:“那是玄门刀使姜惟!!!”
原本还在喘息的人们听到后立即起身狂奔,有不明所以的人还想询问被身边的人拉着就跑,“别问了,再不跑就晚了!”
说回白府宅子内,家丁们严阵以待,十一从腰际缓缓拔出了那把沉睡了五年之久的青牙刀,刀身反射着月光刺痛在场人们的眼睛,只听风声被划破,当他们缓过神来时,家丁们手中的刀枪剑棍已经皆被斩成两段。
“与你们无关,可以收东西走了,十个数哦~”十一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有心思不坚定者早就把手中半截武器丢到地上往外跑去,大门重新打开一条窄缝。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余的人也纷纷动摇随即跟上。
十一沿着屋檐边闲庭漫步般走动,下方的白家人皆汗流浃背,胆小之人都尿流满地了,白斐这时发现至此留在现场的全是苛待过陆霜霜的人,他仔细观察屋顶上的黑衣人身形,恍然大悟。
“你是那个扫把星!呵!陆霜霜那个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能让你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前两日还哭着要为陆霜霜守节,今日便痛骂陆霜霜是贱人。十一一个眼神示意,元烬便把白斐吊在半空中。
“鬼!有鬼啊!!!!”白家老族长见白斐凭空吊着惊呼有鬼,被吓晕过去。
白夫人对儿子是相当真心,在这种境地还冲出来护着儿子,想要将儿子拉下来,十一没搭理她,手中的青牙刀挽了个漂亮刀花。白夫人只觉得眼睛一闪,儿子的裤子便滑落在自己手里,一起还有温热的鲜血。
白斐与白夫人的惨叫同时响起,不知道还以为被去势的是白夫人呢。
那落在地上的物件,白夫人跪在地上要去捡,却见这玩意自己浮起来,浮得高高的,猛然扎进了张大嘴痛嚎的白斐喉咙里,“呃哈”白斐嗓子眼被卡住,立即涨得脸通红,心疼他的白夫人哭嚎着却无能为力。
一旁白柏松见状下意识将手中刀挡在裆前,十一盯着他,眼睛微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你和他不一样。”语音一落,刀光一现,白柏松的衣服被劈成两半跌落在地,年过半百的白柏松何曾受过此等侮辱,羞愧难当,怒气冲冲提刀想要攻击十一,却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把他禁锢在大厅中央,四肢大张宛如一只上刑场的猪。
其余的人十一倒是给了他们一个轻松,白夫人被钉在白斐下方,让她看着儿子被那东西堵着窒息而死便是她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十一踱步走进大堂,其他人死的死跑的跑,只留下新娘子摔倒在地无人顾及,摔倒后衣摆散开露出了里面绑着双脚的绳索,十一用刀挑开了她的喜帕,入目的是一双瞪圆的美眸,十一略微震惊,元烬也飘过来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十一回头看了一眼元烬,又看了一眼新娘子,新娘子的眼睛相对于陆霜霜而言更像元烬。
“我不喜欢吵闹。”十一的刀点了点新娘子口中的布,新娘子不敢动,眼睛眨眨示意自己明白,十一动手把新娘子口中的布挑了出来。
“谢谢恩人相助,小女子名为覃映秋,是楚地覃家的三小姐,我爹想通过与白家联姻打通霁州附近的商道,所以逼我嫁过来,我不想嫁人,我想要去航海。”
十一的刀尖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游走,斜睨着她轻声问,“恩人?相助?”
“恩人只杀白家人,我姓覃,我不是。”覃映秋迎着十一的眼神摇摇头说。
十一轻笑一声,将刀收回,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她为什么想去航海。覃映秋努力坐直身子,眼睛都亮了起来,讲起了她的人生经历。
“我还跟着吕工去修过军舰呢,我就想有艘自己的船去海里远航,可我爹说女孩子家家怎么可能造船呢,但是吕工就一直鼓励我,说大女子怎可被他人言语所左右,要我坚持自己的理想,我怀疑吕工其实是女扮男装。”覃映秋凑过来小声说,“不过我坚持又有什么用,这不被我爹绑着嫁到白家来了吗?我听过白家的陆霜霜可厉害了,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跟着她做生意,我就可以偷偷攒钱,然后跑路。”
“咦?”十一突然解开覃映秋的束缚,覃映秋看着她转身背对自己,不明所以,小心地说了声谢谢。
“陆霜霜已经死了,就在五天前。”
覃映秋听到一愣,没有了遮挡她看到了大堂里的一片狼籍,挂在空中的白家父子,和血流一地的尸体,她这意识到眼前这个有些温柔的女人其实是个魔头。她被绑着坐到地上太久,现在松绑了,但是四肢还是不听使唤,她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那个黑衣女人领着后颈抓了起来,
“啊!”想起女人说她不喜欢吵闹,覃映秋立即用手捂住嘴巴,落地的瞬间她腿软地瘫在地上,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真厉害。
十一挥刀斩开仓库的大门,一把将覃映秋丢了进去,覃映秋双手抱头以为自己会摔得很惨,没想到却是轻轻落地,睁眼一看,透过面具看到女人眼里的戏弄,她撇撇嘴从地上爬了起来,突然仓库里亮起了灯火,照亮了四周,这里聚集了白家的所有财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十一,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白夫人,您去航海不带点盘缠吗?”
覃映秋瞪大眼睛看着十一,咽下口水,迟疑地问道:“恩人?”
十一转身离去,跟她摆摆手,“动作快点,时间有限哦~”
这轻佻的语气与刚刚威胁众人的一模一样,但是她给覃映秋的不是杀意,而是新生。
等覃映秋从仓库里出来之际,白府上下都笼罩在火海里,十一从她后面搂住她把她带到后面马厩,覃映秋和马厩里马们疾驰而去,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衣女人,消失在霁州的黑夜里。
按照十一的要求元烬把白家仆人的钱财都挂在大门口,白府紧闭的大门上写着一个血淋淋的大字——死,一场滔天的火埋葬了这个充满罪恶的家族。
元烬看着十一坐在白府里唯一没有着火的陆霜霜的小破院里,心情复杂,他见十一一动不动,就好奇地凑上去瞧了一眼,竟见十一摘了面具下的脸上有泪痕,想起上次十一笑话自己哭泣,嘴贱地说了一句,“你哭了。”
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十一先前指使元烬去收尾,自己一个人坐在陆霜霜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难免触景伤情,一时没注意元烬的到来,更是被元烬语气中的一丝嘲弄刺激到了,她本就一直处于燃爆点边缘,白家的死不足以抚平她的愤怒,一气之下将元烬捆绑起来。
元烬四肢大张被绑在木桩上,这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想要挣脱却抵不过血契的压制,刚刚在大堂他就已经见识过十一的残暴,是她对覃映秋的温情迷惑了元烬的双眼,以为她已经泄愤。
基于血契的压制,十一的每一次鞭打给元烬的痛楚都是特别的,特别疼,元烬身份特别,从小到大伤口都是立即痊愈,哪里受过这种折磨,不久就被十一打得痛哭了。
元烬个子高,身形修长,一身月色长袍被鞭子打成缕缕细条,裸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狰狞的伤口淌着鲜红的血液,显得他十分可怜。
“你哭了。”
十一语气淡淡,重复了元烬刚刚的话语,她没有再继续,将鞭子扔在地上,直接坐在台阶上,元烬可以挣脱了捆制,他落在地上,正要痛骂十一时,透过月色却见到十一已经泪流满面。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眼泪就这样簌簌地流着,恍惚间让元烬想起了十岁那年的夜晚,也是这样,水面的另一头,她坐在溪边,骨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边洗着绑带一边无声的哭泣,伤口上的血与元烬滴落在盆里血融为一体。
他跨越时空,终于又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