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枞平温泉乡08
一天的时间流逝得飞快,期间众人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挨个去厨房找食物果腹,然后在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咽下口中的食物。
有人不知从哪翻出两大袋口罩,严严实实盖了好几层,忍着恶心躬身去一楼的房间里挨个挨个排查。
但即便是这样,将楼上楼下都翻高了,也没人发现水到底是从哪里来。
“难不成真是从外面的温泉涌进来的?”有人苦中作乐猜到。
没人应他的话,大家扶着楼梯把手坐下,感到疲惫不已。
这种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恶劣的环境,消耗的体力,以及……未知的恐惧。
朝起夕落,旅馆门前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的落空,有人甚至接受不了落差,眼眶微微泛红。
“明天,明天真的会有人来吗?”
一片沉默。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真的没人注意到旅馆的异常,还是说整座旅馆被神秘力量包围,处于谁也看不见的异空间?
到了十点左右,作息稳定的人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像是一个信号,不断有人起身回房。到最后,整个楼梯间只剩下白唐和闾丘梨。
“你也走吧。”白唐抬起眼皮,对男人说道。
长时间泡在凛冬冰寒的水里,他的脚冻得失去知觉,只能依靠不停地跺脚驱散麻木。
闾丘梨靠在墙上,长睫倾覆盖住眼中疲倦,这两日睡眠不好,他的眼底都浮着淡淡的青色。
他说:“我陪你。”
白唐摇头:“你在,它是不会出来的。”
帝王骨煞气太重,寻常邪祟都避之不及,又怎会送上门来?
打发走人后,空旷的楼梯间终于又只剩下白唐一人。
寂静的时刻总是难捱,一分一秒都无限被拉长,白唐独自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正当他以为温泉鬼今日不会出现时,忽地感觉有水珠滴落在额头和肩膀上,眼角余光有黑影一晃而过。
他偏头往旁侧看去,骤然发现一大团湿淋淋的卷曲长发正垂落在他肩上,很快便濡湿了衣襟。
脑里灵光闪过,白唐猛然抬起头——
只见昏暗的天花板上正爬着四肢扭曲的女人,它反手撑在天花板上,浓密的黑藻头发将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阴冷怨毒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白唐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不过很快他冷静下来,对着它说:“谢红莺,我们谈谈。”
“杀了你杀了你……”它丝毫没有听进去半分,翻来覆去地念叨,“我要——杀了你!!”
眼前一花,森冷腥臭的气味紧贴上白唐的面颊,女人已经爬到他跟前,柔韧的胳膊又仿照昨日那样缠绕上来,试图勒死猎物的脖颈。
“你听我说,”白唐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踹开它的冲动,“你想不想报仇?”
第三日清晨。
热烈的日光利剑般撕裂天空,倾洒余晖,小县城苍白的轮廓逐渐从阴影里显现出来,渐渐泛起人间烟火气。
明泉旅馆附近的居民是被尖锐的警笛声吵醒的。
“大清早的,是有人报警吗?”
“不知道,听声音像是从明泉旅馆那边传来的。”
“出什么事了?”
……
明泉旅馆的大门大敞着,忙碌的人群匆匆地来往于大厅和温泉之间。
邀请闾丘梨前来的主人家正忙前忙后处理事宜,唯唯诺诺地陪着笑:“闾丘先生,此事是我们的疏忽,我们愿意承担所有损失……”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发现人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只好讷讷住了声,站在旁边讪笑。
白唐和闾丘梨站在门口的树下阴翳里,沉默地看着人来人往,等到点头哈腰的人被喊去忙事后,才勉强获得片刻的清静。
闾丘梨突然开口问:“你是怎么确定是谢红莺的?”
“因为客房的服务电话。”
“嗯?”
“它曾多次想要诱骗我出门,都是采用的打电话的方式,还是那种‘特殊服务’的电话。”白唐轻叹,“而根据旅馆员工的供词,以前也曾有客人接到过这样的电话。”
“除了她生前从事这样的工作,习惯用这样的方式以外,没有更好的解释。”
白唐微微眯起眼:“三个女人中,还在与老公闹离婚的女人不可能,旅馆老板的女儿也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只有那个‘与家人闹翻长住’的女人了。”
“我想,她应该是与旅馆老板在私下定好协议,利用这样的便利打电话。”
远处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伴随着“天呐”“居然是真的”等惊呼声,身穿警服的人神色凝重地呼叫着对讲机。
日光偏移,树影摇晃,白唐的神色半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旅馆翻新时,那个女人就出了事。我猜想应该是与施工队中的人闹起矛盾,对方一怒之下将人杀掉埋在地底下,再在上面建起假山掩盖。”
“可惜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白唐冷笑,“时间一久泥土松动,某些想要掩盖的秘密就被冲进了温泉里。”
“直到被发现。”
-
“呸,真是个疯女人!”没有月光的黑魆魆深夜里,黄鸣啐了一口,在地上狠狠踩了踩,确定土地平整得看不出痕迹才移开脚。
想起女人死前还紧紧握着他脚踝,尖利的长指甲在上面留下深深红痕,他就一股子气。
黄鸣不禁暗骂道:“晦气!一个出来卖的婊子居然还趾高气扬地看不起老子?真是可笑!”
夜风萧瑟,他哼着歌往回走,准备寻个僻静地方将铲子也顺带埋了,那上面还残留着某些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看了就作呕。
就在这时,他看到僻静公路边有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在等车,浓密黑亮头发披在肩上,一副娴静而温柔的样子。
望着那短裙下露出的白皙长腿,他心念一动,左右扫视发现无人后,便走上去打招呼:“妹子,大半夜的一个人?”
不过随着离得越来越近,黄鸣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远看没察觉,近看才发现这女人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似乎还凝着血痂和泥土,透着诡异的熟悉感。
他慢慢停下脚步,心里打起退堂鼓:这不会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吧?
可就在他想要掉头走人时,一道轻柔的声音随着幽冷夜风送来:
“对啊,我在等你。”
黄鸣瞳孔骤缩。
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女人回头,黑发散开露出蜡白的脸,分明是刚刚才被他亲手埋进土里的谢红莺!
它缓缓裂开瘆人的笑容:“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啊!!!!”黄鸣惨叫着从梦中醒来。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妻子从门外走进来,“大清早的一个劲在说梦话,什么‘死了死了’的,真不吉利!”
“快起床,面条都盛好了,就等你吃了。”
“呼……呼……”黄鸣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喃喃自语,“原来是梦啊,还好是梦。”
七年前的那件事永远是他深埋心底的噩梦。
起初那几天他还担惊受怕了好久,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但随着时间流逝,并没有任何事发生,他也就渐渐放下戒备。
只不过怎么会突然梦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呢?
他一边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去,一边心想着,这两天右眼皮总在跳,不然请个高人看看?
刚在餐桌旁坐下,敲门声蓦地响起。
大清早的会有谁来访呢?
黄鸣搅动着面条,有些疑惑。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在心中涌起,他连忙张口阻止道:“等等!”
但一切都晚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婆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
紧接着正气凛然的男声响起: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第五刑警大队。我们怀疑黄鸣和一起谋杀案件有关,请他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请问黄鸣在家吗?”
黄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