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过堂
撒泼其实是这样的,有人拦、有人劝、有人烦、有人怕,那这泼撒才能越撒越欢实,越撒越起劲。撒泼的人若是遇着迎春这样的,闹着闹着便没了后劲儿。
过了一会儿果然李婆子自己撑不住了,抹了把脸从地上站起来,悻悻的看着迎春:你怎么不拦着我,也不怕人家说你。迎春回之以微笑:“李婆婆,人家是谁?
李婆子……
迎春继续说道:“我要是您老就不做这等怪样儿出来丢人,尽早拿钱来领走自己的儿媳妇才是正经。”李婆子一口痰呸到地上,叉腰跳脚的骂道:“你这个黑心的婆娘,这分明就是讹诈,我要到大老爷们那告你去。”
迎春一脸的满不在乎不:“随你告到哪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之后的日子便没再太平过。李婆子三五不时的过来闹一场,最严重那一次李婆子领着二妞的爹妈,外加她从娘家叫来的一大群帮手。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镰锄。可惜李婆子是个人精,她娘家人也没有憨傻的,这些人壮壮声势倒也罢了,真枪实棍的动起手来那是后退的比上前的还多。
与迎春的对战,也算是李婆子生命当中十分难得的败绩了。说说不过,骂骂不赢,打更是没得打。李婆子带来的人当然也不都是怂的,也有那么一两个天不怕地不怕,上来就轮棍子的。
迎春穿过来也一年多了,身体早就不是当初来时那副病弱的样子了。尤其来到清渠镇这段时间,她更拿出当年在警校锻炼的劲头,日日不停勤学苦练。手眼身法步虽说比不了高手,对付几个只会使用蛮力的农夫却是游刃有余的。
李婆子招数用尽,也没能讨到便宜,最后不得已请出来李氏族人从中说和。迎春倒是没得罪来人,客客气气的把人迎进来,又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门,但是归根究底一句话:不拿银子想把人带回去,没门!
这么闹来闹去的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正月十五一过,衙门开始接收诉状,迎春一纸诉状将李婆子告上了衙门。
差役们上门的时候,李婆子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哆嗦着嘴唇,气噎道:“真是没有了天理了。拐了我家的人她竟然还倒打一耙,她告我,我这儿还要告她呢。”
差役往迎春那边传消息,刚得了几十个跑腿喝茶的铜板。现在见这李婆子不但没有这个眼色,还一个劲的磨磨唧唧出言忿忿,心中已是不喜。又听她提及也要上告,差役讥笑道:“若要反诉先去衙门递个状子吧,要是不会写字咱们那倒是有兄弟可以代劳,只是这润笔费可省不了呦。”
李婆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花钱,一听这话马上转了口风,只是一味的叨唠着自己的委屈:好好一个儿媳妇,大年下的不在家里帮衬干活,倒扣在别人家里,这算怎么回事?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不理会她的忿忿不平,差役将消息告诉李婆子,又嘱咐一句莫要误了过堂,便溜溜达达的走了。这老婆子一看就是榨不出油水的,何必在她这儿白耽误功夫。
清渠镇隶属淮水县,这里离县衙其实还很远。但是因为这边正在大搞建设,外来人口众人,居民情况复杂。更加上这里时不时就有督建工程的官员来此公干,县令干脆在此设了个临时的衙门,由县里主管治安的县丞在此统领指挥。那李秀才正是跟在孙县丞身边做事。
开堂的日子在正月十八的上午,迎春早早就领着二妞来到了衙门口。二妞并没有露面,迎春给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让她躲在人群中。叮嘱她若有传唤到时候在出来也就是了,这时候没必要主动往李婆子面前凑。这个老婆子发起疯来,打二妞几下岂不是只有白受着的份,毕竟这个世界婆婆打媳妇天经地义一般。
孙县丞升堂就坐,一怕惊堂木:“来呀,带原告被告上堂。”此言一出两旁衙役同时敲击水火棍,嘴里发出威武之声,观其威视实在壮观。
迎春是电视剧包青天的忠实影迷,这样的情形没少在电视上见过。虽然现场经历跟电视上的威慑力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好歹也算见过,还能稳得住。
李婆子就不同了,这个年代的人对官府,对衙门都带着天生的敬畏。平时打从衙门口路过都要远着些走,更别说进到这里头了。李婆子虽泼辣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经此一遭,已是吓软了腿。上堂之后不待旁人开口,噗通一声趴跪在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迎春可是没闲着,时不时借着来衙门打探消息的名义跟衙役套关系,顺便宣扬宣扬李婆子虐待媳妇的恶行,和到她门上闹事的丰功伟绩。
至于孙县丞那儿早有李秀才递过话儿了。本来迎春就以有人被凌虐的名义报过案,现在又接上了李婆子上门骚扰的事件,也间接证明了李婆子是个刁钻古怪,惹是生非恃强凌弱之人。在孙县丞面前可谓给李婆子上足了眼药。
孙县丞看着堂下福身下拜进退有礼,举止有度的迎春。又看了看跪缩成一团,面色紧张体若筛糠的李婆子,心中本就有所倾斜的天平,更加倾斜了。
孙县丞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迎春脆生生的答道:“小女沈氏迎春参见大人,小女状告李婆子仗势欺人,残害乡邻,抵赖银钱,欺辱良民。”
“你放屁。”李婆子听了迎春对她的指控都顾不上害怕了,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
“放肆,大堂之上岂容尔等撒野。”孙县丞一拍惊堂木:“再要吵闹,咆哮公堂,先拖下去重则二十。”
孙县丞官威一起,李婆子马上又从张牙舞爪的螃蟹变成了缩头鳖。她连连告饶,而后委屈的说:“大人恕罪,民妇并非有意吵闹,实在是,实在是这小贱人欺人太甚,她,然完全是一派胡言啊,大人!”
孙县丞面色一沉:“不得口出恶言。”
李婆子哆嗦了一下:“是,是。”心里暗暗骂到,这个小娼妇真是会狐媚人,怎么连县大老爷都替她说话。
正想着就听孙县丞在上面问道:“李氏,本官问你,沈氏的指控你可认罪?”
李婆子急的连连叩头:“大人,冤枉啊大人。这沈氏分明就是讹诈,倒打一耙。我那媳妇年前因一点琐事赌气离家,开始民妇还以为她是回娘家了,也没在意,后来见人迟迟不归,便去寻她,谁知道亲家说媳妇压根没回来过。”
“我们两家都急的不行,想着我那媳妇尚且年轻,一个小孩子天寒地冻的在外可怎么好。我们这些日子可没少寻找啊,这是街坊领居都知道的事啊!”
“那沈氏,她明明知道我们家媳妇走失了,却不肯相告,还将人藏起来,后来她许是见藏不住了,这才告知民妇我那媳妇在她家。民妇听了也不计较她之前藏人的事了,只想着她将媳妇交还给民妇这就算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沈氏她竟然狮子大开口,说民妇的媳妇这阵子在她家吃住花费甚多,说要民妇拿出二十多两银子才肯将民妇的媳妇交还。大人啊,就是个大肚罗汉一月时间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李婆子说到这儿,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啊大人,二十多两银子啊,这都够我们家过一年的了,民妇那个媳妇即便在她家住了些许日子,吃住有所花费民妇给她就是,可是她这样讹诈民妇怎么能忍呢?”
不得不说李婆子不亏是这一代有名的泼妇、不好惹,她口齿清晰,脑筋清楚,三言五语的不但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将迎春塑造成了一个贪婪无度,恶意拐带良家女的人设。